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眉间抹不去的伤》充璃

2、两地之伤

　　那天以后，苏暖禾会常常出现在祈灏的视野里。他看着小禾明媚的笑脸让这间房子慢慢温暖起来，他每次来，都会带一件鹅黄的东西，桌布、窗帘、地毯、咖啡杯……
　　当今天苏暖禾抱着一只鹅黄的大毛绒狗要给祈灏当枕头的时候，祈灏终于忍不住笑了。
　　苏暖禾在门边看着祈灏的脸，无比认真地说：“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笑，你终于笑了……”
　　祈灏捧着杯子的手握得很紧，杯子上有只鹅黄的小鸭子，快乐得唱着属于它的歌。
　　苏暖禾抱着毛绒狗坐下来，声音第一次那么低低的，“妈妈有很长时间不笑，爸爸离开我们以后，它不再说话，也不再笑……我好怕，好怕妈妈也离开，所以努力做个乖孩子，我那么想再看到妈妈的笑容……”
　　祈灏放下杯子，揉了揉苏暖禾的头发，“小禾……”他温暖的笑容背后，竟然有这样深沉的悲伤……
　　“没事啦……祈灏哥哥，你可以经常笑吗？不要……难过……”苏暖禾抬起头，眼里有光亮闪烁。
　　祈灏的心不觉揪紧，疼得几乎失去呼吸，不要……难过……“好”。
　　小禾眯着眼，吐吐舌头，做出个鬼脸，把毛绒狗塞过来，“枕头给你。”他的肤色是淡黄的，脸上有很多细小的绒毛，16岁的他还像个6岁的孩子，让人心疼的孩子。
　　祈灏愣了一下，扬起嘴角。

　　这个冬天，在上海的某个角落，永远落满阳光。

　　祈灏和苏暖禾玩着小时候的游戏，再空地上堆雪人，把雪球塞进对方的衣领里，放肆地笑。
　　苏暖禾一边吃着饺子，一边看着祈灏熟练地和面擀饺皮，一脸崇拜。
　　祈灏和苏暖禾一起玩网游，在虚拟的世界里感受彼此的真实。
　　他叫他，小禾。
　　他叫他，祈灏哥哥，哥哥……
　　这种平静终于被打破，当这天苏暖禾带着春联和灯笼来的时候，他在筹划他们的春节。
　　祈灏脸色凝重，揉了揉小禾的头发，“过年我必须回哈尔滨。”
　　小禾的笑脸在那一刻暗淡下来，声音低低的带着鼻音，“哦……”
　　祈灏叹着气，看小禾帮他收拾行李，一件一件衣服，轻轻地仔细放好，最后放进一只别致的中国结。
　　三天后，祈灏系着小禾送的鹅黄色围巾，挥别小禾有些落寞的笑脸，“祈灏哥哥，你要早点回来……”

　　火车到达哈尔滨的时候，是凌晨，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平日里拥挤的道路显得很宽广，公园的冰雕还亮着灯，五颜六色，绚丽无边。
　　祈灏慢慢走向，“家”的方向，一步，一步。
　　他打开门，放下行李，换着鞋，背对着客厅，“我回来了。”
　　后背袭来一片温暖，祈灏感到后背的颤动，越来越紧的疼痛，又一次说，“我回来了，哲然。”
　　祈灏闭上眼睛，哲然的吻深深地落在他的脖子上，细密而温柔，“灏，不要再离开，好吗……？”
　　祈灏怔了怔，这样的语气，近乎乞求……
　　祈灏别过身，拎起行李箱，“哲然，你答应过我，让我读完大学。”声音清冷，却很沉重。
　　哲然倒来一杯咖啡，拉他过来坐下，“这几个月，过得好吗？”
　　祁灏点点头，脑中浮现小禾的笑脸。
　　“手机给我。”哲然捏紧祁灏的手臂，坚定的语气不容置疑，“在我身边的时候，你，只属于我。”
　　祁灏看着自己白皙的手臂慢慢变紫，点点头，拔出手机电池，放进哲然的手心。
　　自从7岁那年被他收养，他就注定属于他。那样强权的哲然，是绝对容不下背叛的吧。除非……
　　哈尔滨的冬夜很是漫长，祁灏常常在黑夜中醒来，睁着眼睛，等待阳光斜斜地照进房间，洒在身边哲然坚毅的睡脸上。

　　每天早上，吃完早饭，哲然抱抱祁灏，就会去公司，即便是节假日，他依然会工作如常。
　　这个时候，整个白天的时间，祁灏会一个人坐在窗台边，数窗户上的冰凌。
　　这套房子，仍是哲然偏执的喜爱的黑白，一半天堂，一半地狱的颜色。
　　祁灏在这片颜色里，想念远在上海的小禾。
　　远在。那样令人无奈的词汇。
　　祁灏把哲然爱吃的菜夹到他的碗里。
　　哲然望着他，“灏，这次回来，你好像变了……”
　　祁灏喝了口汤，没有看哲然的眼睛，“人总是会变的，至于我，你知道。”
　　哲然握住祁灏拿汤匙的手，“我没有给你变的权利。”
　　祁灏将手抽出来，“我知道。”
　　满意的笑容出现在哲然的脸上，“我的灏，没有可以改变……除了我。”
　　夜幕被繁星点缀，那么多，那么亮，像一双双清澈的眼睛，像小禾清澈的眼神。同一片天空下的那边，小禾，会、如同他一样，在思念他吗？
　　思念，他的祁灏……哥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