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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夺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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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弘十四年春,先帝驾崩,追尊为“武帝”。新皇登基,改年号为“隆熙”。
老皇帝是暴毙的,因为死得太突然,国丈还没来得及拥护幼子为新帝谋反就被御林军控制了,罪名正是“意图谋反”。
此举出乎天下意料,大家本以为新帝一登基,首先被肃清的应是我,新帝对其外祖父的行为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岂知道新帝会先自清理门户。
罪状?就如当初他设计太子“巫蛊之祸”般,王子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抄家的时候“得伪玺一、密信若干”,新帝大怒。皇太后多番求情不果,反被罚禁足一个月。众臣苦苦求情,太后终日以死相逼胁之下,新帝最后以国丈涉及法师以烈药害先帝一案为由,判国丈一个流放。国丈年事已高,流放就等同于批了他半条命死在路上。
众臣再劝新帝大赦,新帝心软,最后国丈被判告老回乡,直系子孙三代不得在朝中为官。
此案毕。送国丈回乡那天,我混进人群送去。终被国丈发现,国丈叹了叹气,道,“少凌,这官场不适合你我。你没有先帝扶持,与新帝亦素有罅隙,高位你亦留不久矣。不如早点辞官,免得左一个谋反右一个欺君压下来,不得善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国丈即将归田,突然亦大发慈悲劝我留个后路。殊不知他是因为我才沦落至此,听得我心里真是汗颜不已。
出府之时,国丈大笑三声,喊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带着戚戚的众亲属离京。
法师被五马分尸那日,我把与老皇帝一起共度春宵时穿的白衣全烧了。就当予他们安魂用吧。看着那渺渺青烟飘扬,我突然当今朝中已没有我依恋的人事。或者胜利来得太轻易,让我没有经历过艰辛,已见到结果。
我拜见皇上——王子服,我亦乞休了。
皇帝不准,“婴宁,你不是要当权臣吗?现在朕可以保你长长久久,若你不危及朕的江山,朕任你玩。”王子服喜欢上朕这个称呼。
他不知道我讨厌那个“朕”字已经许久了。
我厌恶一切以“朕”、“寡人”、“哀家”等词自称的人。
我嗤笑不已,“王子服,记得当初你我约定如何?我要你推小皇帝上位,没想到你倒先坐上这金灿灿的王座了。
“婴宁,你可知道,若没有朕先下手为强,今日被凌迟的就会是你。朕登上帝位后,若上天怪罪狐仙一族大乱王朝,首先怪罪的不会是汝,而是朕。有朕撑着,你才可以无法无天。你懂吗?”
“可惜我已做腻了权臣,大哥。”我看着穿起黄袍的确有几分皇帝贵气的王子服,他不懂我。对他的不理解,我心竟然有点泛痛,我嘴角依旧努力挂着笑。
王子服狐疑地望着我,“为什么?”
“腻了,就是腻了那么简单。”我甜甜一笑。“大哥,纵使此处大好河山,风光旖旎,美不胜收。但此处毕竟不是我与你之家。我们把皇权交还给老皇帝的真正的嫡子嫡孙。然后回归仙土。我应允你生一对龙凤胎,就像我与你,我们和娘,一家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可否?”
王子服依然不相信我这般快地放弃“权臣”的理想。“那若有一天,你还是觉得做权臣比较快乐呢?”王子服自认最了解我。他知道我此刻放得如此轻易,它朝我必然后悔。
我想了想,轻忽地笑了笑,“那等我后悔那日再说,好吗?”
“婴宁,狐仙中没有做贤良皇后的先例,你愿意为朕做吗?”王子服大概猜到我即将要离开这朝野,他拼命想挽留。可惜他用错方法,我讨厌后宫。
我解开长发,脱掉外衣,投入王子服的怀抱,“服,为什么于子正知道我非人?”
王子服对披着长发的我最容易动情,因为这样的我最像娘。我看着他眼眸一黯,紧紧锁着我的一举一动,勾起他的薄唇,眸内的阴冷邪魅掩亦掩不住地向我倾泻,我静待着他的吻落下。
岂知道他竟然推开了我,“婴宁,若我碰了你,你就当完成你的承诺。然后,就抛下我一人独对没有你的群臣?”他终于讲到我了,娘看的小说经常写道,若皇帝不说朕而说我了,就说明你很重要,重要到他可以放下身份。这些小说,我看过,王子服也看过。谁能保证他不是用“我”字突破我的心房?
