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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十八章 骤雨打新荷 ...

  •   月仪小心地在暗道里摸索,完全看不清前面的路,只有一片黑暗。换做别的女子,定是惶恐不安,也只有月仪,才能如此镇定往前走去。走了不久,转弯之后,前头有了台阶,月仪虽是看不清绊了下,但也立即稳住了。走下台阶,是一间暗室,月仪下意识摸索到墙角,果然有盏小灯在,凭着感觉点燃了灯,朦胧地看清了这间暗室,便又借着这点子微弱的灯光点燃了暗室四角的灯,室内,蓦地清晰起来,坐西朝东的位置供着一尊观音大士,手托净瓶,内插杨柳枝,面容安详圣洁,栩栩如生。月仪不敢怠慢,便是虔诚地合眼告罪:“信女冷月仪,擅自闯入,本属无心。若有打扰,请大士见谅。”继而转身,观音大士像的右边是一架偌大的佛经架,上面满满地陈列着六祖坛经、法华经、金刚经、心经、观音经、佛印三昧经、摩诃摩耶经、宝授菩萨菩提行经……总之,分门别类,应有尽有,竟是个小型藏经阁的样子。再往对面望去,却是陈列着佛家八宝七珍,八宝分别是:法螺、□□、宝伞、白盖、莲花、宝瓶、金鱼、盘长结。七珍分别是:金、银、琉璃、珊瑚、琥珀、砗渠、玛瑙。观音大士的斜对面却是陈列着一样法器,月仪上前仔细看了,却是黄铜法杖,可是,似乎少了些什么。
      再无它物,典型是一间静修佛法的密室,没有什么稀奇,月仪犹自不信,在四处墙壁上摸索着,却没有发现什么能通往其他地方的暗门,‘难道这就是暗道的尽头了么?怎么可能?’月仪毕竟是月仪,心念一转,几个疑问便浮上心头:‘首先,为什么要设置这间密室?后宫本就有佛堂存在,在佛堂安排净室参禅修佛不是一样的么?还要费尽心机开辟这样一间隐秘的静室岂不多此一举?若不是有秘密隐藏在这里,其他解释是说不通的。其次,孤零零的法杖总缺了点什么,对了,是韦陀。伏魔法杖应由韦陀所持,法杖在,而,韦陀呢?还有,观音、佛经、八宝七珍,慈悲为怀、普渡众生。唯一与这些不太合拍的,就是这佛经记载曾打退魔兵的黄铜法杖。难道,仅仅是因为祛邪伏魔才陈列在此么?最后,那些八宝七珍与佛经又有什么寓意?’
      月仪慢慢踱步,观音大士、佛经、法杖、七珍八宝……反复念叨着,却依旧不得其解。‘不能再耽误时间下去了吧。’月仪失落地望向观音大士,观音那慈善的目光,怜悯般地注视着月仪。‘等下,难道,观音寓意的是那个?’急急走向佛经架,目光在佛经上飞快扫视,‘有了。’月仪取出《大悲咒》,反复看了几遍,没有什么收获。‘难道是我猜错了?’月仪翻来翻去,只是一本普通的《大悲咒》。失望地放回架子,却不小心撞到了架子,那碰撞的声音,让月仪一下子警觉起来。月仪将手伸入取出《大悲咒》的空格里,轻轻敲击了下,空洞的声音果然泛出。月仪小心轩开薄薄的木板,如愿以偿地拿到了一把钥匙。而钥匙刚取出,只听得“轰隆”一声,密道与密室之间,有扇门合上,截断了月仪的退路。
      月仪毫不惊慌,只是在想,接下来,是哪里?月仪望向法杖,少了韦陀,果然是好奇怪。再望向观音,‘菩萨,请您指引我。’观音只是用悲悯的眼神凝视着月仪。‘等下,观音的对面是,法杖。这不合常理,韦陀是护法,不应该跟观音同时出现,就算要同时出现,也该是在观音的左右。那么,这不合常理的情况是不是暗藏玄机?’观音,普渡众生……遍撒甘霖……净瓶……杨柳……月仪暗自思忖,‘难道……’月仪出神地望着观音手中的净瓶与里面插着的杨柳。杨柳枝弯垂着,似乎是……月仪顺着杨柳枝垂向的方向望去,是陈列法杖的那面的墙角,月仪走到墙角,细细看了,并没有什么。便蹲下来,细细摸索着,回首望向杨柳枝,再看墙角,尽量形成一条直线,手下这才有了不一样的感觉,细细望了望那砖块,慢慢挪动着,果是移了出来。里面有一个精巧的小机关。月仪轻轻扳动它,轻微的“咔哒”声响起,一尊韦陀像自墙内出现。
