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鹅》水羊龙斗

2、第 2 章

　　唐元问黄一卫：“祝青清你们学院的？”
　　吕回紧张得直搓衣角，偏黄一卫晃着圆乎乎的身躯不紧不慢地吃着面：“好像有这么个人。”
　　吕回就泄气了，人是黄一卫他们学院的，没想到他也有不熟的。
　　“我想想啊～”黄一卫又哧溜吸了一口面条，“有点儿印象。”油光光的面庞：“你俩谁请啊？”
　　唐元一让：“他。”
　　吕回懊恼地掏出钱包，猛劲扒拉也就俩发黄的五毛硬币了，一咬牙：“黄爷，这顿我请了！”
　　黄一卫鄙夷一笑：“还差点儿吧～”
　　吕回面露屎色，唐元静静将一张五元大钞推向桌子中央，吕回回头望向他眼中满是赤诚的感激。黄一卫嘿嘿一把抓过：“人嘛，既然是我们学院的，过几天肯定给你们消息。”抹了一把嘴，溜了。
　　吕回就惦记上这事儿了，一方面是怕黄一卫跟人家乱说，一方面又就指望他打听点什么出来了。黄一卫是他们学院忙人，虽然跟吕回唐元隔壁宿舍的可是轻易见不着人。
　　消息没来日子要过，天气越来越冷了。吕回穿上了厚重的棉衣，双手插在袖笼里，苦着脸守在宿舍门口。唐元那五块钱怕是狗打肉包子照样不回来了。
　　这么坐着等也不是个事儿啊，吕回拎了水瓶下楼打水。
　　那风大的啊～吕回最近头发掉的厉害，小心肝给那风吹得颤颤悠悠的。
　　人到开水房头一抬，呦呵！迎面出来的不是那青清还是谁！吕回给一惊吓，就看着人家开始愣站着了。
　　祝青清无端端给人瞪着，后面人来人往的，很快就注意到了木头人似的吕回。
　　吕回不知该进开水房打水呢还是凑上前去，祝青散讶异地望向吕回，转身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还是人家大方，“快打水去呀。”
　　吕回“哦，哦哦”地冲了进去，脑里一团浆糊。浑浑噩噩一开水龙头，叱啦就把自己给烫了。
　　吕回杀猪一样噢噢噢嚎叫了起来，这才想起来水瓶还拎在手上没靠上去呢。
　　痛的那个悔啊，周围人迅速闪开又围了上来，旁边手快的一下帮他把笼头打回去了。收费的老头儿钻过来嚷道：“这脑子里都想什么呢！”
　　吕回丢人丢大发了，裤子也尿裤一样湿大发了，脸红得充血。忽然肩膀被谁一把拉过，吕回下意识想到齐饿俄，对上祝青清尴尬的目光。
　　祝青清搀着吕回还不忘拎上那个空水壶。
　　吕回一路上想得都是她要走了就好了，就看不见我这么龊的模样了。祝青清把他送到了最近的宿舍让他去冲冷水，吕回胳膊架她脖子上，看见她细细的脖子就失神了。祝青清挺瘦的力气却大，吕回觉得走路都像在飘。
　　事后吕回承认这一烫很值，因为据祝青清说她当时犹豫再三，还是不好意思等他，吕回进了开水房她就打算走的，直到听到他惨叫。
　　吕回在一不认识的哥们儿楼内冲了水，从窗子看下去，祝青清还在那儿等着，抱着臂。
　　这哥们儿人挺好，还给吕回拿了条干净裤子，问道：“你女朋友？”
　　吕回吓了一跳，忙摇头摆尾说不是。心里却又高兴，面上又乐开。
　　出了那宿舍吕回还有点脚步不稳，祝青清看了以为吕回伤势严重，问他要不要去医院擦点儿药，吕回说不用。
　　“我搀着你吧。”说着又搀起了吕回，两人都有点不好意思。祝青清清了清嗓子：“你手机号告诉我吧。”
　　吕回简直受宠若惊脱口而出一串数字。祝青清拿出手机，吕回不好意思地又报了一遍。祝青清记了吕回的手机号，抬起头来好笑道：“怎么每次遇到你都这么惊悚。”
　　惊悚，吕回非常郁闷，不是浪漫，而是惊悚。
　　“能闹呢，”祝青散拍了拍吕回的肩：“上去吧。”
　　宿舍早到了。
　　吕回飘回宿舍才想起来忘了跟祝青清要号码，悔得肠子都青了，又心存侥幸祝青清会不会给自己打过来。十分钟后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水瓶满水楼下路灯旁”
　　哇塞，吕回高兴得使劲得瑟。唐元看不得他那副小人得志的矬样，过来扒拉吕回手机一看，也没看出什么苗头。
　　吕回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趁热打铁的道理也无师自通了，拎了水上来就发信息给祝青散：“真的太感谢了，我请你吃饭吧。”
　　祝青散隔了半天才回：“没事儿，不用。”
　　吕回泄了气，幽怨地回：“你明天晚上有空么？我太不过意了，也想把伞还给你”
　　等了会儿祝青清才回道，“那好，晚上几点？”
　　吕回乐得定了时间，放下手机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终于“啊啊啊”地叫着，在二楼公共走廊杀了一个来回，引来骂声一片。
