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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莫名的上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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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笙终于在这个离散的时节,收拾行囊,开始了她的另一种全新的生活。她到那家已经与她签订协议的编辑社报道。编辑室的主任见了她,那是位沉稳,干练的人,他看了她的资料,和她带来的协议书,就直接对她说,你明天就来工作,试用期两个月,然后看你的表现,再决定是否正式的录用你。然后就迅速的走开,对下属吩咐着些什么,而听到命令人,立刻沉着地转头去执行,一切都是得当,有效,快速,而又有条不紊的。她想,她习惯了学校闲适的状态,不知能否应对那种激进的环境,与一些陌生的人相处。她一直都是个害怕陌生的人。
她在编辑社附近的租了个廉价的房子。她从来都过得马虎,环境既是糟糕,也没所谓。以前,她对宇轩说,一个人总得学会自己生活。她现在才惊觉,她当时能说那样的话,是因为她从来都是有所依靠的,开始是父母,再后来,是林若非,可是,现在,她当真一个人生活,却是那样的不知所措,孤单,慌张。
第一次正式踏入编辑社,以一名非正式职员的身份,她拥有的只是一些美术的理论基础知识和美术作画功底与技巧,别无其他。人事部自然不会让一个刚入社的人真正的去担任美术编辑,而任命她为一个老练的美术编辑的助理,帮着她的上司,顾邑锡,做些校对,整理的工作。不过,这已让她觉得好。这能让她多学到一些实质的东西,学会设计封面、写美术字、画书籍插图、组织美术稿件、编绘画册等等,一个美术编辑应该擅长的东西。
可是,在编辑社的日子并没有那样的好过。在社里混久了的职员,对一个新人是毫不吝啬的苛刻的,复印,打印,传递文件也成了她日常工作;泡茶,卖咖啡,成了她的专属事情,有时候,需要的人茶的人太多,她会把欣姐喜欢的菊花茶和小希的茉莉花茶弄错,而惹来她们的一阵牢骚;买咖啡,去的时间太久,回来的时候,他们亦会抱怨,冷掉的咖啡,失去了它的香醇,没什么好喝的了。叶笙,她并不是不善事理,她知道一个后辈是应该对前辈保持谦逊的礼貌,既使是生活上的琐碎的事,也应该尊重,她尽可能地和气地去对待他们。可是,叶笙,这样地过了一个月,她觉得这样让人忽视的日子应该做些改变,她也觉有时候需要学会适当的拒绝别人。
所以,当小李将一份资料递给她说,叶笙,我中午有一个约,一个重要的朋友要与我聚聚,这个,你替我打出来,然后,放在我桌上,可以吗?
叶笙,整理文字插图的手停下,看着他,礼貌地说,对不起,我还有其他的要做,所以帮不上你的忙了。
小李,愤愤的转身,呢哝,还不是正式的职员,有什么可忙的?
叶笙只是想笑,有些人是忍受不了别人的拒绝,他们习惯把一个人对他们的迁就看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叶笙,她尽量恪尽职守,做好她的上司交给她的每一件事。她的拒绝让他们不再经常去打搅她,她也没能和他们熟起来。这是她的禀性,安静,不喜热闹。可是,她的心里却是翻腾的,白天的时候,有工作来填补时间,可是,晚上,她会失眠,会想到林若非,想到那个逝去的孩子。她想,她注定是有罪的,是她亲手扼杀了一个还未成型的生命,那个梦魇一般的恐惧紧箍着她,让她无法逃离。
叶笙,她无法得知,为什么她的上司突然对她青眼有加了。他交给她更多的事,他会让她试着画一些他想要的插图,他有时候对她所画的,满意的,只是若有若无的点点头;不满意的时候,他亦会毫不犹豫的将画纸摔向她的脸。叶笙,她难以理解,居然有暴躁如他的人,偶尔,她的上司也有和气友善的时候,他会给她带一些干果,说,那是他家乡的土特产。她对他忽闪的行为不在意,一如往常的平静。
可是,编辑社里是不平静的。里面兴起了一些关于她的蜚短流长。关于她的,在短时间里,她就能如此受器重,必然是有源头的,那样安静清爽的女孩却是有心机的人。这样的话,叶笙,她听腻了,不去介意,那只会徒添烦恼。
然后,她的上司,把她叫进了他的办公室。他说,外面的话,你都听信了。
叶笙,不明其意,她说,嗯,那没有什么,我并不在意。
她的上司,那个教了她很多,给了她很多关照的人,却说,可是,我在意,上一任的编辑室主任离职了,我有把握能坐上那个职位,而不再只是个美术编辑,所以,我不能出一点差错,而你,叶笙,虽然我很看重你,也不可以,我想,你必须离开编辑社。
叶笙坚定的说,如果说,我不离开,你也是没有办法的。
他坐在办公椅上,望着她说,叶笙,你应该聪明一些,让你走,我不是办不到的,不要让我做一些对你过分的事,让你难堪的走。
叶笙,她无言了。
第二天,她就递交了辞呈。她想,他的上司,是绝对可以让她灰溜溜的从编辑社里出来。她何必等到届时,去忍受外人的白眼与不屑。
可是,她从编辑社出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算是个无所寄托的人了,没有工作,没有人可以分担她的难过,一个人去吃拉面;一个人去那些街边的饰品店,买一些廉价的毫无用处的东西;一个人到公园,跟着那些游玩的人,看着那些孩童玩耍,到处走走。
回去的时候,叶笙给柳昕打了个电话。她说,柳昕,我不想再呆在这个浑浊的城市,我想要去北方,我想去看你。
她没有和任何的人告别,室友们已经早她而离开。她离开W城的时候,发现,连一个在站台给她分离的拥抱的人都没有,她只是一个人。
当她踏上开往北方的火车,她想,一个人没有了谁,也并不是不能活。可是,那些印记留在心里,时刻提醒着她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