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曲》萧云雨

73、第九章 谁是英雄（二）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与唐承欢不辞而别的彤铃儿。
　　昨日她接到送信的手下回报，唐门派了数十人前来成都，心下暗觉不妙，便暗中做好了随时转移李顺和唐阿娇二人的准备。今日见唐成器等人气势汹汹前来，便一早将顺、娇二人送出了“积香苑”，一路将唐门众人引来此处，设计取到了解药。
　　她冷冷一笑，拉开墙边一道暗门，闪身进入，一路疾行，片刻后重见天色，已是到了寺后河边。
　　穆老五带着几名同伴正在等候，瞧见她出来，喜道：“拿到手了么？”
　　彤铃儿晃晃手里的木匣，道：“赶紧送去给大当家，用酒冲泡两剂服下即可解毒。”
　　穆老五点点头，接过木匣，道：“二当家，大家刚才商议了，还是决定让屠矮子和瘦猴老刘跟着你。”
　　彤铃儿笑道：“你们这帮不长脑壳的，以为成都府是黑山白水的绿林么？在这里厮混，靠的可不是拳脚刀剑。我已经安排人约了陶知州的儿子今夜前来饮宴，量唐门的人也不敢乱来。”
　　穆老五见她坚持，也不多说，目送她渐渐走远，这才回头对一矮壮一高瘦的两人道：“大当家少年时结交的那朋友，一来就让咱们出这么多事，只怕是个不祥之人！”
　　那矮壮汉子道：“老子和瘦猴老刘还是暗中跟着二当家为好。”
　　众人心意一致，各自分头行事。穆老五快步来到一处民宅，正赶上李顺每日毒发时候，见他面色赤红，紧闭双眼，豆大的汗珠顺着鼻尖往下掉落，却咬牙不叫痛，只是“嚯嚯”闷呼。
　　穆老五赶紧将木匣打开，里面有三支小瓶，按照彤铃儿的吩咐，将其中两瓶拿酒兑了，给李顺服下。
　　片刻后李顺面色恢复如常，睁开双眼。
　　穆老五大喜，问道：“大当家，你好了么？”
　　李顺深吸了几口气，笑道：“肚子不痛了，想来毒已解了吧。”
　　穆老五道：“那太好了。这箭伤不深，有个十来日也就好了。”
　　李顺瞧了瞧身上密布的箭创，摇头叹道：“唐门的暗器真是厉害，我做梦都在想，要怎样才能躲得过？哦，对了，我那兄弟呢？”
　　穆老五不敢隐瞒，将发生的事逐一说了。
　　李顺听得皱眉，问道：“解药只剩下一半份量？”垂头想了想，又道：“唐阿娇若是因此死了，唐门就算不敢公然拆了‘积香苑’，但他们还不能暗杀我们的人泄愤么？你带上在成都的所有兄弟，去‘积香苑’保护二当家。”说完一跃起身，拿过剩余的解药便往外走。
　　穆老五急道：“大当家，你去哪里？”
　　李顺头也不回，道：“去找我那兄弟商议救人的法子。”他一路疾行，来到离“积香苑”最近的一处唐门所开的药铺，瞧见有几名唐门弟子把守在门口，情知唐阿娇多半便被送回到了这里。
　　他躲在暗处监视，瞧见陆续有打探消息的唐门弟子回来。片刻后药铺里出来数人，形色匆匆的往城西去了。
　　他早已思忖清楚，唐门失去了解药，唐阿娇几乎必死无疑，而且唐门在成都药铺里的大夫，均只善于医治常人常疾，没有解毒的名医，唐门弟子就算死马当作活马医，唯一能找的，也只有唐承欢了。
　　那群唐门弟子行不多久，在衙门大牢外停下，走出一名面皮白净的青年，与狱卒交涉。片刻后瞧见牢里走出一人，袖子挽起过肘，神情略带憔悴，不是唐承欢是谁？
