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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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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这么说的?”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拔下用来固定发髻的黑色小卡子,艾玛抬了眼,余光扫着映在镜中的谢灵境的身影。
谢灵境背对了她,坐在一只布艺沙发墩上,弯腰去解高跟鞋的丝质绑带,声音从胸腔里往上,闷闷地发了出来:“是啊。”
“那你怎么说的?”艾玛扔了卡子去盒子里,好奇问道。
“当然是不去了。”她直起了腰,换另一只脚。
原本还打算听点八卦当睡前故事的艾玛,一下子就没了兴致:“我还以为,你会怂恿他和艾瑞克,为你这朵高岭之花搏斗一番。”她拿着梳子的手,在空中比划了一回。
“你少看点莎士比亚吧。”
就算此刻她是背对着自己的,艾玛也知道,她说刚才那话的时候,肯定是在翻着白眼。
“但是他依旧没放弃。”
“哦?”艾玛顿时又来了兴致。她转身趴上了椅背,两眼亮晶晶地望了谢灵境,“他又说了什么?”
“他说,”谢灵境也转了身,头顶明亮的灯盏照映得她宛如舞台中央闪闪发光的主角,“周五晚上六点钟,他来接我。”
“哇哦~”艾玛暧昧地笑,“看来他是真喜欢你。”
“大概也是第二个艾瑞克。”——身边永远也不会缺女人,对她,只是没到手的不甘心。
“有什么不好?”艾玛不以为意,“恋爱嘛,又不是要命,开心就好啦。”她嘟囔着,又补充了句,“而且艾瑞克还那么帅,那么有钱。”
诚然,谢灵境承认,艾玛说的不错。可她,就是提不起兴趣来,与其浪费时间在他们身上,她还不如,多读一些论文,多背几个病例。尤其,是在苏蔚出现以后,她就更是如此。
大概出国这些年,她改变了许多,但也有些东西,从未变过。
“所以你频繁地换男朋友,及时行乐。”谢灵境胳膊伸去背后,去够拉链,“那今晚怎么这么乖,没有出去过夜?”
艾玛成功地被她转移了注意力:“我能有什么办法,谁让明天一大早就有课呢,还是老太太的课。”她无奈地叹气,“谁敢逃她的课?”
这倒是,埃文斯夫人可是出了名的严厉,尤其是在出勤率上。谢灵境抿嘴抬眉,起身脱下了裙子,露出里面内衬的银色绸缎裙,衬着纤细的胳膊和腿,更加玉一般。
艾玛觑眼瞧着,嘴里啧啧:“就你这大长腿,这小细腰,也难怪那些人对你念念不忘,勤追不舍了。只可惜,我是个直的,不然……”
大长腿小细腰的谢灵境,这回终于肯当着她的面,翻给她白眼了:“卸你的妆吧。”她佯装凶道,不菲的裙子就这么丢在了地上,自己转身进了浴室。
周五的午后,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临时被埃文斯夫人抓去做实验助手的谢灵境,这一整个下午,都耗在了实验室里,充耳未闻窗外事。
直到时针指向了七点钟,她仍然没想起来,自己今天有个约会。歇下来喝口水的功夫,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艾玛的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
电话她是不会回的了,只点开了微信,最新的一条:我刚去瞧了眼,一个小时了,人还在门口等着呢。
她有点疑惑,往上翻,待眼帘里映入“宋先生”,她终于反应了过来。
一辆内敛低调的黑色商务轿车,停在了校门口的角落里。不等谢灵境走近,就有司机从驾驶座上开门下车,伞也不撑,只用戴了白手套的手,为她拉开了后座门。
她没立即就坐进去,隔着一步就能上车的距离,她看见宋君临坐在里头,依旧一身黑色正装,打着洁白领结,清俊的面庞,正望着她。
“你不该等我的。”她叹气,她压根就没答应,自己会去。他这样,是明摆了要她心有不安?
“上车吧。”他简略地说,没打算为一个小时的等待而解释什么。
她也不再多说,收起了黑色折叠伞,赶在如丝细雨淋湿头发前,迅速钻进了车内。
车里开了冷气,进入的瞬间,就唤起了她全身的鸡皮疙瘩,明明这么凉爽的天气。
车子缓缓起步,加入行驶的车流中。谢灵境瞧了眼,这跟宋君临原定要去的音乐厅,是两个方向。
沉默了半晌,她还是先开了口:“这是去哪儿?”
