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之恋》陈药

4、“陈风”

　　回到了汴京，沈青词自然是住在晋王府，这也没得选。
　　似乎住得就是沈青词以前的住处，离赵光义的住处特别近，沈青词想，这两人可别以前有什么暗昧关系，那就难办了。
　　不过显然是沈青词耽美小说看得看多，想象力太过丰富。自从洛阳回来，沈青词就再也没有见过赵光义，当然这样最好。
　　王府上的管家给沈青词配了一个丫鬟一个仆人，不过沈青词是平等思想根深蒂固的人，根本不会使唤人，而这两人，沈青词怎么看，也都觉得诡异。
　　先说那丫鬟吧，沈青词必须承认，那可是一等一的美人，自己回古代这么久了，见过最美的人，就是这丫鬟。清新素雅，弱柳扶风，那一张面孔与自己还有那么五分相似，怎么觉得比较像自己的妹妹，而不是一个丫鬟。不过想到贾宝玉屋里的晴雯，谁又说丫鬟不能是天人？也幸亏自己是女穿男，不然天天见着这位神仙妹妹，就变成修行了。
　　而那仆人更是奇怪了，潇洒不羁，桀骜不驯，一点也不掩饰，明明是游侠的气质，却在王府当下人。见了自己，一副嘲弄的样子，很是奇怪。
　　还有一点奇怪的，是那丫鬟叫青儿，那仆人叫阿青，加上自己，居然一屋子三个叫青的，都可以换块牌匾叫青之家了。
　　沈青词在王府住了一阵，倒也开始习惯，本来他就是一个适应性很强的人。
　　一日，沈青词好不容易逮到了管家，问自己能否出去。管家说可以。沈青词就高兴出门了，也就没留心管家眼中那一抹惊诧。
　　汴京，沈青词憧憬了很久，从他认识一幅叫清明上河图的图画，他就开始憧憬。沈青词跟着人流，很盲目地走，似乎这么漫无目的地闲逛，是一件无比开心的事情。他想要的，恐怕也就是感受这喧闹繁华的气氛吧。
　　走了很久，倘若不是肚子提醒，自己倒要忘记已经闲逛了一上午。随便找了个酒楼，随便点了两菜，就等着开饭。
　　小二要下去的时候，一人拦住他，说：“再加两斤牛肉。”
　　沈青词一抬头，这不是阿青吗？看他那样子，估计都跟自己一上午了，自己相当地无知无觉。
　　阿青很自然就坐沈青词旁边了，问道：“你无头苍蝇一样转了一上午，在打什么鬼主意？”
　　沈青词笑，想，哪有这样的仆人，分明是少爷才对啊。当然口上是不能说的，只是回答道：“我也就随便转转。”
　　“人我都甩开了，你不用担心。”
　　沈青词有点不明白状况，阿青就一只手伸来，挽住他的腰，在他耳旁轻轻说：“就我们俩，你还装？”
　　这下沈青词明白了，自己终于在古代遇到流氓事件了，首先拨开他的手，其次，正色，最后说：“我服过消魂丹，所以我并不认识你，或者说，我只认识王府的仆人阿青。”
　　阿青脸色变了变，不过转眼就恢复，把手臂缩了回来，道：“现在急着和我撇清关系了？难怪一年刚过，就急着回来见你的王爷。”
　　难道是三角恋的故事，沈青词心中揣度，男男加三角恋，挺狗血的情节。
　　沈青词心中叹了叹，说：“我都不知道你是谁，又有什么关系要撇清的？我倒也没有急着回来见王爷，遇到罢了。”
　　阿青点了两点桌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说：“这样也好。”
　　小二端上饭菜，阿青小心地给沈青词布菜，沈青词正纳闷着，那人又露出那邪邪地笑容，问道：“这应该有点像仆人的样子了吧。”
　　沈青词把那满满一碗饭往阿青面前一推，自己重新盛一碗，边盛边说：“还是不合格啊，你都不知道我能吃多少。”
　　话完，两人都笑了。
　　沈青词直觉不讨厌阿青，只莫名觉得信赖，没有面对赵匡胤地满身崇拜，没有面对赵光义的胆战心惊。阿青，放佛是自己熟悉了很久的朋友，想和他开玩笑，想开心地聊天，这种感觉，是穿越以来第一次有。
　　沈青词不想问以前的纠葛，酒足饭饱，道：“逛了一上午，下午你可有好的去处？”
