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引》淮兰

28、上卷27

　　曲流无意识地望着窗外流泪，曲炎脸色铁青，如同石雕一样定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手则微微握紧。凌天回来后就参与到轻灵谷的激烈辩论之中了，我们一直没看见他。
　　尹玉仪和静暖仍然留在轻灵谷，她们的家族都参与了这场辩论。
　　“我想明白了，姐姐，我们还是走吧，”静默良久，曲炎突然开口道。
　　曲流抬起泪眼：“我们去哪里？”
　　“哪里都不用去，”我回答，“我不信谷主会默许那些人来动你们丝毫，再说就是谷主默许，我、凌天和凌风也会挡在你们前面，他们大概还没这个胆量来碰碰我们。”
　　“但愿如此，”绝望中的曲流热切地说。
　　曲炎发出一声冷笑：“姐姐，你觉着有可能么？那些人一个个不都是叫嚣着要把我们绑了送去吗？我看还是走吧，免得谷主惹麻烦，也好过直接被五花大绑送了去！”
　　我无助地看看他们，嘴里搭讪着往外走。
　　我走到凌云阁外，动用了月隐术。我要知道他们到底想得什么。
　　凌云阁二楼，裂云厅门外。
　　“凌谷主不要再固执了，赶紧把人交了吧！”一个苍老声音，应该是冷千秋。
　　“冷谷主请勿强人所难，”凌世恒说道，“曲家姐弟是故友曲景临终托付，请恕在下不能从命！”
　　“那就请轻灵谷来接招萌国皇宫吧，”另外一个声音说，“凌谷主看来对对付皇宫颇有自信，只请不要牵累了我们！”
　　“萌国皇宫一直对法术界心怀不满，现在怎能说是我们牵累了各位呢？”凌天怒问。
　　“天火现世，当年我们破天火门极其费力，各门各派都伤亡了不少人才能将其灭门，谷主这样一来，是要陷我们于危难之中吗？”一个声音喝问。
　　“天火门虽然强大，不过当年我们已经毁其大半，现在可以说是不足大惧，只要我们联手对敌，天火门是占不到便宜的，”凌世恒坚持。
　　“看来凌谷主是忘记了皇宫和灭术索了！”一个声音说道，“就算天火门苟延残喘，但他们也有灭术索在身吧？尹兄，令嫒尹姑娘不是说这次根本没有见灭术索的影子吗？那就说明，灭术索在天火门人手中！还有那个新登基的皇帝沈阑玉，竟然能从影宸幻境里逃出来，还登上皇位，此人不简单哪！”
　　此言一出，房间里立刻传出一阵赞同的嗡嗡声。
　　“况且天火门敢于以明面示人，就说明他们已经很强大，不怕我们法术界了，”一个人说道，“凌谷主又有什么对敌妙策呢？”
　　沉默一会。凌世恒缓缓开口：“但是，那萌国皇帝要的人，在下万万不能给！”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吧！”终于有人不耐烦了。
　　“我想，也许我们可以在天火门和皇宫接触之前，先把他们隔离开来……”后半句话淹没在一片嘈杂中：“谷主莫不是入魔了吧，那天火门人各个身怀天火、性情残暴，谁要是去，岂不是要送死！”
　　“正是，派出去的人肯定凶多吉少！”
　　“凌谷主要为法术界考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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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静一静！”冷千秋开口了，声音阴森：“世侄，如果世伯没有弄错的话，也许那萌国皇帝，要的并不是曲氏姐弟吧？”
　　又是一阵沉默。凌世恒痛苦地说：“沈阑玉，点名要小月！要我的命！”
　　沉寂许久。