      月仪的嘴角扬起微笑:“韦陀。”韦陀,伏魔法杖,月仪上前拿起黄铜法杖,放入韦陀掌中,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不可能错的,月仪注视着手持法杖的韦陀,陷入沉思。突然,一个激灵,原来是那里不对。月仪自信上前,扳动韦陀手中的法杖,调整法杖到韦陀肩上,机关的声音再次响起,观音的背后,出现了一小幅……月仪走近去,是拼图机关。‘果然没错,按照皇家的规矩,韦陀手中的法杖该是在肩上,不像平常的庙宇,是平拿在手中。’月仪偏着头盯着拼图机关,不一会便参透了内中的奥秘,拼图很是细巧易动,月仪便上前动手移动起来。才一会儿,“瓶中甘露常遍洒,手内杨枝不计秋,千处祈求千处应,苦海常作渡人舟。”便在墙上显现出来,是句赞偈,难不住月仪。赞偈边上是观音雕像,却少了……月仪明白了七珍八宝的用处,转身取过八宝中的宝瓶,放入观音雕像的手中,再取过七珍中的水滴状琉璃嵌在观音雕像中杨柳枝下空缺的地方。最后用得到的小钥匙插入钥匙孔,轻轻转动下,随着轻微的“隆隆”声,拼图机关上升,月仪进去,机关便又合上了……
      一阵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密室之后,竟然别有洞天。就在月仪的眼前,一座破败的宫殿宛若鬼魅般矗立在黑暗中。宫殿的旁边,竟是一个有着低矮篱笆的小小院落。月仪小心靠近院落,在月光下,隐约看见里面有菜地,种植着一些看不清楚的蔬菜,亦有牲禽的轻声响动。甚至,还有些衣物晾晒。好奇怪,若不是知道是在宫中,还以为来到乡下农家了。月仪轻手轻脚地转身前往那座宫殿:‘是冷宫么?可是,所谓的冷宫不就是冷泉宫么,何况,冷宫众人皆知,建在这么隐秘的地方岂不奇怪?走上前去,借着微弱的月光,月仪使劲望着宫殿上的额匾。终于,看清楚了……废宫。月仪娇美的嘴角微微扬起,‘废宫?’进殿,腐朽的门被推开,漫天扬起的尘埃,让月仪险些迷了眼睛。挥散尘埃,月仪踏在冰冷的青砖地上,一步步走进。清灵月光穿透破败的窗棂,辉映在地上,使得月仪终于看清了,静静坐在地上的那个满头白发的女子。仿佛是聋了瞎了,那女子似乎根本没看见擅自入内的月仪。月仪也并没有上前打扰她,只是仔细观察,这个女子,满头的白发,满脸的皱纹,还有呆滞无神的眼睛,怎么看,都是普通的一个老妇人,而她的身上,亦是破旧的衣服。
      月仪轻轻开口:“您是,幽皇后么?”女子的面容丝毫未变,听见人声,只是笑着抬首:“你,见到我儿子了么?”月仪一愣,才发现,女子的手中,紧紧握着两块残缺的玉佩,上面分别隐约是,“怀”、“念”两个字。女子依旧自顾自笑道念叨:“我的儿子,又听话、又可爱。”说着说着,突然,却又失控地哭起来:“没了,我的儿子没了,我把他弄丢了。”当日纨素说的前朝史册上的记载,再次浮上月仪的心头:太后娘娘原为先武宗皇帝的皇后,后因故移居别宫,降为静贵妃。而太后娘娘的本家姐姐就是那时候的恪安庆贵妃晋为了皇后,还生了嫡皇子。数年后,皇后感染恶疾,连带着嫡皇子亦是染上恶疾,两人不久便不治而亡。皇后薨后,武宗皇帝赐其谥号‘幽’,是为“幽皇后”。皇后薨逝后,时为静贵妃的太后再次登上后位,晋为皇后。不久,嫡皇子龙城君翊祁便是现在的圣上就降生了。月仪仔细盯着那女子看了好一阵,才在眉目间,依稀看出了太后娘娘的容颜,‘没错,就算历经艰辛,就算容颜不复往昔,但还是能在面目上看出端倪,不会错的,你,就是幽皇后,太后娘娘的本家姐姐。’