　　更有好事者如黄一卫，伸出头来看动静。
　　吕回见了他正要上前询问，黄一卫见是吕回，竟然嘻嘻一笑，瞬间缩回关门打锁，一系列动作竟被这个胖子演绎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唐元竟枯坐一旁幽幽地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想不到我唐元一代翩翩贵公子，当年小登科，学识相貌样样不落人后，觅佳偶之事竟输给了你这等龊人！”
　　吕回知他吃不到葡萄心酸，话都多了，轻蔑一笑继续剪脚趾甲，万一明天两人吃完饭，又散步的话自己可不能因为脚疼错过机会。
　　唐元在一旁更是怄得吐血，冲到窗前吼道：“天也！你错堪贤愚枉为天！”
　　“傻逼！”“吵什么吵！去死！”对面楼的女生纷纷吼道。
　　唐元发泄完了，满意地带着女性们的谩骂又安静地坐回电脑桌前，“哈，我今天没去上课都跟女生说上话了。”
　　“哈哈，”吕回笑道，“还一群呢。”
　　唐元得意得直晃二郎腿。吕回开始兴奋地幻想明天会发生的一切事情，高兴的半夜躺在床上滚来滚去。
　　唐元给他窸窸窣窣吵得不胜烦扰：“睡觉！闹死你，非要齐俄俄回来治你。”
　　齐俄俄，吕回一听这仨字就老实了，趴在床上静了下来。

　　齐俄俄眼里有一团暧昧不明的火焰，吕回觉得它会哧溜一下就烧到自己身上来。吕回其实害怕这么一天。
　　就算是自私，两人也相安无事过了这么多年。吕回也知道说不定哪天就那么潜移默化地功亏一篑了，但没想到来得这么直接。吕回扇他耳光，齐俄俄直接走人消失。
　　吕回轻轻地把手伸到眼前。怪了，打他什么手感，竟然都记不得了。

　　第二天吕回醒了还带着兴奋的余波，随着今天的到来紧张和亢奋三重情绪让吕回在床上抱着枕头又一阵翻滚。
　　“可以了可以了啊，一大早发病！”唐元听见动静在下头喊道。他和唐元住的是为数不多的标间，因为另外两位一个跟女友同居在外，另一个哥们儿基本住家。
　　“嗷嗷嗷呜！”吕回吼叫着起了床，刷牙洗脸刮胡子今年第一次梳头还撒了点花露水。
　　唐元使劲攒动鼻子：“回啊，这个味道不错，复古。”
　　“是嘛，”吕回得意洋洋地摇晃着瓶子，“还防蚊呢。”
　　“不过我建议你把这个味道细化，其实味道可以带出某段纯真美好的回忆，童年，童年就是我们最难忘的时光，你可以使用宝宝金水……”
　　基本上认真听唐元把话讲完的也是傻逼，所以吕回早跑衣柜前挑衣服了。
　　“回啊，”唐元不依不饶地发挥他的小心眼：“你总共就３件外套，至于要挑么？”
　　吕回想了半天，还是穿上了昨天穿的衣服……唐元又问道：“回啊，你这个月生活费也见底了吧？”
　　吕回一个冲动扑上去勒住唐元的脖子猛摇猛晃。
　　手机又那么适时地哔哔哔响了，吕回万分期待地拿起，来自陈均娅：我好无聊哦～～～～～
　　吕回无比失望：哦
　　陈均娅立刻回：你怎么这么冷淡，死样，讨人厌
　　吕回知道聊下去又是些没营养的内容就懒得回了，陈均娅又不停地电话过来迅速掐断，吕回几次找时机要接都没成功
　　吕回：姑娘，你知道骚扰一个处男是不道德的行为，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的么
　　陈均娅：……好嘛，我无聊嘛，你最近都变得不爱理人了
　　吕回扪心自问：我有吗？我最近对你难道不好？？
　　陈均娅：是啊，你都变成鹅了，成天爱理不理的死样问你三句哼一句算不错了！
　　吕回：上课不能讲话呀小姐，我长大啦，不再调皮捣蛋跟老师作对啦
　　陈均娅：你才小姐
　　吕回：好好好我小姐
　　陈均娅不回短信了，吕回简直摸不着头脑，一边系鞋带一边叹息女人怎么这么变换莫测。
　　唐元又看不下去了：“回啊，你跟她约的几点？”
　　“晚上六点。”
　　“回啊，你知道现在是下午１点嘛？”
　　“俺娘说，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
　　“靠，傻逼。你没救了。”唐元摇着头彻底面对电脑。
　　吕回也知道早，只是有点难以压抑的兴奋，难得想提早去图书馆溜达一圈临阵磨枪用知识伪装一下自己，麻痹一下对手。一切收拾称头了吕回就向图书馆进发了。
　　事实证明吕回祖上一路下来都不是状元的料，吕回只拿了一本厚点儿的杂志就迅速跌入梦乡了。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吕回立刻看表，五点五十七！抓了书包冲出图书馆一路飞奔冲向食堂。
