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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情动(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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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透,微薄的雾气弥漫在大街上。厉风背靠着墙,手交叉着环在胸前,右脚斜抵着地,左脚一下又一下的点着地,视线越过茅草的屋檐飘散在空中。
身旁的门有了动静,厉风侧过头,见左丘铭推门而出,便直了身,一声哨响,两匹骏马片刻后便停在两人面前,“溜达圈?”自己先上了黑马。
左丘铭眼光带过厉风原先站立的地方,左脚处已有了略微的凹陷,“好啊,一日之计在于晨。”说罢翻身上了另匹棕红的马。
进了最内圈的森林地带,两人放慢了速度。
静谧的林间,马蹄有规律的“啲嘚啲嘚”声变得悠闲起来。左丘铭落半身在后,等着厉风开口。侧面看去,她的眼神很深远。
“女装真是麻烦,一层又一层的。”没头没脑地厉风突然冒出了这么句话,“我特地挑了最最最最复杂的一件,居然有九层,我的天呐~~”
为了证实自己并没夸大,厉风抬抬腿,让层层纱罗飘起,“你看~~”
左丘铭好笑地看着厉风这么幼稚的举动,“那一大早你又是怎么敲开人家的大门的?”
“我啊——就说——今天是我姐姐红叶的婚礼,所以要挑件最喜气最显眼最复杂的衣服。”厉风停顿了下,自顾自的笑了下才继续说道,“不过——其实还是银子比较有说服力~~~”满是遗憾的口吻。
左丘铭忍不住轻笑出了声,这样的厉风实在是太会耍宝了。
“那你又为何想起着女装了?”
“因为麻烦呗,我想呐,如果这么麻烦的事情我都做成了,还有什么是我搞不定的呢。”
这回左丘铭不笑了,只是催了两步,跟厉风并排而行。
“左少,你有没有想过发国难财?”厉风突然低了头侧扭了脖子,向上斜望着左丘铭问道。
“没机会,但可以考虑。”
“哇,那样你不是太禽兽了么~~”故作无措地张大嘴指着左丘铭叫道。
“我是禽兽,你是败类,正好配一对~~”左丘铭说的悠哉游哉,似乎还很享受“禽兽”的名号。
“真是个宝啊,有你在护城墙都成了摆设了~~”一副恍然大悟的了然状,“太节约国防经费了!”
“是啊是啊,我们两个再碰一起,就是双贱合并,天下无双了~~”左丘铭的毒舌功力也不是盖的。
“我呸。”
“有没有兴趣在齐国买一大~~~块地,”厉风说着就伸直了手臂比了个夸张的范围,“然后翘着二郎腿做剥削劳动力的土地主?”
左丘铭眼中流过思虑,突而很是严肃的一问,“你不是有高寒了,为何又找我?”
厉风睁大了眼看了左丘铭好几秒,有些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总觉着有些奇怪。“高寒负责知蓿,你负责齐国,生产经营两不误啊~~”
“没兴趣~~”左丘铭甩了马鞭,回得斩钉截铁。
“啊~~怎么会没兴趣??!!”厉风拍马追了上去,“如今齐国刚灭,大批灾民流离失所,正是低价收购耕地的大好时机。再雇其成为佃户,我们只需要投入一小笔钱,就能稳赚不赔,为什么没兴趣?”
“你就这么爱财?还是你又想增加什么谈判的筹码?”左丘铭有些生气,话音有些冲。
厉风没想到从来玩世不恭的左丘铭会露出如此严肃的捍卫正义的表情,一时间有些懵,不过左丘铭确实猜对了。
见厉风没像以往那样即可反驳,倒是有些落寞安静的落在身后,左丘铭觉得自己太过激动,有些说过头了。
可毕竟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只好放慢了马速,重新和厉风并排而行。
厉风被左丘铭如此一说才猛然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太依赖他了,想想两人的每次合作,除了他自己找上门要炒黑市,剩下的都是自己有意无意地邀他合作。
第一次,厉风居然有了“也许人家并不是真的愿意”的负疚感。不管怎么说,圣定楼在厉风的印象中,应该是个精武门之类的江湖门派,而不是像现在被自己弄成了洪兴会这样的□□组织。
“没想到聪明绝顶的秦厉风也会被我骗到,哈哈,本少的确是聪慧过人啊~~”故作得意的爽朗笑声,震得林间刹时飞鸟四起,“如此一本万利的生意我怎么可能放过~~”
厉风勉强扯了丝笑,继而便是淡漠。气氛一阵尴尬。
不解地看着左丘铭勒住自己的缰绳,用眼神表示了询问。
“休息会。”拉厉风下了马,并肩坐在草坡上。
春暖花开,幽草飞莺,绿幽幽的地界上点缀这繁复零星的无名小花,别有番雅致。
“我们认识多久了?”
“嗯?多久?差不多七,八年了。”八年,抗战都结束了。厉风忽然冒出这样不搭调的想法。
“原来都这么久了——”左丘铭有些触景感怀的叹悟道,倏而很是认真地看向厉风问道,“你和高寒也认识很久了?”
厉风揪着草心不在焉的答道,“恩,很久了,我们从小就认识了。怎么啦?”