      于是,来不及感慨曾经贵为一国之母、曾经是尊荣无比的皇后的她,竟然落到现在这样凄惨的地步,一连串的疑虑就已经浮上心头:首先,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武宗皇帝所赐的谥号,是怪异的幽?其次,幽皇后明明活着,为什么要在史册里记载她死了,暗地里却把她关在废宫里?最后,既然幽皇后活着,那么,瘟疫就是假的了,这样说来,幽皇后的嫡皇子呢?是生是死?如果是死,是怎么死的;如果活着,他又在哪里?这些事情,太后娘娘是一清二楚吧,难道说,根本就是太后娘娘陷害了自己的本家姐姐?皇后——降为静贵妃——重为皇后,这简单的转承之间,隐藏了多少秘密?莫不是……月仪的心下,有了主意,便微笑道:“我答应你,帮你找到你的儿子,怎么样?但你要告诉我,你的儿子是怎么丢的。”女子似是惊喜地抬起头,月仪深邃地看着她,“我的儿子……”女子很快便黯淡了神色,“不,不要把他找回来。我给他的,只有耻辱,而跟着我,他会死!会死!!我不要他死,不要啊!!!”失控地发泄了一阵情绪,女子疲惫、哀伤,进而,犹如泥雕木塑般,再也没有开口,月仪没有想到,居然是会这样。夜已深,不能再耽误下去,好吧,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月仪转身离去,来到墙前再次插入钥匙,回到密室,将一切复位。在钥匙放回原位的时候,密道与密室间的门,开了,原来这道门并不是要将闯入者困在密室这里,只是,让人不能拿走密室里的那把钥匙而已。出得密道,重新回到佛堂的月仪已然胸有成竹,今晚看来能安稳入眠了。回拜了佛堂内的观音,月仪出得佛堂,却惊讶地看见,看见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闵大将军,你怎么在这里?”闵怀远回道:“贵妃主子的琵琶,末将已经送回衍庆宫了。忆秋姑姑很担心贵妃主子,末将便前往这里,守护主子并护送主子回宫。”月仪道:“是这样么?”走下台阶,闵怀远跟随在月仪身边,两人,却始终没有开口。‘傻瓜,为什么要接近我,爱上我,你难道不知道后果吗?’没有去看他,却能感受到他的温暖气息,那是翊祁不曾给的。就算翊祁只爱纨素,他依旧要亲近三宫六院,虽然只是政治的需要。所以,翊祁给的温暖与爱,是表面的也是无奈给予的。而,眼前的这个人,是可以一心一意只爱着一个人直到地老天荒的吧,可惜,你爱错了人。‘我只要这样守护着你就好,我不会也不能奢求什么。只求你,让我为你遮挡风雨。’衍庆宫前,“有劳将军,将军请回。”月仪客套地说完便进殿去,不转身,是因为不想让你抱着无谓的希望,那对你,是致命的毒药。怀远不会明白,自嘲地微微笑着,依旧出神望着月仪的背影,离你很近,我们的心,却是很远……
      是日,初冬的微薄寒气,已然渐渐弥漫,棠梨宫漪澜殿,纨素正坐在黛岫床头:“觉得怎么样?”黛岫笑着轻声道:“嫔妾无碍,皇后主子不必担心。”纨素瞧着余尚宫:“太后娘娘也是担心谧嫔,不让其他的宫眷们来叨扰谧嫔,余尚宫就多费点心。宫闱局的事务本宫安排别人暂时顶你的班,你就安心在这里照顾谧嫔。”余青荇忙道:“谢皇后主子恩典。”纨素又是坐了一会,怕影响黛岫休息,才道:“你好好休息,本宫就不打扰你了。”黛岫点头,纨素便起身离去。望着纨素离去的背影,黛岫问道:“那是太后娘娘的意思么,就连皇后娘娘也要隐瞒?”余青荇望着黛岫在锦被隐藏下隆起的腹部,道:“谧主子,太后娘娘总有她的道理,您就听话,安安心心装病避世才好。”黛岫不再说些什么,默默合上了眼睛……心里不怕么?不见得的,当余尚宫再也瞒不下去,自己终于知道腹中有了皇嗣的那一瞬间,心里的惶恐是那么强烈,还是听太后娘娘的话吧,也许,才能平安活下来,孩子也好,自己也罢……