“去吃饭。”宋君临今天格外地惜字如金。
“音乐会呢?”她问。
宋君临瞧了她一眼,凝视着自己的如水眸子一如既往地清亮,很认真的神情,不是在逗他玩。
他莫名地心情愉悦了起来,口吻也跟着轻松:“你要是愿意,吃完饭,可以去听后半场。”
她愿意吗?要是在今天以前,她还是会一口拒绝,可现在,她自己也说不清了。
转头去看车窗外,雨水在玻璃上汇合成流,绵延不绝,模糊了视线。一闪而过的一抹红,大约是哪个小女孩的红雨伞。
宋君临静静看她,只留给自己一小半的侧脸,线条流畅的下颌骨,纤瘦的脖颈,以及,小小的、精致的耳垂,上面细细一点,是没戴首饰的耳洞。
车内光线昏暗,偶尔经过一处光亮处,宋君临都觉得,他能看清她肌肤上的每一根细微绒毛。
车辆渐渐驶离了主干道,拐去一条僻静的林荫道上,四周昏暗,只余等距离的一盏路灯,孤独地矗立。
什么样的餐厅,会开在这样人烟稀少的地方?
直到绿荫间掩着的一栋白墙灰瓦建筑渐渐显露,她才恍然大悟,转头去看宋君临。
他点头,笑:“欢迎光临,我家。”
怀里还抱着今天课上讲义的谢灵境,脚上一双三叶草,踏在了门廊光可鉴人的大理石上。望着已开走百米远的黑色轿车,她才想了起来:“我的伞……”还湿漉漉的,放在了车座底下。
“不急,”宋君临安慰她,“吃顿饭的功夫而已,我想你的伞应该不会长腿跑的。”
不是很好笑的笑话,她是笑,还是不笑呢。好在有人适时地出现,解决了她的这个难题。
“先生。”来者是个约莫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一身剪裁得体、熨烫妥帖的便服,却喊明显小他的宋君临,“先生”。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他稍稍颔首,视线很有礼貌地,未曾在谢灵境身上有过一刻的逗留。
“知道了,刘叔。”宋君临迎了谢灵境询问的视线,抬手介绍,“刘叔,这位是谢灵境,谢小姐。”
“谢小姐,您好。”有了宋君临的这句话,刘叔终于能含笑看了这个陌生的女孩子,打招呼。
“您好。”不能说是受宠若惊,但谢灵境也差不多,猜到了这位“刘叔”,是宋君临家的什么人了。
“这个我先替您收起来吧。”刘叔用眼神示意她还抱在怀里的讲义和书本。
谢灵境眨了眼,去看宋君临。他笑:“你要是想带着它们进餐厅,我也无所谓。只不过你自己可要小心了,别洒了汤汁上去,我可不会负责的。”
说得就好像曾几何时,她要他负过责一样。谢灵境睨了他一眼,乖乖将书本讲义递给了刘叔,礼貌微笑:“那就拜托您了。”
刘叔接了她的东西,自去走开。
宋君临领了她,往餐厅去。她无心打量这栋房子的内部装修与陈设,只走在他的身侧,像第一次见面一般,盯了他看。
察觉到她的视线,宋君临也去看她,眉头一挑:“迷上我了?”
拼命抑制住了想要冲他翻白眼的欲望,谢灵境反复告诉自己,她还没有吃上晚饭,不能就这么被扔了出去。定了定心神,她问:“你今年多大了?”
宋君临站住脚:“问这个做什么?”
猜想他肯定是觉得自己问得突然又失礼,谢灵境赶紧澄清:“我不是别的意思,只是刚才,刘叔喊你‘先生’……”
方才还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在看到她难得慌张的神色时,顷刻间就溢出了笑意来。宋君临上前一步,直直抵在她的面前,使得她不得不抬头。他恰好垂首,侧脸和耳垂,若有似无地擦过她年轻的面庞。
“我马上就要到而立之年了。”他炙热的呼吸径直喷洒在她小巧的耳廓上,然后肉眼可见地,她红了耳尖。
“你靠太近了。”她终于反应了过来,后退一步。不想后面是张矮几,而她背后又没长眼睛,小腿肚子直接磕了上去,身体顺势往后倒去。
“小心。”宋君临长手一伸,握住了她的两只胳膊。毫无悬念地,因为惯性,她整个人往前落进了他的怀抱里。
他的怀抱很干净——这是谢灵境的第一感受,没有乱七八糟的香水味,只觉得闻起来,像六月的阳光,像阳光下的草木,清清爽爽,干干净净,是极好闻的味道。
贴在宋君临胸口处的右手,尽管隔了几层价值不菲的高档面料,她依旧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胸膛里面的那颗心脏,正以她熟悉的某种频率,渐渐加快了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