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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宥嘉的转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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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马车渐渐的远去,站着送行几人的笑容瞬时掩去,四人间流转的空气突然多了层紧张的味道。
王烙集声音淡漠:“怎么着,两位总该回了吧!”
何琪正懒懒的锤了几下的背:“真没意思,几天一无所获。白耽误了爷我好几天的时间。”
林侑葭径直走到街道中间,两指含于唇间,一声轻轻的口哨。
一辆黑色棚盖马车从街角驶出,停在林侑葭的身边。林侑葭一跃上去,弯腰对着两人抱拳行了礼:“二位,先走一步。”便撩开帘子走了进去。伴着清脆的鞭子身,马一声嘶鸣,马车急行,很快消失在街角的转弯处。
“爷,事儿都完了吧!”
车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下可好了,再不用天天去这种污秽的小地方了。也省了爷和小人们不少麻烦。”
一堆的衣服从车里飞出,砸在说话人的头上。
“多嘴!这次你寻人有功,放心,爷我忘不了。”
赶车人嘿嘿一笑,“小人这点心思在也面前到底是藏不住的。”从脑袋上取下挂着的一堆白衣服,掂量了两下“还是全处理了?”
车里人若不可闻的恩了声。
赶车人嘟嚷:“早知道那女人会拉拉扯扯就不要去了嘛!可惜了这些!”说着,看车已行至郊野无人处,他右手从缰绳上松下,少一运气,只见两股红色阳力从左右两侧顺着经脉聚到了掌心。
赶车人聚气轻喝一声,原本托着的一堆衣服随着手臂的震动,慢慢塌了下去,袅袅的青烟从塌陷出升起。
“调查的人可处理妥当了?”
“爷放心。属下安排好了。”赶车人一边运气,答话声明显的气力不接。
车的帘幔被挑起一角,露出半个苍白的脸,“火阎刀的第四层重在第十七式的穴位相移,这个不可急于求成。”
“谢爷提点。”
帘幔又落下。说话间,赶车人右手已空,只有青烟萦绕,衣服已是半点痕迹也没有了。
夕阳西下,照着长安城外的道路一片橙红。
道路上一辆黑顶马车疾驰,车后一片尘土飞扬。
一个声音如释负重“等回了老主子,这事儿也就算了了。爷,又能过正常的日子了。”
一片安静,没有回答。
夕阳捧着喝醉的脸颊侧耳,只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一个人的心里回荡着。
“完了?哼,才开始玩而已。”
是,才开始玩,而已。
三天,似乎不短,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却肯定不长。
比如说,我们的小伍哥。
作为一个职业的跟班兼赶车员,小伍很自信于自己的职业水平,尤其是在这来来往往一尘不变的途中,总是需要有一些自我消遣的精神的。
他可以闭着眼睛,光靠着闻一路上的花草香,泥土味和混在着不远处农家灶里的柴火味就可以驾车走过几十里。他可以看着太阳,清楚说出日晷上倾斜的角度。
也比如现在,他可以腿稍稍勾着缰绳,一只手自如的练火焰刀,一只手在上面打鸡蛋吃。
呼——
小伍身后灰色的帷幔掀起一个角,从里面露出一个略显苍白的面容,眼睛在削瘦的脸上更显得大的有神。
“唉”小伍重重的叹了口气。把右手上的熟鸡蛋甩到嘴里,灭了手上的内力,艰难的伸出手指:“少爷师兄,今早第五次了!”
林侑嘉一愣,手上的扇子毫不犹豫的撞上小伍的脑袋。
小伍捂着脑袋:“少爷,没多久了,一会儿就到。”
林侑嘉虎着脸:“我出来看看也不行!别没事儿就拿你那三脚猫的功夫玩,小心耗了气力,以后练下去更难!”