      纨素正往昭阳宫里去,却是,不可避免地望见了,再熟悉不过的背影。“子健……”轻轻吐出那个名字,子健回眸,纨素微微笑道:“本宫与尉迟将军是世交,有几句话说,你们略微回避。”宫人们会意地退下。相顾却是无言,“你好么?”子健凄然地笑了:“谢皇后主子挂心,末将很好。”又是无语,半晌之后,子健才轻轻说出埋藏在心底深处已经很久,却从未开口的话:“绾绾,我想你。”听得这称呼,纨素的泪,瞬间汹涌:‘绾绾?绾绾?你是我的子健,我是你的绾绾?难道,你早就钟情于我了么,为什么我们有缘无分,被上天捉弄?’突然恸哭的纨素,让子健无所适从:“对不起,也许我不应该再出现扰乱你的心,可是我……你知道的,我身不由己。”说着,情不自禁伸手轻轻拂去纨素脸颊上的泪珠,纨素却是哭得更凶……抬起婆娑泪眼,后宫殿阁在纨素眼里朦胧:‘我这是在干什么,我是皇后,翊祁的皇后,这样的失态,对于我、对于子健,都将是致命的。子健,我不要别人借此来伤害你,我决不允许。’忙压抑住了情绪,纨素一板一眼、一字一句地回答道:“尉迟将军说的,本宫不明白也不想再明白了。想必将军有事在身,本宫就不耽误将军了。”说罢,纨素转身就走,‘若再不离开,我怕我无法控制自己、我怕我会不顾一切投入你的怀里,因为我曾那么爱过你。对不起,要你看见我的泪,要你为难。忘了我吧,我深爱的你。’
      不远处,隐藏着的,是熙妍。多日来的留心,在宫里安插着的监视子健的内线,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她看到了她希望而又不希望看到的。她不会明白子健与纨素内心深处的纠结与说不出的痛苦,她只看见,子健的手,拂过纨素的脸颊,为她拭去泪痕,还有两个人眼中谁都看得出来的,对彼此深深的爱恋与眷恋。熙妍的心中充满恨意,‘姐夫,你对姐姐何曾有对皇后三分的深情?你就这样注定要辜负姐姐?不能,不能再让姐夫你在宫里。否则,姐姐、姐夫、皇后,都将万劫不复!对,先想方设法让姐夫出宫,然后,皇后,我再跟你算我姐姐的帐。’想到这里,熙妍没有再看下去,转身便走,她没有看见,纨素坚决的离开,于是,一切在丽雪的计划中,开始走向万劫不复的毁灭……回到居所,熙妍很是不耐烦地唤着芷茵,却见冰雁急急跑来:“芷茵姐姐出去了,主子有事,奴婢来做吧。”熙妍直气得了不得:“她去哪里了?”冰雁低下头:“奴婢不敢说。”“说!”从未发过脾气的熙妍怒气冲冲道,直吓了冰雁一跳,冰雁没见过熙妍发这么大的脾气,惊吓之下,红着眼睛,断断续续说道:“奴婢好……好几次看……看见芷茵姐姐在……在御花苑与一位大人说……说话,奴……奴婢不认识那大人是谁,其……其他的奴婢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熙妍无力地挥挥手:“你下去吧,芷茵来了叫她进来见我。”冰雁诚惶诚恐地下去了。
      芷茵从御花苑回来,才进昭阳宫绛雪轩,冰雁瞧见了她,忙上前拉住了:“芷茵姐姐,主子发脾气呢。”芷茵一惊:“出什么事情了?”冰雁小声说道:“主子今儿个出去了趟,回来就是不高兴的样子,问起姐姐,姐姐又不在,主子可能有点恼了。主子要我告诉你,回来了就进去见她。”芷茵勉强笑道:“我知道了,谢谢雁儿妹妹,我这就进去。”冰雁却是欲言又止,芷茵道:“不要担心,我在本家就是跟着主子的,主子的脾气我清楚,我知道该怎么做。”一进门,熙妍靠在榻上,一副慵懒的样子,便上前道:“主子找我?”熙妍却是慢抬眼皮、直截了当:“你这傻丫头,有了心上人也不告诉我,好歹咱们也算一起大起来的,我却也把你当作姐妹般,有什么不好说的?”芷茵羞红了脸:“奴婢地位卑微,配不上那位大人,所以不敢跟主子妄言。”熙妍却是笑了起来:“定情的香袋都绣了送了,还不好意思呢?按照宫规,你明年就可以出宫了,到时候我做主将你许了他,看他敢不拿你当正室夫人,可好?”芷茵欣喜异常,却是娇羞脉脉地捻着衣角,一副小儿女态:“主子……奴婢不该私自去御花苑,奴婢……”熙妍摇摇头:“有时候,其实我想,能遇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也是不容易,我岂是不懂你的心,我不怪你。只是,在宫里这最后一年,你还是安分守己点才好,不要惹出事端来。”芷茵点头应了,熙妍不再言语,心下已经有了主意,有了能让子健离开宫廷的计划,只要等到……