　　到了食堂一扫，美人坐在隐蔽的角落发呆。吕回尴尬的冲过去坐下：“对对不起我迟了。”
　　祝青清没表情勾起嘴角：“哦，没事儿。”吕回觉得她应该是相当不喜欢别人迟到的类型。齐俄俄就是这种类型，表情太像了。而往往这种人都是爱迟到的人，这很矛盾。
　　吕回知道大错难以弥补了，“下回你迟到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
　　祝青清迅速灿烂展颜一笑，“好啊。”
　　“我们出去吃吧，”吕回背了包起身要走，祝青清却没动：“就在食堂吃吧，我饿得不行了都。”
　　吕回忒老不好意思了，不知道是不是祝青清想帮自己省钱的托辞，“别啊，在门口随便炒个菜吧，在食堂吃太那个了。”
　　祝青清笑道：“没事儿的小伙子，来份大荤。”人已经往食堂里走去了。
　　吕回拿着饭卡过去打菜，心里说不出的甜蜜。吕回注意到她今天化了妆，明显打扮过了的。被在意的认知让吕回更有种飘起来的感觉。两人坐下来吃饭，吕回想我得找点话题，什么你下午上的什么课，这个好吃么之类的，却如鲠在喉没办法开口。祝青清默默地大口吃着，气氛难免有点尴尬。
　　沉默了好半天，祝青清突然扑哧笑了出来。
　　吕回有点错愕地抬起头来，看见祝青清正看着自己，心跳顿时就漏了一拍“怎、怎么啦？”
　　“哦，没什么，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叫黄一卫的？”
　　她不问还好，这样一问吕回心头顿时涌上不好的预感：“怎、怎么啦？”
　　“今天下午大课，点完名后他就过来在我旁边坐了，问我认不认识你，我吓了一跳，我说认识。他就好像没想到，瞪了瞪眼睛就又走了。”
　　吕回听的是心忽而紧忽而松，直到听到黄一卫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就走了才松了一口气。心里懊恼万分，早知道不该找黄一卫，本来是指望通过他打听一下人家有没有男朋友，性格如何之类的，没想到他凑跟前去添乱，吕回心里都悔翻了江，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回答，祝青清看着最后剩下的一碗甜汤叹道，“我都吃不下了，可惜排了老半天的。”
　　吕回正吃着呢，顺口就接到：“哦吃不下放那儿吧我来。”
　　“可是我都喝了一口了……”
　　“不碍事儿，我喝了比你倒了好呗。”
　　吕回倒真是没多想，以前跟齐俄俄一起也是这样的，谁打了多的也没嫌弃就互相帮着吃了。直到祝青清一眨不眨眼睛地看着自己，才突然觉得有点不对、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心想她一定以为我是小气得不得了的变态。
　　祝青清也是脸渐渐红了起来。
　　“其实下午的时候，”祝青清突然说，“那个黄一卫走了一半又折了回来说，他说你花了五块钱买他来打听我。”
　　吕回的筷子一抖，掉了下来。张大了嘴巴抬起头，满脑子想着我要赶紧否认，赶紧否认。
　　祝青清看着他：“他说他要骗我他不得好死。”
　　吕回几乎可以听见喉结上下滚动的声音，就是一个字吐不出来。
　　背后，额头，手心都全是冷汗，别说什么初恋了，吕回连追女生的经验都没有过，被祝青清当面对质简直让他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就双手在胸前摇晃，“不、不不、我、……”
　　祝青清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轻地道，“你别紧张。”
　　吕回囧了个透，“我，我其实……”
　　“我跟你说这个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不喜欢跟不熟悉的人搅在一块儿，才会想问个明白。你究竟想知道什么？”祝青清尴尬地扶住额头，“你可以不用说。我是不知道我猜错没有……”
　　“……”吕回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多看她一眼简直都是罪过，只能看着桌子开口，“没有。”
　　“你……真的知道我什么意思？”
　　吕回把自己舌头嚼了个烂，“我，我好像喜欢你。”
　　“什么叫好像……”
　　吕回想我豁出去了，“我我我喜欢你好久了，以前就好注意你，你你你愿意做我我女朋友么？？”
　　祝青清终于松了口气，“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