小伍扭过头,一本正经的驾起马车,舔舔嘴唇回味着刚刚那个流黄蛋的滋味。
呼——
小伍身后的帷幔又哗的放了下去。
林侑嘉半蹲在帷幔后,看着仍停在帷幔上的那只手,出了神。自己想想,都知道那句“还有多久”多问不出口。这条路也多熟悉,熟悉到自己忘了林国公府,也不会迷糊了这条路上的一花一草。
六岁的那天夜里,从自己暖和的被子里被母妃拉起,送到两个黑衣叔叔的面前。母妃侧身,附在耳边小声的嘱托••••不要问。他没有问,也不敢去问什么。
那天母妃的表情渐渐随着岁月模糊,但是他却记得她亮晶晶的眼睛,和背后黑的空洞的天空。接着是黑夜里穿梭的风伴着颠簸和马鸣,白昼,黑夜,白昼,又黑夜,到下一个黄昏,他才到了母妃口中的那个地方。
再后来,一个月一次的来回。九岁,他可以第一次在白天沿着这条路离开,五年后,他换了一副连母妃也不认识的少年模样又回来了。不一样的长安,不一样的林国公府,却有着这同一天来往的路。
只是这次,无由的心慌,师傅五个多个月前告诉他这个任务。等了整整五个月,可是结果••••
帷幔上紧捏的手泛出白光。
眉心紧缩:母妃,不要问孩儿做到了。那不该听,又怎样?
马车的速度渐渐减下,来到一所宅院面前。普普通通的大门扣了把斑驳的大锁,院墙花哨无比,镂空的琉璃砖在太阳下散着五彩,高高的院墙上头还摆了十几盆的菊花,红黄相间着排成一排。
马车在拐角处停下,林侑嘉从车里钻出,瞥到角落的小门,转而看着五彩斑斓的院墙轻笑一声,便提上起,接着马背上的一点,飞上院墙。窄窄的院墙被菊花占满了地方,林宥嘉脚轻触菊花转过一个角度,以看园中的状况。忽的,侑嘉一时警觉少一侧身,数只金针擦着他的胳膊飞过。迅然的低头展臂,借力转身,一闪折扇,扇开一排连续射出的菊花花蕊。林宥嘉看着盈盈落地的花蕊,长长的舒了口气,将扇子又合上飘然落地。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走向院中的石桌,朝端坐的一白衣老者弯腰:“师傅。”
老者微微颔首:“不错,白衣服也对,扇子折的也好看,到底不费我想来三天三夜才想出的。”忽地,老者的身后探出个小脑袋,八九岁的模样,竖着两个羊角,大大的眼睛鼓的通圆,她戳了戳老者的背:“唉,老头子,少抢我的功劳好不好!这个明明就是冰雪聪明的本小姐想出来的!”
老者白眉毛一跳,语气轻描淡写:“你!”
林侑嘉一脸的诧异:“师妹,你怎么也!”
小丫头一脸得意的走到林宥嘉的面前,抬起脸:“师兄。怎么样,刮目相看吧!这个富贵菊花雨是我花了十两银子,摆弄了半个月才收拾出来的。”她走去墙边,拾起一个刚刚被打落的花蕊,小心翼翼的送到林宥嘉的面前:“你看,你看。就连这个上面的药也是我配了好久的。要是被它射中了,脸上会长出很多黄的和白的痘痘的哦。”
——原来是说这个。
林侑嘉看着墙头又恢复正常的一朵朵菊花舒了口气,幸好幸好。
老者悠然的站起来,捋着白胡须:“丫头,你以为我是说这个菊花雨吗!哈哈~~”
“咦,不是吗?”
“丫头,你是太不了解你这个林师兄了。让他中招固然难,但更难得是——”老者摸摸丫头的羊角,“如何让一个自诩为有形象有道德有风范的男人心甘情愿的翻墙而过,来中你的招。”
小丫头脑袋高抬,大眼睛对着老者眨巴眨巴。
恩?