      数日后的晌午,孙正良正在太医院值班,突然听到有人轻声敲击窗棂的声音,便起身察看,哪知道,开了窗却是没有人在。纳闷地关上窗,再回到桌前,却是有团废纸一样的东西,小心展开,翻来覆去的看,却是没有字在上面,不免纳闷。‘这是怎么回事?’边想着边去端茶,却是因为出神碰翻了茶碗,孙正良一惊,忙去捡起已经沾湿了的纸。那纸上却是神奇般地显示出了字迹,孙正良一愣,明白了过来,便索性再泼了点茶水上去,字迹清晰地显示了出来:“熙借侍寝将禀后与尉迟之事。速告贵妃,贵妃知详。茵。”什么意思?从表面上来看,是皇后与尉迟?尉迟将军?有什么事情存在,而,熙昭仪得知了此事,要借侍寝的机会禀告圣上?什么事情?难道是私情?孙正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再看下去,“速告贵妃,贵妃知详。茵。”从署名来看,定是芷茵无疑,那个纯真的女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吧?贵妃?仪妹么?反正自己也是想不出什么究竟,更不希望去胡思乱想,还是将纸条交到仪妹的手里去好了,以仪妹的聪慧,定会妥善处理。
      好容易挨到了请平安脉的时辰,孙正良收好小纸条,起身匆匆前往衍庆宫。他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那双冷冰冰的眼睛……就是在御花苑盯着芷茵与孙正良的那双眼睛,她满意地看着孙正良前往衍庆宫……衍庆宫,孙正良细心地为月仪诊脉,末了,道:“贵妃主子请且安心,一切都好。”月仪不语,沉默着望了孙正良一阵,孙正良勉强笑道:“主子这样看着微臣,微臣真是惶恐至极。”月仪这才说道:“正良哥哥,你有心事,但说无妨。”正良见了四周只有忆秋侍候,知道她是月仪的亲信,便道:“仪妹,我曾与你说过熙昭仪身边的芷茵,今儿个她莫名其妙的留了这个给我。”说着,将纸条呈上,月仪看了竟是丝毫未有变色,看完就顺手丢进了香炉里焚烧掉,“我知道了,你就当没看见过它,我会处理的。”孙正良不敢多问,便要告退,月仪却是冷不丁来了一句:“正良哥哥,你喜欢芷茵么?”孙正良凄然回首道:“仪妹你知道的,从小我便是喜欢你。只是我很清楚,你既已身为贵妃主子,我便不能再接近你,更不能继续爱恋你。那会给我们带来毁灭。也许,芷茵能够让我忘记你。正良多言,主子恕罪。”月仪不动声色,只是闭上了眼睛,孙正良会意,悄悄退出了衍庆宫。‘正良哥哥,对不起,我从没有爱过你,而你却为我付出了这么多年的深情,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亦是很高兴,你终于放下了,这样确实对你我都好,我也不必再对你感到愧歉。我欠你的,我亦是会还给你,相信我,会给你应得的幸福。’“忆秋,今晚是谁侍寝?”忆秋道:“回主子的话,禄公公说了今儿个是熙昭仪。”月仪眯起眼睛,看似一副慵懒的样子,忆秋却是心里清楚,当她的主子眯起眼睛的时候,并不是慵懒而是蓄势待发……“忆秋,起驾吧,咱们去趟慈庆宫。”慈庆宫?忆秋不解,却是照办……月仪深深叹息:‘熙昭仪,我本不想招惹你,但是既然你全都知道了,既然你不肯罢休,既然你要伤害皇后主子,那么,我只能出手,是你逼我的……对不起,你快不过我的速度也比不过我的计谋,所以,你输定了……’
