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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碎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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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比他大两岁。
小时候,他叫她园园姐姐。
小时候,她和爷爷奶奶一同住在乡下的老屋里。他家就在她家后面,只要穿过一条小弄堂就到了。
他很调皮,出了名的调皮捣蛋。大人们没办法,打不好骂不好。有一次她去找他玩,看到他爸爸正用筷子抽他的手。他不知道又使了什么坏。但他不哭,倔强的抿着嘴伸出手让爸爸打。
她很乖巧,出了名的乖巧。别人都对她奶奶说:“你们家园园真听话,哪像我们家那个,我怨都怨死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是好朋友,大人说的话他不听,园园说的他一定照做。为此别人都想不通,咋这小崽子就给园园治住了呢?
他们经常在一起玩,什么都能玩。
在村子后面的树林里扎秋千,,一起抓蚱蜢。春天的时候,水塘里有很多小鱼。他卷起裤管,看准了,一抓一个准。她就拿了鱼洗干净,拿个贝壳当铁锅,用转头搭个小灶,煮鱼玩家家酒。
当然,那鱼总是黑不溜秋,不能吃的。但是有一次,他真的剥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嚼了两下,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他说:“真好吃!”
她要上小学了,他才幼儿园中班。
她爸爸妈妈把她接到了镇上,说让她读镇上的实验小学。
所以在飘着碎雨的那天,她离开了老屋。
从那以后,只有在过年的时候,爸妈才会带她去乡下,在祖屋和爷爷奶奶一起过年。她又和他在一起玩,还是那个吊在树枝上的秋千,还是那块煮鱼的空地。
三年级的时候,妈妈有一天对她说:“小余他们家也在镇上买房子了,就在西渡桥那边的小区里。”
小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至少,她从没在镇上遇到过他。过年回老屋时也见不到他了。只有在学校里,因为每个年级在不同的教学楼里,所以只是匆匆瞥到过他,但也没有说话。
她上初中那年,吃过年夜饭全家人一起在客厅里拉家常。
奶奶忽然说:“小余他们回来了,听说把房子卖了,他爸爸想自己开个塑料厂,你呆会可以去看看他。”
后来天也晚了,她直接跟爸爸妈妈回了家,也没来得及看他。
等到了他考初中那年,她有一次经过学校的公告栏,意外地在上面看到了他的名字。他考进了重点班,成绩相当不错。
她感到很高兴,吃晚饭的时候对妈妈说了。
妈妈笑了:“那挺好啊,他虽然调皮,脑子是满灵的。不过…”妈妈顿了顿。
“听说他爸爸的厂倒闭了。他爸爸前段时间染上了赌,家里人都不知道,就输了一百多万,那些要债的把他们家厂里的东西都搬走了抵债,还不够。”
她心里咯噔一下,“那现在怎么样了?”她问。
“他爸爸逃出去了,人家上门讨债还不出是要挨打的。”
“那他逃到哪里去了?”
“谁知道。”
她沉默的扒饭,一言不发。
有一次,她在学校的车棚里遇到了他。
他对她笑,仍是两个浅浅的梨涡,但在她看来,他的笑容带了些苦涩。
他叫她园园,没有叫园园姐姐。
哦,他长大了,和她一般高了。
初三的时间是如流水般飞快的。她毕业了,又一次离开了母校,离开了熟悉的环境。考上了市重点高中。
她和他又不在同一所学校了,仅仅一年时间。
这一年□□有什么新规定,中秋节也有了国假。
爸爸决定去老屋过中秋节。
吃完晚饭,大家就坐下来喝茶吃月饼。
她的幼儿园老师来她家串门,扯着她当年教过的孩子们。说园园一晃就这么大了,还考上了市重点。说着说着,就又说到了他。
“那孩子家里这样,成绩倒还很好。今年也要中考了,巴望他考的好。”
“那家人家也真是作孽!”奶奶脸色有些怜悯,“对孩子的影响肯定很大。”
“谁说不是?他爸爸都几年没回来了,他妈也不管他,听说外面不太干净,每天很晚才回家,他又大了,这个年纪最敏感这些事情。”老师轻轻的皱起了眉。
“前些天听说那些要债的又上门了,小余顶了他们几句,挨了两记耳光。”
大人们沉默了,脸色有些悲哀,空气中浮动着静默的气息。
她望着窗外苍白的月光。他现在在干什么呢?脑海里又浮现了他脸上那两个浅浅的梨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