“哥,你多疑了。”就算我是这样打算我也不会傻傻地认了,“于子正好像识破我的身份了。”转话题转得有点硬,我努力维持我脸上无辜的笑。
王子服长叹,“婴宁,那次吃饭我不是警告你不要招惹他了吗?”
我圈上他的脖子,我的额头触碰着他的额头。这般的亲近我与王子服是第一次,它让我惊悸。“哥,人家好奇嘛,告诉我来龙去脉好吗?”王子服紧紧围住我的腰,闭上眼睛,当作是对我的回答。
王子服竟然给我诈睡?他忘了神仙是不用睡觉的吗?
太子相貌中有着国丈和老皇帝的影子,这也是我讨厌王子服继续用这皮相的原因之一。他让我想远离。还好,我可以用法术看王子服的真身。
“婴宁,”王子服突然睁开眼,“你还记得以前小时候我们住的房子吗?”
我诧异地望着他,房子?依稀记得个大概,但是这与于子正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无论我劝不劝阻你,你都会去查的了。那还不如我直白地告诉你,于子正现在开的花舍,买的就是当年我们住的房子。”
我一直以为我之所以没有记得住丁子正,是因为我失忆了,要不就是我的记忆被封印了。
有些时候,事实之所以看起来很不单纯那是因为它实在太单纯了,单纯地不能被彻底地信服。
我家的院子里有一棵古柏,据闻柏树有知,能辨忠奸。传说奸邪之徒遇着那树,都没有什么好礼数。王子服推测这柏树大概成妖了。
成妖与成仙不同,成妖只要有介绍人引导入门谁都可以练,不需要经历那痛苦的天火,而且还能保留真身。只要真身在,什么时候都可以从头再来。妖的修炼前期非常神速。但是它修炼至一定地步,它若要继续向前一步修炼成魔,就得拿一些东西交换。交换的动心未知,可以是爱情、也可以是□□的一部分,魔的世界通行“等价交换”原则。
一般小妖的性命比同类的性命多好几百年。
若要成魔,就必须不停地与天界秘密交换密法,并熬得住成魔的十八道关。
说实话,我现在只算仙界的入门,我还要经历两次随机的考试才可列入仙班,才可以在人间留名。成仙之后还有成神,成佛也属于成神的一种。成为大神就天下皆知其功德了。
那棵老树在我修得人形的五岁的时候因为一场事故被拦腰砍断,从此就蔫在那庭院里半死不活了。王子服觉得于子正与那树妖有着某种联系。
仙妖不同道,有时候未到一定阅历的仙并不能很好的分辨出何者为寻常物,何者为妖物。当年的王子服法术更不如我,我都尚且不能认出树妖,更何况他呢?
若要解开这一切谜团最好的方法最好是找娘。
来到“聊斋”,丫鬟小青告知娘前日收到一封信后就匆匆离去,至今未回。
小青是条青蛇妖,娘亦喜欢读《白蛇传》,但娘偏偏不喜欢白素贞。她喜欢“小青”,于是她自己寻了条青蛇,引导她成妖。亦赐她姓名“小青”。
娘喜欢“小青”,是因为她更像妖做的事。娘一向主张,是什么身份该做什么事。
娘不在,问小青亦一样。自我生下来,她就一直在娘身边服侍娘了。她成妖的年数应该也有一段日子了。她就似我的姨一般,看着我和王子服长大。
我恭恭敬敬地询问她,“青姨,您还记得我成形后的第五年发生过什么事吗?”
我们成形之后也只是修得个婴体,要学人类那般一年一岁长大。
小青这么多年都弄成一个十三四岁天真无邪的小丫鬟模样,“小姐莫折杀奴婢,叫‘小青’即可。”她拒绝道。
“青姨,您就别推了。谁不知道你跟着我娘上百年了,叫您‘姨’不过分。”辈分问题,娘经常告诫,不可乱矣。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小青行了个礼,开始回忆,“小姐成仙十三岁那年,差点把家里的菊花花妖的真身给毁了。花妖大怒,解了把斩仙剑要杀了小姐。谁知道老柏树用幻术把菊花花妖给骗了。那斩仙剑砍在柏树妖的身上。最后,斩仙剑因为用力过度,被折成两段。柏树妖的真身亦毁了一大半,砸下来刚好又伤了菊花妖。菊花妖要养伤二十年才可恢复。柏树妖伤得太重,妖身吸附在刚好经过的小孩子的尸体身上。小孩子已经是死的了,魂魄也离体了。从此,那小孩就成了半人半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