      是夜,仁阳宫春恩殿,熙妍在翊祁的怀里,却是愁眉不展。翊祁问道:“怎么了,不高兴的样子,是谁让你委屈了么?”熙妍仿佛刚回神,道:“姬妾走神了,请圣上恕罪。”翊祁温言道:“没那么严重,朕不怪你。妍妍要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跟朕说说。”熙妍似难开口,犹豫良久才道:“姬妾自入宫来,得沐皇恩,不免感念圣上对姬妾的怜惜,但想起姬妾的姐姐,得不到夫君的垂怜,实是让姬妾心下不悦。”翊祁笑道:“朕知道,你的姐夫,就是尉迟将军,是么?”提起子健,熙妍撅起小嘴,好似生气般的娇声道:“不许圣上说这个人的名字,姬妾恨死他了。”翊祁笑道:“怎么生这么大的气?”熙妍一下噤声:“姬妾不敢说。”翊祁道:“还学会卖关子了,说罢,朕恕你无罪。”熙妍这才哀怨般地开口:“姬妾的姐夫,从小与皇后娘娘本家是世交,所以姬妾的姐夫与皇后主子私交匪浅,姐夫他……他就是因为对皇后主子有情,这才冷落了姬妾的姐姐。”翊祁笑道:“又胡说了,朕知道皇后与尉迟将军是老相识,小时候的事情了,不提也罢,妍妍真是多心了。”熙妍不肯罢休,委屈地说道:“圣上,总是防着点好,就请圣上给姬妾的姐夫安排外职。”翊祁佯嗔道:“朕的金口玉言,岂能朝令夕改?况且,这不是一切正常,能有什么?”熙妍不会领会到翊祁的内心,只是一昧纠缠:“圣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的。”接着便说了熙娴的委屈和证实皇后是子健爱恋的绾绾的过程,翊祁冷下脸来:“朕就当没听过你说这些,你若再说,朕决不轻饶。”熙妍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还是倔强地继续说:“圣上,姬妾亲眼在御花苑看到的,他们还有情在,他们还是爱着彼此。”又将当日自己看到的说了一遍,全然没有发现翊祁已然白了脸。“够了,你说的,朕已经不想再听了。原来你真是借着侍寝的机会来挑唆朕与皇后的感情,朕还以为你不会,还以为你是个赤忱的好孩子,是朕看错了你!诬陷皇后、罪大当诛!”熙妍白了脸,眼泪蓦地就落了下来:“圣上,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翊祁不耐烦地起身,背对着熙妍:“朕不会杀你,但朕对你失望透顶,从今往后,朕再也不想看见你。”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熙妍愣在了那里,怎么会是这样?不可能,圣上那么爱皇后,他不可能毫不介意皇后的心里有着别人,可是,为什么圣上会是这样的反应?正愣着,帐外有尚宫道:“昭仪请起身,圣上口谕,请您立即回到自己居所,不得有误。”熙妍麻木地起身,瞬间似是明白了什么,‘有人,在我先头,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就等着我,茫然不知地坠入陷阱,太可怕了,会是谁呢?’……
      第二日,圣旨下,‘熙昭仪杨氏,大不敬,本应严惩,念在初犯,削减宫俸,迁出昭阳宫。并处禁足飘渺阁,未有圣谕不得擅自离开,违则重惩。’熙妍不哭也不闹,只是在飘渺阁里,静静出神,她在思索,问题,出在哪里。可是她不知道,她已经身处悬崖,没有退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十八章 骤雨打新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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