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什么都不要》郝幸福

3、chapter 3

　　旋爱平静的校园生活被彻底打乱。

　　还不到半天，几乎全校的人看到她都会指指点点。

　　她就知道，找上季辰的那刻，她找上麻烦。

　　“你就是旋爱？”

　　四五个女生挡在旋爱面前，其中一个漂亮的卷发女生问旋爱。

　　旋爱连头都不用点。

　　“听说季辰学长牵了你的手。”另一个女生语气并不友善，“而且，你要霸占他！”

　　旋爱不想理她们，想越过她们离开，但是她们却故意挡在她前面。

　　旋爱往东，她们就往东，旋爱往西，她们就往西，旋爱后退，她们就进逼。

　　旋爱只好无奈地放弃，说：“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一个女生说，“不想怎么样，我们要你当着全校人的面向季辰学长表白。”

　　旋爱顿感好笑，“如果我说不呢？”

　　另一个女生接话，“那就有你好看的。”

　　旋爱冷声反击，“真是有意思，要我跟他表白，想看我出洋相，也得问问季辰他本人是不是愿意当这场戏的主角。”

　　“季辰学长才不可能喜欢你这种没教养没爹娘的孤女！想配上季辰学长先回家照照镜子吧！”

　　卷发女生大声说着，且扬起手就要往旋爱的脸上甩去，却在半途被一只手拦下来。

　　“成思，我说过多少次了，女孩子就该温柔些才讨喜，别这么凶悍。”

　　那个被叫做成思的女生看了一眼来人，顿惊。

　　她垂下头，尽是小女子的娇态，“易……易末学长。”

　　易末和季辰是ESP最受欢迎的男生，也是全校女生票选出来的白马王子，不止因为他们的家庭背景，更因为他们非常出色的外表。

　　易末随和亲切，季辰稍显冷淡。

　　听说季辰和易末以前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但现在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可以用水深火热来形容。

　　旋爱疑惑地看着眼前那双澄澈的眼睛，心跳鼓动。

　　她也不免俗，偷偷地喜欢易末。

　　这得从她刚进ESP的那一天说起。

　　每个学期开始前都会有大扫除，她提着垃圾去倒，都怪她当时一直在想跟季辰同在一所学校，以后跟他会有什么发展，想着怎么样可以缩短两人的距离而心不在焉，在楼梯转角撞上了人，垃圾也洒了一地。

　　“你有没有长眼睛啊？！”男生趾高气扬，“我的裤子跟鞋子都被弄脏了！”

　　她忙不迭道歉。

　　易末就站在男生旁边，他轻斥那个男生，“阿则，别这么没风度。”随即他转头对旋爱微微一笑，“下次小心一点。”

　　他的笑，只有真诚，没有讥嘲，没有讽刺。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有人对她露出这样的笑。

　　她在所就读的贵族学校里，没有交到过一个朋友，倒不是她孤僻，而是什么背景的人就跟什么背景的人做朋友，她不是千金也不是小姐就做不了千金小姐们的朋友。

　　而格乐诗也没有男生，所以，当易末那样对她笑的时候，她的心跳加速。

　　他只用简单几个字，外加一个简单的微笑便精准袭入旋爱的心坎，撩动她的纯情。

　　后来，她就会特别注意易末，学生会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选风云人物，易末跟季辰常常上榜，她会把关于易末的报导全部剪下来，那是她的秘密。

　　她知道她跟易末是不可能的。

　　“成思，刚刚是准备要干什么呢？欺负她吗？”

　　易末说话的声音很温柔但是却在成思的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我们先走了……”

　　成思避重就轻，她领着几个女生二话不说就离开。

　　旋爱这才回过神来，面颊泛红，“为什么她们那么怕你？”她问。

　　易末淡笑，“该问她们的问题，怎么来问我？”

　　她开始结巴，“为什么……要帮我？”

　　“顺便路过，顺便伸了一下手，举手之劳而已。”易末略有深意地看她一眼，“是孤儿，是童养媳并不是什么难堪的事情，不需要去在意别人的眼光，只要做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不需要在意，如果太在意了，就会沦为别人的奴隶。你，只是为你自己而活，不要让别人的看法而影响你。”

　　听了他的话，旋爱感觉很温暖，只是没想到她来ESP这么久，第一次有人愿意和她交谈，安慰她，鼓励她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

　　“谢谢你。”她的脸更红了。

　　易末拿起她的右手，“我叫易末。”他在她的掌心写下他的名字。

　　他离开了。

　　她站在原地，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久久不动。

　　易末……

　　她感觉掌心滑过的纹路余温，那从昨日便一直压在心中让她喘不过气的那块石头似乎也奇迹般的消失了。

　　事与愿违。

　　比如，人想要煮一道菜，希望加了香料能让菜更美味，但是却不对味，反而让原本的菜变得更不好吃了。

　　比如，旋爱想要结束这场季辰开启的闹剧，以为沉默就是金，以为事情总会自己平息下来，但是她事不关己，没有明确表示的态度却是使得找上她的人更多，她的校园生活也更不安宁。