“从小?”
“是啊,可能就像你和红叶那种交情。”
“我和红叶没什么关系。”
厉风奇怪的看了眼左丘铭,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纳闷地说道,“我是不是睡少了,脑供血不足,为什么总觉得好像跟不上你的思维呢?”
左丘铭的目光带着审视定在厉风脸上,好一会才笑道,“那只能说明我比你聪明~~”说罢拍着厉风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说道,“不用自卑,比我聪明的还没出世~~”
厉风白眼砸向左丘铭,一脸你很白痴的神情。
左丘铭视线固定在厉风绕着草的手指上,可思绪却飘到了九霄云外。
尽管他们很小声,可他还是能听见厉风的动静。至于当中偶尔的两三次高声,则更是有一言半语飘入自己耳中。
从小认识,难道是厉风十岁之前的事?左丘铭很是不解,不管如何,他都感觉厉风和高寒之间有种他人无法比拟的默契,甚至胜于他和厉风的合作无间。
“你就别蹂躏这无辜的花花草草了!”回过神,实在是看不下去被厉风绞出汁液的花草,右手按上厉风的手拉至自己面前,清理出她手中已经萎靡的残叶断草。
厉风不服气的想用左手拯救出自己编了半天的狗尾巴草,嘟着嘴念叨,“我记得能编成兔子的啊?为嘛毛都没了现在?”
左丘铭眼疾手快地在厉风左手够到之前夺过了那可怜巴巴的只剩一根秃杆的狗尾巴草。左手不太用力地打下她那魔爪,“笨死了你,这都不会。”
“切,你会!”死鸭子嘴硬。
左丘铭瞥了眼,嘴角一扬,拔了根两手灵活的交错穿绕,没多会,一只毛茸茸的兔子就出现在手中。
“要不要我教你啊~~”献宝似的捻着兔子尾巴在厉风面前来回晃过,满是调侃,“就怕某人手拙学不会~~”
厉风轻哼了声,抢过兔子就拆,心里泛着嘀咕,“不是和我的步骤差不多么……”
“这样穿过来,笨蛋!”
“你别吵。”
“这边转过去”
“知道了知道了,啊呀!”厉风扁嘴举着半段的草枝,推卸责任地埋怨道,“都怪你,断了……”
左丘铭扔了个“朽木不可雕也”的白眼,厉风不服输的又拔了根继续纠结。
眼看着他们身边光秃了一片,左丘铭忍不住的握住厉风的双手,手把手地演示。
初阳下,素衣男子半圈着红衣女子,女子神情专注地盯着来回飞梭交错的手指,而男子的视线偶尔落在女子的侧脸,淡然一笑。
“好了好了,不弄了。还有正事要办。”厉风耍赖地扔掉已经折了的茎杆,拍拍手站了起来。
左丘铭跟着起身,唤回两匹骏马,“去哪。”
厉风笑得自信,一甩鞭,黑马高嘶一声,如蓄势待发的离弦之箭蹿出,“断我后顾之忧,着我未雨绸缪~~”
左丘铭见状一抹笑,也是扬鞭,一前一后,鲜衣怒马,快意少年。
一匹黑色高头骏马直冲向金威驿站侧院,路上行人闻声皆是四处躲闪,空出道来。
院前小厮神情紧张,连连后退,唯恐命丧马蹄下。黑马高昂一声,抬蹄嘶仰后,稳稳地停在院前。
“香薷,萧祁稔——上马~~!”疾风吹散了本就没扎紧的秀发,厉风一身红衣似火端坐马上,零星飘扬的发间是耀目的自信颜笑。
“厉风~~”香薷早就听见了动静,想出来看个究竟,却被侍卫拦在房内。厉风如此一叫,她自是无视他物,直接推开了阻拦的侍卫,急不可待的向厉风奔来。
“上马!”
香薷站在马前,呆呆地看着厉风犹如天神般傲视众人,颜笑中透着份帅气和坚毅,回眸莞尔笑眼盈盈向自己递手。毫不犹豫地握住,翻身上马。
“萧祁稔,别傻楞着,快上马!”厉风对着僵在一旁不知所想的萧祁稔叫道。左丘铭默契的上前提起萧祁稔。
四人两马,煞是瞩目。
“秦尚书吩咐:任何人无手谕不得离开。”一旁的侍卫这才缓过神,执矛将四人围在中间。
“湘南王世子在此,谁敢阻拦!”厉风目露冷光,从怀中甩出一卷轴,直击说话人的面门,“此乃手谕,还不让道!”话音未落便执鞭策马冲了出去。
围剿的侍卫犹豫着手谕的真实性,面对厉风突然的身动没了准备,被破了缺口,两马并排消失在街尾。
被砸中门面的侍卫捡起卷轴展开一看,顿时吓的瘫坐在地,卷轴从手中滑落顺着地势展开。马蹄声后留下的残土拂过空白的卷幅又重归地面。
香薷坐在厉风身后,紧紧地搂着她的腰,脸深深地贴在厉风背上,粉颜娇容两相映,笑的舒心开怀。
厉风回眸一瞥,眼露笑意,继而又是一鞭,夹马而驰。
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秦厉风,注定成为这个时代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