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又是一年(吸血鬼文)》夜岚衫

72、第７２章

　　在一间半圆形、没有窗户的客厅里，奈雅、锡德和伊恩正围坐在一张正方形的桌子旁。他们喝着侍者端上来的看似上等的红茶，神情多少有着严肃。
　　伊恩似乎一直思忖着什么，猩红的眼一直投向彩釉的茶具，手则时不时地用茶勺搅动着茶水；锡德自进来后一直警惕着四周，身体笔直地坐在那里，表情里含混着愠怒和不满；而奈雅则漠然的注视着旁边的侍者，似乎想说些什么，又好似想探寻些什么。
　　房间里充斥着一种刻意的寂静，三个人心思各异的人虽然心情不同，但是在此刻却惦念着同一个人——苍晓。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门侧的侍者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三个身份各异的来者，脸上的表情异常冷漠。当突兀的钟声从窗外传来，待到一切又归于平静时，那刻着水波状纹路的双扇门终于被缓缓推开，然后苍晓便缓步走了进来。
　　“我们要在这里休息两天，一会儿有人会带你们去休息的地方。”他平静地说道，声音里有着隐约的沉寂。
　　“住在这里？开什么玩笑！”锡德忽然站起来拍着桌子喝道，“如果惹上了麻烦就尽快解决，留在这里可不是轻松的事！”
　　“看我的样子像惹上麻烦了吗？！”苍晓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这种谨慎的态度我并不讨厌，但是过分疑心就让我厌恶了。虽然住在这里要注意地确实不少，不过安全是没有问题的……当然，如果是你自找麻烦，我就无能为力了。”
　　说罢，他转身径直走了出去，猩红的眸子里有着莫名的黯淡。
　　从踏入这方土地的那一刻起，他的思绪就渐渐沉静下来，身体内的血液仿佛已然沸腾，鼓动着纯血皇族的骄傲与矜持，使他摒弃了除冷静与执着之外所有不必要的情感。他穿过长廊，踏上楼梯，却在走廊的拐角处蓦地停了下来，身后传来了隐约而踟蹰的几声脚步。
　　“对于我的决定你也有质疑吗，伊恩？”他没有回头，只低声问道。
　　他知道这里不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待在这里并不是绝对安全，但是冷静思考之后，此时这里却比其他地方都要安全——因为这里是长老院管辖的区域，一处连王都无法越权干涉的地方。而现在，很明显地，长老院有意倾向自己——无论基于何种目的——想与自己达成某种共识，这就意味着此时此刻没有谁会在这里贸然与他为敌。安全自然是有保障的。
　　语落，只见楼梯的阴影处走出一个步履优雅的身影，然后疾步走到苍晓的身后，单膝跪了下来。
　　“没有异议。”伊恩低下头轻声说道，“只是关于巴赛洛谬长老……”
　　“等等，跟我进来。”苍晓蓦然间打断了他的话语，径直穿出走廊推开了一间客房的门。
　　视野里，那是一间装饰典雅的房间：房间里的家具是一色的乳白，地面上铺着红色的绒毯，而那几乎落地的窗子已被暗红色的蕾丝窗纱和丝质帘幔稳稳遮住。此时，正午的阳光正透过厚重的帘幔在房间的一侧投下昏暗不明的光亮，而那时而从窗子涌入的风则不住地摇晃着窗纱，空气悄然而动，光线影影绰绰。
　　踱到沙发旁坐了下来，苍晓看着伊恩带上门，开口问道：“刚刚你想说什么？”
　　“这次巴赛洛谬长老前来见您，是不是意味着长老院已经承认您了？”伊恩压低声音说道，口吻里有着兴奋。
　　“承认我，并不等同于肯背弃安第斯，你应该明白这点。”苍晓将手肘支在扶手上低声说道，“他这次见我，只是想为自己，为长老院做出决策，然后尽最大可能说服我结束这一切。”
　　“您的意思是他们仍想袒护安第斯？”
　　“王室的变动必定会引起全局的动荡，更何况是触及到根基的问题。他们花费了近百年的时间稳定了安第斯家族在纯血皇族中的地位，自然不会愿意在此时功亏一篑。不过，有些事情由不得他们，即便是不情愿，长老院最后也必须承认我，服从于我。”
　　“您想怎么做？”
　　“你愿意跟随我吗？”
　　“当然。无论您的选择是什么，无论日后发生什么，我都愿意为您效力，并坚信您所选择的路。”
　　“听你这样说，让我仿佛已经闻得到血的腥香了。”苍晓低声笑道，食指缓缓滑过了下唇，“如果不论怎么挣扎都避免不了横死的结局，我宁愿死在自己手里。”
　　几声稍有混乱的脚步忽然从楼梯口隐约传来，然后渐渐逼近、经过门口，再渐渐消匿于长廊的尽头。苍晓瞥了一眼窗口处越发明亮的光线，发着暗红的眼睛开始暗淡下来。
　　“下去休息吧，伊恩，其他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他说着依靠在宽大的沙发上，视线则散乱地落在了被风鼓起的帘幔上。身体因正午已到的缘故有着倦意，他合上双眼，心里浮动着无法抑制的烦躁。。
