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里茶香》麦牙

37、相思不比相逢好

　　与突厥议和的事情进行得不太顺利，阿史那总以战胜方自居，提出条件，要求大隋每年为突厥提供数量可观的金银珠宝以及奴隶美女。隋朝泱泱大国，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虽然在之前的战争处于劣势，但这并不说明突厥可以真正侵略进大隋。晋王杨非辰屡次提醒，希望阿史那认清事实，但这个刚愎自用的突厥王子似乎被猪油蒙了心，一口咬定若大隋不按此条件签订国书，突厥就会再次发兵。杨非辰冷笑旁观，道出突厥内部现状，认定他们自顾不暇没有再战的条件。这阿史那倒也聪明，被别人说中了软肋，便开始用拖延的办法，每日里只跟大隋派去议和的大臣们打口水战，浪费了不少时间。
　　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上朝的次数渐渐减少，常常连续几天都由晋王代为主持朝政。同时，皇后也带了年幼的储君绍庭垂帘听政，在学习的同时也让他尽快适应天子这个角色。绍庭虽然年纪尚小，却很聪明很懂事，毕竟是皇家的孩子，比同龄人更加早熟。他知道父皇不久于人世，自己责任重大，日后他最有力的支持者正是素来亲近的六叔晋王，因而平日里愈加尊敬。
　　这天下了早朝之后，杨非辰照例到昭阳宫中看望皇帝。自不上朝之日起，皇帝便一直在昭阳宫中起居。
　　他到达的时候，昭阳宫里正有两位客人，方洛和上官依晴。皇后在同他们说完婚的事情。
　　方洛和上官依晴按礼拜见了晋王。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虽然之前有一些小小的矛盾，这么多日过去，也早放开了。
　　杨非辰捶了方洛一拳，笑道：“你总算来了，这回可真正要完成人生大事了！怎么样，这位妻子不错吧，长安城里不知道有多少公子王孙羡慕你呢！”
　　方洛看了眼依晴，她正端着一盏茶，眉梢眼角全是自信的笑意。
　　“能娶到尚书千金，是我的福气，也是方家的荣幸。”
　　杨非辰斜他一眼，打趣道：“还打起官腔来了。”
　　皇帝插进话来：“既然如此，就把完婚的日子定下来。皇后，你看看哪个日子比较好。”
　　皇后笑道：“臣妾早已查过，十月十五是个好日子，最宜婚嫁。”
　　“好，十月十五。朕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了！”
　　方洛和上官依晴忙跪拜道：“谢皇上。”
　　谈完这件事情，皇帝和晋王自有公务商讨，方洛和上官依晴不便多留，便告退出宫。
　　出了宫之后，方洛先送上官依晴回了尚书府，然后才回自己的住所。方家在长安有自己的别院，他现在就住在别院里。
　　长安城里风景最美的地方是曲江，最热闹繁华的无疑是西市。
　　方洛命下人们驾马车先行回府，自己一个人在街上慢慢步行，随便看看长安各种生意的状况。走着走着，到了一间玉器店门口，想不到竟在这遇到了故人，不由停下了脚步。熟悉的倩影就在眼前，他听到了自己不规则的心跳。
　　青儿和春风在店里看了半天，并没有挑到喜爱的首饰，正打算离开，却意外地见到了不该见的人。
　　青儿！
　　方洛！
　　原以为再次看见他，自己该会激动或失态，真见了面，除了惊讶，心里似乎只剩下平静。除了平静，她还能怎样呢？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曾经的温柔缱绻，如今却是咫尺天涯。俩俩相望，无语凝噎，惟有痴字。
　　“青儿，你过得好么？”方洛先开了口。
　　青儿点点头道：“我很好。想不到在这里见面，你何时到的长安？”
　　“这几日刚到。”
　　说了两句，竟找不到可以交谈的话题，场面有些冷。
　　春风看了看自家小姐，又看了看方洛，开口道：“小姐，快到午膳时间了，咱们回去吧。”
　　青儿默默点了点头。
　　“青儿告辞了。”
　　柳青儿向方洛示意，绕过了他。春风隔在他们中间，临走还对方洛瞪了一眼。
　　“我要成亲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柳青儿僵直了身体。
　　春风转过身去，怒道：“方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洛只是看着柳青儿的背影。话说出口，他就有点后悔。他为什么要说呢？是因为不想见她就这样离开么，他想再看看她，跟她说说话。可是为什么要说这句话？这不是伤人伤己么！
　　青儿慢慢转过身来，平静地说道：“恭喜，你跟上官小姐十分相配，你们的婚礼一定很让人羡慕。”
　　春风哼了一声，道：“小姐，恭喜也恭喜过了，咱们走吧。说不定今天晋王殿下回府，正在等咱们呢！”她扶着青儿转身离去。
　　她住在晋王府？
　　是啊！这不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吗，现在她的身边有另一个人了，他，早已失去了位置。
　　青儿，青儿。
　　春风看着柳青儿的脸，青儿越是平静，她越是担心。
　　“小姐，咱们这是去哪儿？”
　　柳青儿奇怪地看她一眼，道：“去苏府啊，你忘了吗？”
　　春风大大舒一口气，双手合十道：“感谢老天，小姐的脑子还是清醒的！”
　　青儿好笑地道：“你在做什么！”
　　“春风真怕小姐见到了方洛之后又失魂落魄。好在小姐定力强，竟然还知道自己要做的事。这都是晋王殿下的功劳啊！”
　　对于她这样一番夸张的言论，柳青儿只有摇头失笑。
　　转过一道街角，不远处便是苏府的大门，苏继芳站在门口张望，看见柳青儿和春风，忙迎上来道：“可算来了！”她拉了青儿的手向里走去。
　　春风随意像四周看了一眼，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弯就在角落消失了。
　　“小姐，你们先进去，我有点事情要办，很快回来！”
　　青儿还来不及询问，春风已经拔脚跑走了。
　　“这个丫头，总是这样风风火火的！”
　　柳青儿和苏继芳相视一笑，走进门去。

