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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有个人跟踪 ...

  •   房间里除了墙壁雪白,其余的东西,大多都是深蓝色的。帘子拉上,整个房间里透着阴郁的蓝色。他盖着被子,沉沉的睡着。她赤裸着身体起床,捡起衣服披上,床脚下乱抛着衣物,还有他的手机,手机是摩托罗拉的,手机灯一闪一闪,整个室内一片的黯淡,蓝色的黯淡。

      刚刚在床上的时候,记得他是搁在床头柜上的。她轻轻地捡了起来,估计是先前亲热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才掉了下地的。她无声的笑笑,把手机放在柜上,坐在床边上,扭过头看他,他的脸半被被子裹住,微微蹙眉,她叹了一口气,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终归是没有说出口来。她自郑郁已抛在地下的衣服口袋内掏出烟和打火机,点燃了一支香烟。淡色的烟气缭绕着,直到抽完了烟,她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随即穿戴整齐离开。离开的那一刻,她回头看,玻璃隔断上凌乱的用白色油性笔写着大段的数学公式,那些数字,一个一个的拼凑起来,就像是一双双的眼睛,白色的眼睛,张的大大的,盯得人心里起毛。

      郑郁已起床的时候,已经8点30了,他随便套了件黑色的毛衣,漱口,吃药,背了包出门。出门的时刻,他刻意的抬头望了望楼梯间,通往上面的楼梯间。她跳进了自己的眼睛。郑郁已一时收不回眼神,只能尴尬的笑笑,“早安,薛老师。”薛子陵是瞥见了他的眼神的,却故意装成若无其事的下来,不慌不忙,平和的问好:“早安。”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往学校走去,彼此都默不作声。薛子陵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终于开口,“昨天去哪里了?我听李老师说,你昨天没去上课?”郑郁已皱皱眉头,“是啊,回s城去了一次。”薛子陵说,“下次再去,记得要提前请假,你可以先和我说一声。”摆出一副老师的架子来。

      郑郁已一时收脚,站住,“我要先去吃点东西,去前面的小吃店,你去学校?”以彼之道还彼之身。薛子陵没有预料到他的停下,已经往前迈出了两步,这才慢慢的收回来,半转身,“你昨天有收到我的短信吗?去s城和女朋友和好了?祝贺你。”嘴角含着笑意,话说的很慢,字斟句酌的。

      郑郁已垂下眼睛,他的睫毛很长,覆盖住眼睛,看不见眼中的神色。薛子陵突然觉得自己一阵的紧张,很想知道答案似的,然则答案昨天却是鲜明的,郁已……吻我……他应该是和女友和好了,其实这件事情是和自己无关的,作为他的生活老师,有些事情无须过多的关注。真的。她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手,指甲刻进了掌心的肉里去,隐约的,隔着皮连着痛,不分明的痛。

      他却掏出了手机,翻阅着短信,然后抬头,笑容大大的,带着几许的温柔:“晚上一起去吃牛扒饭?如何?”薛子陵盯着他看,觉得自己心口一阵气恼,狠狠的说,“神经。”扭头就走。他在后面低声的说,“我不是在复述你的短信,真想和你一起吃饭。子陵——”声音轻软。

      薛子陵煞住脚步,回头,“为什么不和你女朋友吃?她应该在这里,昨天电——”刚刚想把昨天听到的话说出来,却猛然觉得自己毫无立场,话就停顿在那里。她想起来,原来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女人都希望自己是公主,因为唯有如此,所有的男人都会爱她,所有的目光都会聚集在她身上。就像是美国老片子《出水芙蓉》里老处女老师的教导一样,“每天在镜子面前说‘自己是最美的,所有的男人都爱我’。”原来自己也是这样,不能免俗。不过是好友李晶的一句话,竟然挑起了自己那么多理所当然的想法。

      郑郁已随随便便的摊开手,“什么电话?”随即补充道:“真想和你一起吃牛扒饭,就像是春天的时候,狗熊都还想去找蜂蜜尝尝呢。”

      上一刻还在生气,下一刻已经噗嗤笑了出声。她抱怨道,“神经。”骂完,才觉得自己近来说废话、脏话的频率竟然高出了许多。薛子陵的脸红了起来,她轻轻转过脸,路上公车开过,231路上印着雪碧的广告,绿色的小人坐在车上的轻松惬意。夏天早已经过去了,广告还没有来得及更换。郑郁已低下头翻着手机通话记录,脸色黯了下去,声音低沉,却显得突兀而奇异:“昨晚上你听到什么了?”

