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找人 ...
-
幻魄潭谷。
藤草交錯，綠黃盤雜，鳥不絕蟬無休，泥濘訴幽花香。疏密糾葛的混沌亂影之間，似乎看見了一間破到極點爛得異常的屋舍。
一個青衣的身影蟄伏在屋外三尺處，隱約且模糊的身影，只約略瞧出此人形軀甚為單薄。
慵懶清逸的聲音，從小舍中似有若無地飄出來了幾言，「採藥歸來，獨尋茅店沽新釀。暮煙千嶂，處處聞魚唱……」
那人吟唸到此，聲音忽然陡然一頓，只聽到乾柴似乎在屋內燒得啪啦啪啦響。
西宮少青將自身隱蔽在一棵佈滿斑黃藤蔓的參天高木之後，屏氣凝神，專注地側耳凝聽屋內人動聲響。
隔了會兒，原先舒放閒散而不受拘束的淡音，再度從間破舊的可以的屋子怡然慵散地帶染瀰開。「醉弄扁舟，不怕黏天浪。江湖上，這回放流，作個閒人樣……哎呀呀，這柴濕了。」
「總算找到你了，滅翼斷佛刀的持有者。」
西宮少青的眼睛擦出了亮光，一雙綠波瀲豔的瞳珠，燦漫灼發，異常閃爍。
少年殷紅濕潤的鮮唇，對著粗野的老屋，喃喃吐了口幽蘭之氣，「一笑塵。」
破屋內的人眉間一漾動，嘴線微揚，心中自道，「哦，今天有稀客上門？難得難得阿，哈哈。」
心念動完，一笑塵便用三分真氣徐徐地傳出飄音，「既然來了，何需相躲？既然躲了，何需覓來？」
說完，一笑塵便緩步走出房門，茶色若琥珀的水瞳看向前方一派山數落葉，淡然笑著。
少青沒想到對方這麼快就發現自己的存在了，一邊反省是不是自己實力變弱了，一邊半笑地回聲，「主若不迎，我不敢貿然打攪。」
一笑塵長哎了一聲，懶洋洋地道，「兄弟阿，你這般說便是太見外囉。孔夫曾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嘛。能讓我快樂的事情，我一步塵當然無法抵抗囉。有請。」
快樂？你那種說話的聲音聽起來是不悅吧。少青挑眉，「即便是朋友，也是有分老友，好友，損友之別，莫非先生你都是不分等級一律照單全收？」
「唔，難不成是我自作多情？以為兄弟你來，不是旅燕過客，卻為＂專程＂來拜訪我的人耶。」專程兩字，一笑塵強調的用力，故作姿態的意思一目了然。
「何以見得？」
「難道不是？！哇，真是太糟糕、太尷尬了！我待在這鄙陋山野窮鄉僻壤太久，一見生人便不自覺激動洋溢……噢、我想，這段錯認，兄弟就當是一場鏡花水月般的浪漫邂逅嘛，莫要見怪阿，哈哈。那，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來日方長，今日相逢即是有緣，以後有機會再續緣吧。」
一步塵講了一堆官方說詞，濃縮結晶後，言下之意可歸納為簡單兩大字：送客！
西宮少青眼口同靜，一臉高深莫測。
緣，當然分善緣或惡緣。屋內老薑故意不講白，還真當他少青是暗諷隱喻都聽不出的笨蛋麼。
一笑塵果然是條滑泥鰍，笑裡藏刀，殺人不見血阿。不過，就憑這點小玩意戲把子就想趕我走，哼，哪這麼容易！
少青皮笑肉不笑的回腔，「不，你沒說錯，我確實為找你而登門。」
綠色的眼珠湛漾出灼烈的自信，他就不信在自己一針見血坦承以對之後，一笑塵還有能耐當面出言驅逐自己。
「……」一笑塵輕道，「真爽快，兄弟，我欣賞你。」
少青呵呵輕笑，「多謝先生有眼，尚…有珠，能識英雄。」
「噯呀呀，不錯唷兄弟，馬上自抬身價為英雄啦，有前途，好好幹哪。」一笑塵順水推舟接話下去，此仗他使得是模糊馬虎術。
這隻老狐狸！少青心內咬牙，卻不露聲色，仍是微笑著道，「萬世英雄到底很孤寂。」一頓，聲音沉了幾分，「有人相伴，那才最完美。」
乍聽，笑塵即輕咳一聲。
萬籟俱靜下，這聲響得明顯惹耳。
聰明人腦筋總是轉得特別快，講話處下風，就懂得要換地跑，一笑塵馬上轉移話題，「…所以我說這位不見人不知名的兄弟呀，今天你不走出來，我隔空不好講話哪。醜媳婦總得見公婆，你說對吧。」
「嗯？我…醜、媳婦…？」少青絕對不會對毀謗承認的，他驕傲地道，「哼，笑話，天大的笑話！」
笑塵調侃，「喔，是笑話呀，這就奇了，我怎麼沒聽到你的笑聲呢？」
少青不受對方蓄意的煽動，「我笑聲難聽，就怕了刮傷了閣下尊貴的耳膜。」你這無福消受的傢伙！
笑塵清懶的聲音滾著碎笑，「哈哈，那有什麼關係呢？我都不介意了，兄弟就別再羞赧害臊啦，笑一聲來飽我耳福吧。」
受不了的西宮少青終於從遮蔽處走了出來。
倆人打照面，皆是一睜一愣。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找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