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之恋》陈药

16、乌云渐来

　　半夜，沈青词坐在床上，继续完善他的小发明。赵光义一进门，就看见他捧着一个空心的类似罗盘的东西，转来转去。
　　沈青词见赵光义进来，探出头来，就是一笑。赵光义爬上床，从后面抱住，问：“在玩什么？”
　　沈青词将那罗盘举高，迎着烛光，才看见那罗盘由两层薄薄的铁皮叠成，上下两层都有一个个小小的圆孔，只不过上面那层稍稍大些，稍微还有一些数字。沈青词下床，把桌上的纸张拿过来，把罗盘放上去，将数字5拨到最上方，再将那罗盘往纸上一放，透过那小小的圆孔，原本密密麻麻的文字一下子只露出几个字。
　　赵光义一看就笑了，问道：“没想到你竟如此害羞。”
　　沈青词笑回：“这句话，实在太多人对你说，我只好用个你能记住的方式罢了。”
　　赵光义将那罗盘什么放在一旁，抱着怀里的人就躺下，看着他嘴角眉梢的笑意，心情好得无际无边。
　　“青词，你竟半点也不掩饰？”
　　沈青词抬起头，笑着说：“我本是女子，所以也难免小儿女状。更何况，我喜欢你，是确凿的事实，又何须掩饰？”
　　赵光义按下他的头，说：“你又那么坦率。”
　　沈青词笑，说：“那我以后有事一定瞒你。”
　　赵光义在他耳边轻轻一咬，又是“体罚”。
　　天明，赵光义摇醒沈青词，对他说了句走了，才出门。原本还有几分迷糊的大脑，这么一折腾，也都清醒了。王爷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每天早起就已经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自己也起来了，起身的时候，看见不知道何时落在了床边的罗盘，想起赵光义昨天的话，心想，自己是不是已经开始瞒他了？
　　习惯性失踪的阿青又一次出现了，他靠在门廊上，一脸轻佻的表情，一种让沈青词很陌生的表情。
　　沈青词远远坐着，问：“你怎么了？”
　　阿青抽了抽嘴巴，可能是在笑吧，半天才说：“我不知道是应该恭喜你呢，还是嘲讽你，正在犹豫中。”
　　沈青词一下就明白了，自己与赵光义的事情，阿青恐怕是知道了，王府的流言倒也算是新鲜及时。
　　沈青词微微一笑，说：“还是嘲讽吧。”
　　阿青收起他的轻佻，沉沉问：“你真的喜欢上了赵光义？”
　　沈青词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阿青惨淡地笑了笑，说：“我竟像女子一样来质问你，你还答得毫不犹豫。你怎么了，你怎么会爱上他？你还是沈青词吗？”
　　沈青词望着阿青，心中默默想着，其实我不是沈青词。但又怎么能说？
　　“我以为世界上，沈青词只可能爱上两个人，连我都一点希望也没有，更别说你恨之入骨的赵光义。你真的是沈青词？还是赵光义威胁了你，肯定是这样。青词，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愿意帮你，你无须撒这个谎。”
　　沈青词离开座位，走到阿青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如果我能爱上你，那可能会更幸福。你的心意我知道，故而对你我总有愧疚，竟不敢靠近。我也不知道何时开始喜欢上赵光义的，可能是这个世界上，他懂我最多，最相信我。但我爱了就是爱了，我一点也不想撒谎。我否认，才是真的骗你。”
　　“他懂你最多？最信任你？”阿青哼了一声，说：“沈青词，你看错了人，至少伤害了三个最爱你的人。”
　　话完，转头就走，这一次，沈青词隐隐地觉得，阿青也许就会消失在他的生命之中。那个初见时不羁的男子，那个醉酒时一往情深的男子，那个给被旁人点破心思会脸红的男子，这一走，也许永远看不到了。
　　沈青词想挽留，手已经伸出，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他走远。
　　对阿青的情感，沈青词也说不上来，但阿青之于他，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沈青词的心上能容纳的人很少，但阿青早已经走进去了。但阿青爱的，一直是以前那个沈青词，那个在他心中完美得如同神袛一般的沈青词，而不是现在的沈青词。他已经冒名顶替了一副躯体，实在不敢再冒名顶替一段感情。这样的结局，似乎终究是必然。
　　沈青词冷静地分析了清楚，但自己心上的那份沉重，那份闷闷不乐，却始终消散不了，就像乌云，盘旋不去。
　　得到的过程，永远也是失去的过程。
　　傍晚，回房间，青儿倚在窗边，似乎等来很久。昏暗的光线，照得她的脸是那般的不真实，那一脸黯淡的忧伤，轻轻弥漫整个房间。
　　沈青词犹豫来很久，才推门进去。
　　青儿回过头，笑来笑，说：“阿青走来，他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沈青词接过信，打开，竟只是空白。沈青词想来想，也就明白了。
　　抬头，青儿正目不转睛望着自己，那眼神，放佛在说着再见。
　　“你也要离开？”
　　青儿点头，说：“他不在了，我再待着也没有意思。”
　　沈青词点来点头，心想青儿笔下绝世的男子原来是阿青，自己竟妨碍来两个人这么久。一念到此，愧疚得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青儿不知道沈青词的念头，打开沈青词的柜子，从最下面抽出一件红色的衣服，也不展开，说：“青词，这件衣服，我带走可以吗？”
　　沈青词虽然纳闷，但还是马上答应了。
　　青儿笑着把衣服捧好，小心翼翼，放佛那是一件无价之宝。她又说：“阿青和我商量了，我们决定回益州，想带上开心。”
　　沈青词听完就轻笑开了，笑得几乎想落泪。身边的两位朋友始终为他想着，知道自己担忧开心的安危，知道自己如履薄冰，即使自己伤害了他们，他们还是愿意帮助自己，不让自己有后顾之忧。
　　沈青词也不知道再说什么，紧紧抱着青儿，一切尽在无言中。
　　这也许是在这个年代不合时宜的动作，但沈青词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表达自己心中的那份感激，那份不舍。
　　开心走的时候，小脸上全是泪珠，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爹爹，你不要我了？爹爹你还要教我跳舞的。”
　　沈青词不知道如何去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只好蹲下，擦干她的眼泪，说：“爹爹最喜欢开心，没有不要开心。只说让开心跟着青儿姐姐一阵，爹爹将来会来找你们的。”
　　开心这才有点笑容，摸来摸胸口，轻轻凑在沈青词耳边，说：“爹爹给我的锦囊我一直带着。爹爹你一定要来接我。”
　　沈青词惨淡地笑来笑，说：“爹爹会的。”如果我能平安无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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