　　我回到倚月阁时，凌风正拦着曲家姐弟不让走。凌天也随后而来，面色沉重地看着我。
　　“大哥不必多言了，”曲炎说道，“当年是父亲闯下的祸，要负责应该是我们姐弟承担。”
　　凌天沉默摇头，说道：“你先坐下。”
　　“大哥……”
　　“坐下！”
　　凌天挨个看了看我们，神色哀然：“小炎小流，不关你们的事，那皇帝要的不是你们。”
　　“那要谁？”曲流一愣。
　　“要的是我，”我淡然回答，“不是你们，先前谷主一直瞒着大家，才误让他们以为要的是你们姐弟两个。”
　　“他要月姐姐？”曲炎一脸愤怒，“月姐姐又没有惹过他！”
　　“原因应该不是这个，”凌天说。
　　凌风的眼睛里满是黑色火焰：“那他来试试。”
　　“大家一知道要的是月儿，月儿也会面对你们那样的事情，”凌天长叹。
　　“我不会让月姐姐被人带走的，”曲炎恨恨地说。
　　“我也不会，”凌天点头，朝着外边偏了偏头：“可他们，为求自保，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不过他们有可能还要绑你们送去焉兰，你们最近还是住在倚月阁最好。”
　　说话间，小鸠在门外敲敲门：“大公子、二公子，谷主有请。”
　　“肯定也是这件事，”凌天头痛地敲了敲额。
　　凌风临走前紧紧地握了一下我的手，悄声说：“等我。”
　　“姐姐，你也尽量听听吧，”曲炎对姐姐说，曲流大以为然，跟随而去。
　　“月姐姐，你能不能听我说一件事？”曲炎问道。
　　我截口道：“小炎，我有些事情想先问问你，可以吗？”
　　他点点头。
　　“天火门有多厉害？”
　　“这些我是听谷主说的，我小时候他最喜欢跟我说这些，”曲炎苦笑，“天火门是一百年前突然兴起的门派，刚刚露面便震惊法术界；这些人据说怀有人类本不能拥有的天火术法，所以他们刚一出道便有人怀疑他们是半妖之体。
　　“不管怎样，天火门还是站住了脚，并在以后的二十多年里繁荣兴盛，甚至威胁到了轻灵谷的地位，据说祖父凌天一也经常为此烦恼——直到，后来天火门第五代门主，心高气傲的玄清造出了震惊一时的灭术索。
　　“可以想象，法术界是什么反应。大惊，大乱，然后是仇视。法术界在一夜之间，出其不意灭了天火一门，死伤无数，可就是找不到天火门镇门之宝灭术索；当时法术界怀疑天火门并未完全湮灭，在之后的十多年中全力查访，却没有半点消息，这才敢安下心来。”
　　“那客栈那些人，为什么一定说是天火门所杀？”我又问。
　　“天火不同于一般的烈火，燃烧时发出刺鼻味道——而且钟伯脖子上的那个记号，是天火门独有的，况且那附近有人说，曾经看到过手腕上一颗火痣的人出入，”曲炎回答。
　　我叹了口气。
　　他警惕地看着我：“你这么上心干什么？”
　　“没有，”我努力表现得镇静，漫不经心地说：“你刚才不是还有话说吗？”
　　曲炎左右瞧瞧，才在我旁边站住，低声说：“我希望能救姐姐一命！”
　　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在我脑海里，我大惊：“真的是这样吗？”
　　曲炎神秘地点头：“不错，爹曾经告诉我，姐姐并非他的骨肉；娘在被他掳来时，便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爹说，这件事到关键时刻，也许能救姐姐一命。”
　　我心里一凉，低声说：“这事绝不能让外人知道，就是凌天也不行。”
　　曲炎苦笑：“我估计大哥早就知道了。”
　　说完，他站起身来，笑道：“说得这么闷，我出去走走。放心，我不会离开倚月阁周围的……”
　　我拦住了他：“不错，因为你要离开轻灵谷。”
　　曲炎不解：“月姐姐何出此言？”
　　“你当我是瞎子么？”我反手从桌子下拿出他放在那里的赤扬：“刚才凌天他们往外走的时候，我看见你放在那里的。赤扬都留下了，你说你不走，不离开轻灵谷，谁信呢。”
　　“月姐姐，我们给轻灵谷添了这么多麻烦，姐姐又无辜，我不能再拖累你们了，”曲炎诚挚地说，眼圈一红：“那个沈阑玉一直对你不怀好意，你这是有去无回啊。”
　　“小炎，即使你去了也没有作用，”我说，“皇宫不敢对轻灵谷怎么样。”
　　“没错，单单一个皇宫确实不敢怎么样，可现在天火现世，又加上灭术索，轻灵谷是抵挡不住的，”曲炎说，“而这几十年轻灵谷的势力一直在下降，在法术界的威信也逐渐降低。轻灵谷不收外人，不像其他家族一样招收弟子，这就吃了大亏；当年那种风光难以重现。”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轻灵谷过去的风光，也一直是谷主心里的痛处。
　　“月姐姐，凌二哥很喜欢你，你是知道的，”曲炎看着我，“别叫他失望吧。”
　　我还没来得及答话，门便开了。
　　走进来的，正是凌风和凌天。
　　“小炎，对不起，”凌天说道。
　　曲炎微笑着问：“他们要把我们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