      薛子陵转过头,咬住嘴唇不说话,随即,笑出声来,一脸的轻松:“没听到什么。我打电话给你,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不上课,但是一直没有打通,后来通了,没有人说话,我喂了两声就按掉了。”郑郁已伸手过来,一把拉住薛子陵,“我们去吃早饭。你昨天打了十九次电话给我。我手机设成了无声,不好意思。”

      她轻轻地把手抽了出来。

      薛子陵觉得自己完全不能够理解郑郁已,他就像是一个谜团,自己却始终找不到线头。而他身上那种奇异的感觉,却是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如果要简单的归于他的抑郁,这仿佛又太可笑。薛子陵不知道这些能够找谁来说。

      晚上两个人去了乐之都,b城的一座shopping mall。两个人是在一楼的一家牛扒屋吃了点饭,薛子陵一边用筷子扒拉着牛扒饭,一边说,“葱还够?”郑郁已心情不错,笑着回了一句,“辣椒有点多。”两个人说完一起大笑。

      薛子陵咬着叉子,伸手去取胡椒瓶,郑郁已瞄见,赶紧伸手去帮她取,两个人的手在餐桌的上部相遇,指尖的触碰,彼此一震。薛子陵迅即收回手,空着的那只手取下嘴上咬着的叉子,笑笑,“静电。”这座城市太干燥了,秋天的时候容易起静电。他泰然自若的取了胡椒瓶,替薛子陵的饭上洒上,一边说,“被我电到了?”

      薛子陵嗤了一口,“神经。”郑郁已放回瓶子,问:“我发现了你的口头禅就是‘神经’这两个字,不过,这两个字是只给我的,是不是?”薛子陵板起脸来,“没有。”郑郁已扬扬头,“还和谁说过?对了,子陵,你好像是二十八岁了吧?我听研二的几个人说你男朋友在美国。”

      薛子陵垂下眼睛,想了想,如是回答:“学校里就是这一点不好,每个人都是没有隐私的,大家对你知根知底刨根问底。你说是不是?”郑郁已点点头,“是那天分手的吗?所以一个人在外面游荡?”薛子陵用手拂开搭在眉间的散发,微微一笑,“那你那一天呢?为什么一个人那么晚了还在游戏厅?”郑郁已啊了声,“同样的理由嘛,所以,子陵,我们互相安慰好了。”

      薛子陵不回答。她感觉到有一只手自桌下穿了过来,轻轻的握住自己的手,随即温柔的将自己的手掌翻了过来,手指在自己的掌心内轻轻地抚摸着。薛子陵只觉一阵阵的酥麻感缓缓自掌心里生出来,自己忍不住的笑,忙不迭的抽手。他的手继续追逐着自己的手,两个人的手指旋舞。薛子陵想起了那天李晶的话,“子陵,他可以看穿你。”爱情是需要看穿的麽?那么自己,算是动心了?

      薛子陵正想着,那边郑郁已已经叹道:“子陵,好可怜啊。好可怜啊,子陵。”像是一种蛊惑一般,薛子陵轻轻地回应:“嗯。”他晚上喝了点红酒,眼睛亮晶晶的,弯了起来,眼部的皮肤微有褶皱,却显得眼睛更加的明亮,带着蛊惑的意味:“子陵,继续。”薛子陵笑起来,“好可怜的郁已。”温柔的回声。