　　这就是事与愿违。

　　“你就是旋爱？”

　　又是一群缠人的女生。

　　旋爱淡漠地看着这群女生，想越过她们，并不想和她们纠缠，却被其中的一个女生狠狠地推倒在地。

　　旋爱看着被擦伤的手掌，站起身来，只是淡漠地望着推倒她的女生。

　　女生似乎得寸进尺，正准备要拉旋爱的长发，却被旋爱用手抓住。

　　旋爱狠狠地在那个女生手上咬了一口，而且没有放开的打算，女生痛得惊惶大叫。

　　另外几个女生也像看到怪物一样跑开。

　　校长室

　　“君旋爱同学，虽然尚腾是本校的大股东，但并不意味着你就可以乱来，可以伤害别人的身体。”

　　校长有所保留地训斥旋爱。

　　旋爱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办公桌前，僵硬地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李校长。”

　　一直静静坐在沙发椅，被校长请来喝茶的季敦开口。

　　“是，季先生。”

　　李校长的态度是恭敬的。

　　“这件事是旋爱的不对，我会给学校一个交代，公是公，私是私。”

　　季敦的声音低沉有力。

　　“季先生，旋爱刚来不久，我没有照顾到她，是我的失误，至于银川集团千金那边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李校长想卖个人情。

　　“李校长，你可以暂时回避一下吗？”季敦笑问。

　　这个人情季敦领了。

　　“当然可以。”

　　李校长走出校长室。

　　校长室里就只剩下季敦和旋爱。

　　季敦从沙发上站起来，虽然年纪已经一大把，身子还是很硬朗。

　　他拄着拐杖走到旋爱面前，抬起手就甩了旋爱一个耳光。

　　“我领养你回来，让你接受最好的教育，不是让你来学校打架的，一个女孩子打架像什么话？如果连这么一点小事都无法忍耐的话，那我领养你就是一个错误，为了一点小事就沉不住气，这样的人将来怎么能出色？怎么配得了我的辰儿？这次的事只是一个警告，如果还有下次，我会把你送回孤儿院，并且停止赞助蓝天孤儿院！当然，你花的每一分钱都要以二十倍之价偿还！该怎么抉择，你自己看着办！”

　　季敦的话，威严中带着一丝威胁。

　　“对不起。”旋爱艰难地开口。

　　“知道错就好，我希望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不然，你知道后果。”

　　季敦扔下这句话，留下旋爱一个人，走出校长室。

　　她的眼前蓦地一片朦胧。

　　还有选择吗？还可以抉择吗？

　　她，从签下那份协议，拥有华丽的家，华丽的后盾开始，从踏进季家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丧失了所有选择的权利。

　　早知道豪门是这样的，她当初还会毫不犹豫的签下吗？

　　不会的！

　　她后悔了，早就后悔了。

　　好想逃开。

　　想要逃开这一切。

　　“你是故意的。”

　　旋爱来到季辰的房间，直视正在吹头发的季辰。

　　季辰的房间就在旋爱房间的对面。

　　季辰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继续用吹风机吹着头发，动作慢条斯理，非常优雅。

　　“季辰，你真的太坏了！”

　　旋爱望着他俊逸的脸，握紧两侧的拳头。

　　季辰关掉吹风机，他的眼神冷淡，像是完全不在乎。

　　“你不是说你不排斥我吗？”旋爱的声音不稳，所以不敢说太多，“嘴里说一套，做一套，你真是有够招人讨厌！”

　　季辰斜身倚靠着沙发，右手搁在沙发背，长腿闲适伸展，神色安逸，姿态随兴。

　　他目光沉静，迎视着她震怒的眼神，“我对你做了什么？我只是说了一句实话而已，难道你不是孤儿院的孤女？难道你不是爷爷领养回来的？难道你没有签下那份童养媳的协定？告诉我，我哪一句有说错？如果你觉得实话都让你无法接受，那么，你就是自己看不起自己，如果你都看不起自己，你让别人怎么看得起你？只是一点流言蜚语都应付不来，看来，爷爷还真是老了，老眼昏花才会偏偏挑中你。”