嘎吱——
角落的小门突然开了,小伍哥一边看着手上的纸一边扯开了嗓子:“师傅,咱家这对联怎么回事啊,颜色老不吉利啊,还没粘够浆糊。”
小丫头一眼瞥去,大眼睛顿时不转了。
白纸黑字,刚劲有力的颜体:
狗与丑男,请从门入。
“哎——”
小末坐在偌大的屋子里叹了一百二十个气了,把支着头的左手又换成了右手。
如果说三天的时间对林侑嘉是心里的折磨,那么对小末来说,这六天就绝对是精神的考验了。从那天跟着程家兄弟回到这个极其豪华的家,被一个灰发爷爷领着到了这个四方的屋子——传说中陶和小姐的闺房,就再也没有一个人来过。
其实说完全没有也是不准确的,无聊的日子总有更无聊的人来陪你。
两个早中晚各来一次的大妈,会帮着小末收拾卫生,并按时送来三餐。她们的脑袋就像是事先安了转好的程序。小末要是要什么吃的用的,她们回句“是”,隔天准时送来。但要是小末问什么“您家有几个人啊?”“今天天气好不好啊?”之类的话,她们必定一律回答:“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不敢了。”而且复读机一样循序往复,知道小末放弃和他们沟通为之。
小末想仰天长啸。
想当初上英语课,英语老师无比肯定的告诉他们,要是和自己背景不同的人谈话,讲天气是永远不会错的话题。
怎么到了这个破地方,就文化差异这么大昵!这也不敢,那敢情这太阳翘班什么的都和他们扯上关系了。
小末在自己的房里走了几圈,气叹的都快岔了,才发现自己也确实是需要出去看看太阳有没有翘班的事。
小末随便在桌上拿了个小花瓶,随手丢出窗外。
不一会儿,程泊捧着个花瓶出现在小末的门外,后面是气场依旧不好的程立:“二小姐,有什么吩咐?”
小末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衣服头饰,一展笑靥:“想去花园走走,麻烦二位了。”
程泊低头不语,拉着程立在前面带路。
哎,不错,那些无聊的日子的人还有这两位。程泊和程立接着小末回到这个家以后,就立即接到了陶剑引的另一项任务——做这位陶二小姐的贴身保镖。程泊还好,虽没什么话,也总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那个程立一对着小末就是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不愿做就跟陶剑引说呗。”小末小声的嘀咕。真是,还不是苦了•••••
开始小末还不知道这么回事,只是前几天日她偷偷去花园闲逛时,周围一旦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就立刻有一黑一白两光朝那个有响声的地方“咻”一下飞过去。其后就有不明物体伴着凄厉的叫声从那个地方飞出。比如那个三少奶奶的小白猫,四少爷的八哥,还有某个端茶小丫头~~~
小末倒是没有太大影响,顶多每天有个两三次心脏狂跳个180,血压狂飚个140。可是将军府的治安受到了严重的威胁,那些个丫鬟自觉自愿的结成组织,每天都要一起行动,到了一处就派出个先锋查看确定我不在时才敢继续前进。这个毕竟大家都不是专业滑翔伞运动员,谁也不愿意就这么被别人当成飞镖给扔来扔去的。后来大家还专门为此发明了“二小姐暗号”,什么三长三短代表二小姐在花园,两长四短代表二小姐去走廊了,这个为大奉国的间谍事业发展做出了无可比拟的贡献,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可是这个也着实给小末带来了点好结果,就是在小末随着这两人在这个家里随便走走的时候,方圆三十里以内绝对跑的没有一个人。小末什么奇怪行为都没有人看见,也没人能知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哎呀”小末一不留神,撞到了程泊的后背上。
“干嘛呀!好好的走,停下来干嘛。”小末揉揉自己的脑袋,提脚准备继续向前走。
“唉,等等。”程泊拉住小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哦!怎么了!
小末周身的肌肉顿时都紧张起来,侧耳倾听,发现是远处一树冠里发出稀稀疏疏的声音。不好,难道这个死丫头还有什么仇家!
“什么人!”程立大喝一声,脚上猛一踏地,以力借力,向那处枝繁叶茂里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