      良久,他空着的那只手,撑着下巴,沉静的微笑,“等下我们去滑冰好不好?四楼有一家滑冰场,真正的冰。”说到最后那四个字,他有些用力,真正的冰。

      在南方,大多都是旱冰场,薛子陵大学的时候有时候也会去玩一下,人来人往,大多是小孩子来得多,自己坐在角落里,套上那种每只都带着两个滚轮的旱冰鞋,然后小心翼翼的站起来,扶着栏杆,慢慢滑向地面,最后滑到中央去。那里的地面无论铺整的多么的平整,依旧只是地面。那种真正的冰面溜冰场,薛子陵倒是没有去玩过,自己在读研的时候,太过平淡乏味,每日周旋于教室、寝室。自己是一个平淡而冷清的人。

      郑郁已去门□□了钱过来,还没靠近就扬扬手上的电子卡。冰场的大门口,悬着五颜六色的彩灯,夸张的很。薛子陵隔着这些斑斓的灯光望过去,他的脸上黯淡着,却奇异的带着一种沉静之美,眼睛清冽如冰,浅浅罩着一层醉意。薛子陵屏住了呼吸,有时候,这个男人就像是个混合体,不安与沉静,激动与温柔,欢乐和寂寞的混合体。是不是这样的矛盾才能吸引住自己?抑或是自己太过空虚,太过寂寞?还是他所过的生活,原本就是自己遥不可及却奢望已久的生活?薛子陵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何感想,而自己的手,已经轻轻地扬起,两人的手臂,隔着不远的距离,挥舞着,就像是彼此的心领神会的应和。

      薛子陵平生第一次换上了冰刀鞋,她有些不敢站起来,郑郁已在一边早已经换上了鞋,轻松的滑了过来,伸出手,礼貌而诙谐。薛子陵故作矜持,点了点头,伸出手来。郑郁已一把拉过,手上使力,把薛子陵带了起来。薛子陵笑起来,“你会?”郑郁已拽了她,一把往冰场中心带去,“我拉着你,你不是刚刚说会溜旱冰的?会那个就可以,溜这个和溜旱冰差不多的。”薛子陵别别扭扭的滑着,空着的手轻轻推他,“慢点。”郑郁已拉着薛子陵的手,脚上慢了下来,口里说,“这样可以?”

      薛子陵觉得场内隐隐有寒气自足下的冰面上透起来,南方很少能见到结冰的景象,这样的人造出的冰,也是一样的透彻。她垂下头,看见两个人的影子,清澈的凝结在冰面上,冰面上腾起雾气来,淡而透明,人就像是在雾气中穿行一般。

      薛子陵让郑郁已带着滑了两圈,觉得差不多可以自己滑了,于是脱开郑郁已的手,轻轻在冰场内缓缓的溜着。他靠在栏杆上,微笑着打量自己。他身上的深黑色毛衣,在白色的浅淡的雾气里,若隐若现。可他的一言一笑,不知如何,还印象深刻在脑子里,清晰的就像是昨天发生的故事。薛子陵觉得自己已经是老了,只有老了,才会经常的想起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时光留不住,万事皆改头换面。

      薛子陵收回目光,认真的沿着冰场绕行,等歪歪斜斜的溜完了一圈,再度向郑郁已溜了过来,就在这个时刻,她看见正对着的冰场入口处,有一抹熟悉的身影,一个女孩子,却看不分明。她睁大了眼睛,搜索着,脚下顿时一乱,直往栏杆上冲了过去。

      郑郁已背靠着栏杆,两只手悠闲地插在裤袋里,正等着薛子陵过来,看她不对劲,忙冲了上去,他口里喊着,“小心。”随即,猛然里滑倒,两个人同时在地面上,发出混乱的嘭声。不少人抬头望过来,薛子陵也顾不得旁的,赶紧的手脚并用,爬起来再看时,门口处那个女孩子已经不在了。

      薛子陵叹了一口气,半跪在地上,伸出手来,去拉郑郁已,这一跤摔得厉害,浑身都隐隐作痛。郑郁已没有接住薛子陵的手,他自己一骨碌爬起来,半靠在冰面上,若有所思。

      “怎么了?”薛子陵问。

      “没什么。”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全无力道。“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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