　　他讲道理，她听了却心酸。

　　这刹那，两人无言，以目光对峙。

　　在他们对峙的目光中，天地仿佛消失。

　　在她愤怒的眼神里和他深沉的眸光中，似隐含着某种暧昧的、隐晦的情思。

　　像暗流，正慢慢缓缓地暗暗传递着。

　　“我要休息了，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他还是一派悠哉，打破魔法。

　　方才咄咄逼人的锐气，瞬间烟灭，她像斗败的战士，走出他的房间，还不忘替他关上门。

　　绿草如茵，校园里的草皮总是那么的漂亮。

　　“旋爱，你给我站住！”

　　成思在旋爱背后大喊。

　　旋爱还是一直往前走，没有回头，也没有理成思的打算。

　　成思跑到旋爱前面伸出双手拦住她。

　　旋爱抬眼望着成思，没有说话。

　　“那天是易末学长帮了你，今天你就没那么好运了。”

　　成思一挥手就有好几个女生把旋爱围住。

　　“真是幼稚，让开！”旋爱冷冷地说。

　　“你说谁幼稚？”成思瞪着旋爱。

　　“我说你幼稚。”旋爱淡淡地重复一遍。

　　“你……”

　　成思使了一个怪异的眼色，就有人从背后打了旋爱一拳。

　　旋爱跌坐在地上，血色渐褪。

　　“叫本小姐一声姑奶奶，本小姐就放过你。”成思笑着说。

　　忍着疼痛，旋爱站起来，“幼稚。”转身就要走。

　　旋爱无意抬眼看到了季辰。

　　他站在操场的橡胶皮运动场一角。

　　他身上只有浅蓝色与浅白色的搭配，极之简单的色调却不会让他显得贫乏单调。

　　他站在那里简直像橱窗里陈列的假人，假得让人想破坏他的气质。

　　旋爱的心似是被轻轻震了一下，很细微。

　　她看着他，那瞬间，她又被另一个女生推倒在地。

　　每次旋爱站起来，就会被推倒在地。

　　这样周而复始很多次，多到旋爱都不知道是多少次。

　　“成思，你是不想在ESP呆下去了吧？”

　　季辰总算从对角走过来，脸上和煦的笑让乍看到他的人会联想到春天，当然，前提是如果没发现他眼中那淡淡的距离感的话。

　　成思看到季辰出现，惊喜全显露在脸上，“季辰学长。”

　　季辰俊雅的脸孔露出一丝冷笑，“还知道叫我一声学长？”

　　“季辰学长，我正在帮你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孤女啊！”

　　成思表功。

　　“你认为自己凭哪一点，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她？”季辰讽刺扬唇，“我倒是很好奇，你给我说说，凭哪一点，有什么资格？”

　　“我……”成思哑口无言。

　　“成思，她只是想要帮季辰学长甩掉麻烦。”另一个女生为成思说话。

　　“旋爱本来就是我的人，我为什么要甩掉她？”他依旧轻率，冷淡，随便，“她可是我爷爷亲自为我内定的妻子，要甩麻烦，轮得到你们吗？你们算什么东西？”

　　旋爱呆滞，连心跳都停止。

　　“那可……可欣姐……”成思战战兢兢地开口，“可欣姐怎么办？”

　　“你们管得可真宽啊，谁给的权利？莫可欣吗？如果是她，我会找她，如果不想见识我生气发怒的下场，那么现在——”季辰轻柔的声音带着刺骨寒意，“你们马上给我消失！”

　　不到十秒，只剩下季辰和旋爱。

　　旋爱转过身，抬脚离开，也不看他。

　　“就这样离开了？连谢谢也不说？”

　　深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谢谢。”

　　旋爱停下脚步，她说，却没有转过身。

　　因为她不想让季辰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她的心很脆，就像夏新的玻璃，一碰就会碎掉。

　　“为什么不还击，被她们欺负为什么不还击？”

　　他并不是真的想要听她说谢谢，于他而言，谢谢跟我爱你和我喜欢你这些句子一样的虚伪，一样的言而不实。

　　在他的印象中，她不该是这种逆来顺受型，就像昨天她跑到他的房间质问他一样，那样的她才是她。

　　他大步跨上前，走到她面前，修长的手抬起她的下巴，要听她的答案。

　　然而，她抬起脸蛋，他的心悸了一下。

　　她哭了。

　　“这种小事都无法忍耐的话，将来是无法和你并肩的，不是吗？”

　　她用尽这辈子最大的力气，绽放出一抹绚烂的笑容。

　　“我得学着忍耐，我会学着忍耐，我也可以做得很好，有一天，我会变得跟你一样优秀，一样出色，这样，爷爷就不会生气，你也不会动不动就耍着我玩……”

　　她伪装坚强的泪颜，触动了他心中的某一根弦。

　　“想要变成珍珠，变得珍贵那么就不要哭！永远都不要再哭！”沉稳的声调，一切情绪无痕地隐藏其中，“哭泣太容易，泪水太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