　　李顺暗暗心奇，不明白唐承欢怎么会在这里，远远瞧见那面皮白净的青年与唐承欢说了一阵子话，唐承欢又回到大牢内，唐门弟子则在大牢外候着。
　　又过片刻，唐承欢走了出来，与那群唐门弟子一道返回药铺。
　　李顺在药铺外守到中夜，瞧见唐门弟子并无去“积香苑”寻仇地迹象，倒是有些出他所料，心想：“唐九看来极是宝贝他这个女儿，眼下唐门弟子失了解药，怕回去被唐九责罚，暂时也没有心思寻仇了。”
　　他正在心下琢磨，耳听药铺侧门嘎吱响动，唐承欢走了出来，见他抬头看了看夜色，原路向大牢方向回去。
　　李顺怕有唐门暗哨，尾随他走到街口，正要现身与他相见，却见他停住步子，呆了一呆，转身又往“积香苑”方向去了。
　　李顺暗自一笑，暂时也不现身，悄悄尾随在后。瞧见唐承欢在已经大门紧闭的“积香苑”外来回徘徊片刻，才一展身形，越墙跳了进去。
　　李顺跟着跳墙进去，只见苑外虽已闭门谢客，但苑里留宿的客人还在莺歌燕舞，笑闹声时断时续。他心知唐承欢定是往后院小楼彤铃儿的房间去了，当下潜在暗中，也来到后院，果然瞧见唐承欢一动不动站在小楼暗处，楼上灯火如昼，彤铃儿的声音正在唱曲。
　　不一刻一曲唱罢，一个男子击节赞道：“貌如骄阳，艳丽而不可逼视；才似皎月，醉人于不知不觉。李姑娘才貌无双，小生今日得蒙宠招，幸何如之。”
　　彤铃儿的声音道：“陶公子谬奖了，小女子不过略有几分姿色，粗弹得几手琵琶，竟得陶公子如此夸奖，愧不敢当。”
　　那叫做陶公子的男子笑道：“古人说得好‘莫惜留馀兴，良辰不可追’，难得李姑娘今日垂青，若不喝个酣畅，如何才能痛快？”
　　彤铃儿的声音道：“陶公子有此雅兴，小女子焉敢不从？请！”接着听见酒杯相碰，楼上二人轻声谈笑起来。
　　李顺暗自皱眉，见唐承欢呆呆如也的躲着不动，知他心里定是着了恼。果然见他忽然转身就走，临走时右手一挥，不知射出个什么暗器，将小楼上高挂的两个灯笼一齐打灭，引得丫头们一阵吵闹。
　　李顺不便在此时此地与他相见，知他要回大牢，于是抢先出了“积香苑”，往前奔了两条街，这才在必经之路上等候。等了良久，才见唐承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边走还边射暗器，但凡瞧见哪家挂有灯笼的，均被他一一灭掉。
　　李顺瞧得一乐，从暗处跳出去，道：“小欢，你现在的暗器功夫可真厉害了。”
　　唐承欢瞧见是他，也是一喜，迎上道：“顺娃子，你……你的毒解了？”
　　李顺点点头，拉了他的手道：“走，咱们去偷酒喝。”
　　唐承欢微微犹豫，想了一想，也不推辞。
　　李顺领他来到一家门庭广阔的大户人家，笑道：“这家人气派不小，多半藏有好酒，今日算他倒霉，咱兄弟去他酒窖里喝个痛快。”
　　二人越墙入内，李顺在前带路，来回转了几圈，找到了酒窖入口。李顺暗一运力，将酒窖的门锁捏断，掏出一颗青荧发亮的珠子，借着珠光进了酒窖。
　　这酒窖极大，各种形制的酒坛都有，显然主人家极有财力，搜罗了天下各地的美酒。
　　唐承欢不知酒好酒坏，随手拿了一个小坛，见上面用红纸贴了个“陶”字，知道是主人家的记号，酒窖里也无杯盏，便与李顺一你口我一口，就着酒坛痛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