　　阿青一笑，云：“看在两斤牛肉的份上，我带你去一好地方。”
　　沈青词老实跟在阿青后面，那人分明是仗着自己一身功夫，跑得飞快，沈青词走得气喘吁吁，好像参加了一马拉松似的，偏那人还不时停下来看自己，一脸嘲笑，故而不得不硬撑。
　　等到了阿青所说的好地方，沈青词一下就被迷住了。这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绿水修竹，安安静静，就只有风的声音。
　　阿青推了推企图躺在草地上的沈青词，说：“走，前面还有一高楼，你不是最喜欢高处吗？”
　　沈青词望着突然出现的小楼，腿脚有点发软，但阿青一把拽住自己就飞上去了。
　　沈青词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恐高。这小楼大概七八层的样子，沈青词除了抓住阿青的胳膊，似乎也别无选择。
　　“你不是最喜欢登高的吗？”
　　“现在不喜欢了，可以吗？”
　　阿青望了他一眼，就搂住他的腰，一个轻佻的笑容就出来了。
　　沈青词说：“带我下去吧。”
　　阿青摇头，饶有兴趣地说：“难得青词投怀送抱，我自然多搂一分是一分。”一副无赖嘴脸。
　　而沈青词对这，是最没有办法的。
　　不过他也只是说说罢了，沈青词不小心抖了抖，他笑了一下，就抱着他下来了。
　　落地时候，沈青词听到他问：“你还记得陈风吗？”
　　沈青词摇头，这个名字，这已经是第三次出现了。不能不问了。
　　“他是谁？”
　　“我最讨厌的一个人。”阿青很满意得一笑。
　　“和我的关系呢？”
　　“我怎么知道？”
　　沈青词一看就知道他说谎，不过阿青似乎真的不想谈陈风，也就算了。
　　反是阿青奇怪，说：“怎么问一下就不坚持了？”
　　“你不想说。”
　　“不过是一颗消魂，你和以前实在太不一样了，怎么像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我要回去好好想想。”话完，就走了。
　　沈青词望着突然消失的人，有点哭笑不得。
　　这人是沈青词以前的朋友吧，自己这个性显然不受他待见，不过也不能突然情绪化，直接把自己扔着了，有点不厚道。看来也只能自力救济了。
　　沈青词四周认真地辨别了一下，就向东走。果然没走多远就看见有房屋，沈青词清了清喉咙，准备问路。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很斯文的声音，说请进。自然就进去了。
　　光线有点暗，沈青词过了一会才习惯，才看清轮椅上那一脸微笑的青年。
　　“请问，这是何处？”
　　“汴京城外五里处的松岭。”
　　沈青词一听头大，怎么就跑这来了，城外，五里，遥远的距离啊。
　　那青年似乎是看见了沈青词的表情，扑哧一笑说：“你可以暂住一宿。不过，我想知道，你又是谁，为何长得与青词一模一样？”
　　沈青词头疼，怎么遇到个人都认识自己？不过假话讲久了，再说一次就熟练很多：“我是沈青词，只是吃了师傅的消魂丹，前事尽忘。”
　　那人倒没有像阿青一样惊讶一秒，只是依旧笑着说：“世界上并没有消魂。你是谁？”
　　“那你呢？”
　　“陈风。”
　　一听这两字，沈青词总算明白阿青这么把自己往这引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沈青词？”
　　那人收了笑，缓缓道：“如果是他，他会马上扑过来，而不是站着客气问我这是哪里。”
　　这下沈青词明白了，这陈风恐怕就是沈青词以前的爱人吧。扫了扫陈风那轮椅，一瞬间，沈青词脑中冒出好多词，例如：人质、威胁、委曲求全。赵光义能留住沈青词，用的恐怕就是陈风的安危吧。