　　在刚刚经过的脚步声中，苍晓似乎听见了奈雅的声音——那沉静的、温柔的、又透着淡定的声音让他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
　　自从锡德到来之后，他就有意减少与奈雅的接触，一是因为愈发复杂的境况令他应接不暇，二是因为锡德对他的敌意有增无减。
　　他并不喜欢锡德，但却因他的到来感到高兴——就像当初设想的一样，锡德会成为他为保护奈雅而布下的棋，而奈雅也会因锡德的存在轻松许多。艾拉的死对奈雅而言无疑有着巨大的打击——这从她近日来低迷的情绪就看得出来——但苍晓却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为，相反的，却因为有机会杀死那个女孩儿感到兴奋。
　　不知何时起，他就开始希望奈雅有一个新的开始，更希望自己成为左右她生命的人，但这种希望因她身边的人显得格外渺茫；因此他觉得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可以结束过去的契机——即使这契机令她痛苦、迷茫、甚至失去活着的渴望，苍晓也希望奈雅能成为自己的所有。
　　这种纠结的情绪在苍晓心里愈演愈烈，时不时冲击着他压抑着的感情，令他莫名的焦躁。尤其是近日里一想到留在奈雅身边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别的男人时，莫名的空虚就燃起了他嗜血的渴望。
　　慢慢起身朝浴室的方向走去，他轻轻舔过下唇，食指就略过了探出的齿。
　　窗外霍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蝉鸣，混合着浴室里渐渐清晰的水流声充盈着这夏日中惬意的午后。只见一阵风忽然扬起了暗红色的窗纱，光线便笔直地照了进来，瞬时映亮了整个房间。
　　然而就在相隔几米远的房间里，奈雅正浸在浴缸里，神情漠然而沉寂。她安静地躺在水里，视线茫然地落在干净的天花板上，那炽热的阳光就透过菱形的玻璃窗射了进来，照亮了这个不大的浴室，也温暖着她泛着苍白的皮肤。
　　清风徐徐，蝉鸣如嘶，她看着水折射在天花板上的光影，眼里忽然流下了泪水。夏日正浓，阳光甚好，可是却无法驱散纠缠弥漫在她心里的黑暗。这些日子里，她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艾拉已经死了，可是却一次又一次质疑那夜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她有向神祈祷，有在心底叫嚣，只希望这不过是自己做的一个梦，而当梦醒时分，一切都不曾改变，一切都会是原来的样子。胸口又开始泛起尖锐的疼痛，她忽然用手遮住了嘴，那从眼里流出的泪水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艾拉死了，死在了她的怀里，也同样将她的救赎与希翼带走了。她曾以为自己早已将艾拉视作了生命，以为失去她的那一刻自己会失去活下去的借口。但是，她依然活着——虽然痛苦，虽然悲伤，可是却依然活着。
　　替我好好照顾艾拉。——这是萨迪尔斯临死前最后的交代，是她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
　　但，这是理由吗？她问自己，却发觉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的借口——因为艾拉死了，而她，仍然好好的活着。
　　呜咽声，哭泣声，在狭小的浴室里隐约地清晰起来，奈雅看着自己映在水里的倒影，只感觉到讽刺和厌恶。恍惚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忽然摇晃着站了起来，复杂的视线里分不出明显的感情。
　　光线渐渐变得昏黄，空气里不知道掺杂着什么花的香气慢慢充盈了四周的水汽。几只不知名的鸟忽然划过窗子，唯留下了几声悠然的啼叫。
　　水声渐渐停了下来，她漠然地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身上只穿着贴身的衣物。或许是心不在焉，或许是在水里泡了过长的时间，当她踉跄着走到桌前执起自己的佩剑时，只觉一阵眩晕整个身体便向前倒去，却在要摔倒的时候下意识地扶住了桌角。
　　右臂忽然一阵疼痛，反射性地摸了摸疼痛的地方，却赫然发现手掌一片粘湿，而脚下白色的绒毯上有着几点嫣红的血。原来就在她刚刚扶住桌子的时候，她的右臂径直擦过了桌角，身体的重量使得那突出的角度划开了触碰的皮肉，血就顺势流了出来。
　　霍然想起这里是吸血鬼的城池，奈雅随手拿起一侧的衣服将伤口捂了起来，慌乱间却将佩剑仍在地面上。她擦干了手掌和胳膊上的血，草草地用衣服缠住手臂，就在正想要处理伤口的时候，门却被敲响了。

作者有话说

　　晕，网页从昨天就开始抽，真让人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