　　接连跑过几条街道，终于追上了前面的男人。春风紧跑几步，伸手一拍他的肩膀，男人回过身来。
　　“果然是你！”春风对于自己猜对人而感到兴奋。
　　乍见春风，阿星脸上闪过一丝波动，很快消失，点头示意道：“春风姑娘。”
　　春风翻个白眼道：“什么姑娘不姑娘的，叫我春风就好了。我家小姐告诉我在宫里见到你，原来是真的。你不是保镖吗？怎么又做起将军来了？”
　　阿星道：“我本来就是将军。保镖只是暂时的，那时我在休定省假。”
　　春风转了转眼珠，道：“为了赚钱？”
　　阿星点点头。
　　春风皱起眉头道：“我真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需要钱！你做将军应该有俸禄的呀，难道不够你花的吗？”
　　阿星本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改口道：“想知道，就跟我来。”
　　他往前走了几步，回头见春风站着不动，说道：“怎么，不敢？怕我卖了你？”
　　春风大声道：“谁不敢了，走就走！”她追上他的脚步并肩走去。
　　“原来你也会开玩笑……”声音消失在转弯处。

　　“继华怎么样了？有好转么？”
　　苏继芳一边领柳青儿往书房走，一边叹气道：“还是那个样子。现在大概又在画像了。”
　　两人走进书房，却并没有如意料当中看到满地的纸张。苏继华正端坐在书案前，写一封信。
　　柳青儿走到旁边，看了抬头，竟是写给张五的。
　　苏继芳也看到了，惊讶地问道：“你给张五写信？”
　　苏继华写完最后的落款，放下笔吹了吹信纸，小心地折起来，放进信封，这才回答道：“是。忘不了，干脆不去忘记。做不成夫妻，总还能做朋友。既然抛不开思念，倒不如自己开口去探问。”
　　她粘好信封，抬头看着外面的天空，叹道：“真想知道他过得怎样。应该是很幸福吧。”
　　苏继芳摇头，道：“不画像，就开始写信。你这个丫头，怎么就这么痴呢！”她伸出食指，点了一下苏继华的脑门。

　　阿星带着春风走街串巷，最后到了一所不起眼的小院落中。在春风疑惑的眼神中，阿星推开院门。
　　一个男孩子扑上来抱住了阿星的腰，叫道：“阿星哥哥，你回来啦！”
　　他的声音刚落下，院子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阿星哥哥回来了！”“阿星回来了！”“哥哥又给我们带好吃的来了！”“多亏了阿星啊！”
　　七八个小孩子簇拥着一对老夫妇走进了春风的视野。
　　“干爹！干娘！”
　　春风听到这两声称呼，惊讶地张大了眼，看见阿星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他笑起来真像个孩子，一点不似平时那样冷冰冰像块石头。
　　阿星对春风道：“我是孤儿，这就是将我养大的干爹干娘，这些都是他们收容的孩子。”
　　春风看着老夫妇和孩子们身上虽然干净却打了补丁的衣裳，以及孩子们对阿星期盼的眼神，心里涌起无法言语的动容。
　　“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你那么需要钱了。好家伙，真是庞大的一家子啊！”
　　“阿星哥哥，这个姐姐是谁？是不是你媳妇儿？”抱着阿星腰的男孩突然口出惊语。
　　春风的脸砰得爆红，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尴尬的事情，好大的误会！
　　阿星看着她窘迫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惹来春风恶狠狠的白眼。
　　老夫妇见儿子难得带一位朋友回来，而且还是位姑娘，都热情地把春风拉了进去，左一句右一句不断地问起来，真像把她当成了未过门的媳妇。阿星对这种状况居然也不做解释。
　　老夫妇热情得让人难以招架，孩子们一个个都跑来拉着春风一起玩耍。阿星这个大男人只是靠在墙上，看着他们胡闹。
　　春风在心里不知道嘀咕了多少回。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冷，她以前被骗了！

　　正是：“红尘自古长安道，故人少，相思不比相逢好。”

作者有话说

　　很抱歉，前两天电脑坏了，上不了网，由于种种原因，今天才修好，所以更新迟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