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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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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
陆路睁开眼睛,望向声源:“梁爸,梁妈。”
如果说,之前还有怨还有恨的话,走进这个病房的小门、看见床上那缠满绷带的丫头、看着两个孩子痴缠的神情,在这一刻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全当是命中注定吧,这两年来自己孩子所受的苦,点滴涌上心头,这两年来自己孩子呆滞绝望的无声抗拒,点涌涌上心头,而这一刻,那名为爱情的火悄悄地点亮了他们孩子的眼神,或许,真爱无形,即使她们分了那么久、那么远,最终思念还是将她们拉近了。梁正冰拉着妻子陈婵端,无视她“现在进行时”的面子拉锯,走到病床前。
“感觉怎么样了?”梁正冰一手扶着梁真真的轮椅,一手拉着妻子,面向陆路。
“医生说恢复得很快。”陆路看着梁正冰回答。她发现,梁正冰夫妇的走近,梁真真的头便垂了下去,抚在自己眼上、脸上的手也正悄悄的滑下。陆路抬起插着输液管的左手,抓住梁真真下滑的左手,轻轻地握着、静静地温暖她的冰冷。两年,封存记忆不等于忘却,那刻进骨血里的是浓浓的相依相守。如果没有幼时的依赖,如果没有成长过程中的相偎相守,时间这把无情的刷子定然将她成长岁月中的爱恋给扫平。可这世界,最难出现的偏巧就是“如果”的成立,没有结果,那么忘却的记忆也便不存在了。
“人你见到了,就安心手术吧。”陈婵端望向从小就看着长大的陆路,心疼异常。难道是自己错了吗?可那么稚嫩又那么不可容忍的、以“爱情”为名义的挑衅,是一个小孩子所应该做出的行为吗?不,那确实是作为父母所不能容忍的存在。现时的陆路看进自己眼里的,是诚恳和温和,与两年前相比,真的不一样了。然而,再大的不一样她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小陈……”路岩担心地制止陈婵端,她确实不忍打破刚才那奇异而平静的温馨,仿佛在那病床周围,树起一道屏障,她决计不能想象那种一眼诉衷情的感□□流,来自己两个二十岁不到的孩子。
病房里一阵沉默。
二三十年的战友情虽然没有因为两个孩子的事闹得老死不相往来,但以往的那种相互信任和亲密无间也明显减弱。
陆路依旧注视着低头手微微颤抖的梁真真,这全场的主动权其实只掌握在这个精神状态极差的人身上。
“陆路,赶紧好起来。”打破这一僵局的,是曾一航。
陆路转移视线看向曾一航:往昔青涩的面庞已经稍显男儿气概,虽然没有部队那些男兵的粗糙却也不带书生秀气,如果她的判断没错,曾一航看向自己的神态里,有非常明显的内疚。
“曾同学,你好像长高了。”陆路看着他,突然笑了笑。
“呵呵,比你上次见到,高了五公分左右。”曾一航跟着笑了笑,病房里的气压略有好转。
“书读得怎么样?”陆路问。如果没记错,大哥说他在广州读书。
“混文凭了。今天周末就跟着过来看看。”曾一航习惯性地挑一下眉,忽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看梁真真,又说:“叔叔、阿姨说你住院了,我跟着来看看。本来想带我女朋友一起来的,不过……嗯,吵架了。”
“哈哈……”陆路看着他扭捏的样子,觉得非常好笑,以为他成熟了不曾想还是和以前一样怕羞。突然,她停下大笑,咳了起来。女朋友?原来,已经不是真真了。原来她和她的关系,真的已经众所周知到他自以为必须向自己解释他们的关系了。可是,是怎么被发现的?以为只要能看到相关联的人,就能想起那些事的,原来,并不是这样的。姑妈,什么样的随意才不算强分晓?
听到她大笑没有一星反应的梁真真在听到她咳嗽声后,突然抬起头,那只被陆路抓在手里的左手用力一挣,转而拍着陆路的胸口。
“真真,我没事。”陆路开心地拍拍她的手,突然发现自己的左手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肿了起来,大概是刚才抓住真真想滑走的手吧。这一看,手反射性地张开,引起梁真真的注意。她抓起陆路的手,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突然眼神儿很伤很伤、手直直地松开陆路的手,往回撤握住轮椅往后一倒,速度很快地往床边的过道退,一转方向又直直地往门口的方向去。
房间里的人都愣住了,好一会陈婵端才反应过来,“正冰,真真出去了!”一屋里的四个大人相互看了一眼,都迅速跟了出去。曾一航也准备往外赶的时候,陆路叫住了她:
“一航!”
曾一航回了个身,望向陆路:“我会帮她找回来的。”
“我有些担心她的情况,但我爸他们会找到她的。趁这个机会,请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和真真会这样子?”陆路直直地望着曾一航,看着他的脸色一点点地难看下去。
“为什么你会问我?他们不是说,你都记起来了吗?”
“我知道的和我猜测的,也许并不少,但我需要知道的,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