　　沈青词正思索着怎么告诉陈风自己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陈风已经把泡好的茶水递过来。沈青词没留心，竟没接住，直接泼在陈风腿上。
　　沈青词慌了，急忙去擦，陈风居然还笑着，说：“我这两条腿没有直觉，倒也不觉得烫。”
　　“你的腿一直是这样？”
　　“这倒不是，一年前出了点小事才这样。”
　　又是一年前。
　　沈青词想了下，老实说：“我不是沈青词，不过这身体，恐怕是他的。”
　　“借尸还魂？”
　　沈青词点了点头，这好像是最恰当的解释。
　　陈风似乎很快就接受了事实，快得有点让沈青词吃惊。他对沈青词说：“青词刚来的时候，师傅就给他算过一卦。青词无寿，我早就知道。还要谢谢你告诉我。”
　　沈青词有点惭愧，就好像偷了人家最心爱的东西，失主还感谢你一般。
　　“那你怎么办？”
　　陈风笑了笑：“我被老头子骗得在这傻等一年，恐怕青词在下面都等得太久了。”
　　“你不会是想自杀？”
　　陈风笑得更深：“他死我死，他活我活。”这八个字，他讲得轻描淡写，但一丝犹豫也没有。
　　沈青词想，自己倒变成了催命鬼。找了张椅子坐下，沈青词决定对陈风讲一讲关于穿越时空的问题。也许这是问题讲明白了，也就像黄蓉编出的16年之约一样，可以暂时拦着这微笑但随时会死的人。
　　沈青词滔滔不绝地讲了很久，可惜他以前对科学实在不感兴趣，竭尽所能了，也不知道究竟讲清楚没？
　　陈风一直静静听着，好久才问：“你的意思是，你是从未来来的，青词可能到未来去了？”
　　沈青词急忙点头。
　　“我可以通过时光隧道找到青词？”
　　继续点头。
　　“你说的未来是离了大宋整整一千年以后？”
　　还是点头。
　　“那你岂不是知道宋朝究竟发生了什么？”
　　持续点头。不过点完，沈青词就觉得不对了，最后这一句，分明不是陈风的声音。
　　急忙回头，果然是他。
　　赵光义站在门口，背着光，不过猜也猜得出定是一脸阴笑。
　　沈青词也想笑了，自己还真不是普通的傻，还想当心理医生开导别人，没想到这压根是特简单一骗局。说出去还特丢21世界人的脸，想人家穿越，哪一不是人精似的，就自己一笨蛋。
　　赵光义挥了挥手，那坐着的陈风就出去了。
　　沈青词终于没有熬住，说：“他是陈风？”
　　赵光义笑了笑，说：“那句‘他死我死，他活我活’倒学得蛮像。”
　　沈青词松了口气，苦笑说：“我一看到传说中的痴情，就很容易感动，就笨到一塌糊涂。王爷既然一切都知道，不知道如何处置我？”
　　赵光义坐下，说：“反正也不急于一时。我只知道借尸还魂，倒第一次听到穿越时空。那原来的沈青词岂不是到了你的时代？”
　　沈青词想了想，虽然看多了很多穿越文，但很少见到有关于原主人行踪的说明，所以一点也不能肯定，只能说也许。
　　赵光义微微思索一二，说：“也就是说如果我穿越时空，也不一定能再遇见他？”
　　沈青词愣了愣，不相信。
　　赵光义笑了，说：“我喜欢沈青词，你一定不信。那我告诉你让你更吃惊的，沈青词爱的人，不是陈风，也是我。”
　　沈青词第一感觉是不相信，但赵光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也没有。
　　“那他为何离开你？你又为何告诉我？”
　　赵光义又是一笑：“他离开是他贪心了，要一点我给不了的东西。至于告诉你，不过是我此刻想找个人聊聊青词，你最适合罢了。”
　　沈青词笑了笑，说：“告诉我，我也不会同情你的。”
　　“我要你同情？”赵光义站了起来，看了沈青词一眼，那一眼，充满了轻蔑。
　　沈青词老实跟着赵光义回府，不过这也没得选。
　　只是前路，沈青词再也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