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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 7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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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火莲一路跑回了竹林小筑。
秋娘听到脚步声,起身来开门,不禁惊喜:“火莲,”然而,见他神思恍惚的呆立在门口,秋娘隐隐担心。她紧紧的望着他的双眼,伸手轻轻拂顺他的头发,手指却不断的颤抖。秋娘担忧的道:“火莲,怎么了?……快告诉娘,出了什么事?”
“娘……”
一丝声息从齿间溢出,一时间似乎所有的难过和伤心都找到了停泊的港湾,余火莲忽然抱住了秋娘,泣道:“娘!……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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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德殿
赵祯招来一位年迈的朝官,屏退了所有下人。
殿内摆放着一具裹着白布的尸体,是方才宫人在殿门口发现的惨死的小皇子。
朝官轻轻撩开白布,一见那道伤口不禁色变,颤抖着跪地:“皇上,这剑痕、这剑痕的来头可是不小啊!”
赵祯似是早有所料,眼中霎时间一片灰茫,闭目深叹:“你也看出来了……”
“皇上,”
朝官一阵心惊忐忑,诉述道:“这是辽前朝二王子独创的剑法!老臣当年曾经在战场上见过,记忆铭刻。这剑法凌厉得很,夺命索魂,皆是一招致死,避无可避,一场战役上就杀了我们上百个兄弟!按说这剑法只传辽的宗族王室,从不外传。可是自从那二王子死在宋辽战场上以后,二十年来都未有听说这古怪剑法在世间出现!甚至有谣传说已经失传!可如今……想来,这剑法不仅没有失传,而且辽人还胆大包天的埋伏到皇宫来了!……皇上,这可如何是好啊?!”
“还能如何?”
赵祯默默聆听,心中百转千回,低沉的道,“辽人的胆子很大,都杀到朕的后宫了?!……”沉吟片刻,赵祯忽然猛一拍案起身,“朕看,这场仗是不得不打了!!……陈方何在?!”
“皇上……”
求了多年的安定似要在一夕之间尽毁,白发朝官不禁跪地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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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秋娘守在火莲的床边。
那一日,秋娘与展颢共饮。展颢醉了,说了很多话,包括他那天让火莲学的是辽人的剑法,他要让火莲带冷清进宫。那时秋娘就曾一阵心惊:展颢,你竟让他去冒欺君的危险么?
展颢醉倒后,秋娘从柜子里盗走了金线锦囊。为了进宫,为了救火莲,她去找了包拯,见了圣驾,告诉了皇帝火莲是谁……
此时,看着榻上双眉微皱,久久睡不安稳的余火莲,秋娘心中一阵又一阵紧紧的揪痛。
“爹,你救救他吧……”
“爹,我不想让他死……你救救他……”
秋娘轻轻放下他的手臂,又一次为他盖好被子,掖好被角,担忧的心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娘问你,你却什么都不肯说呢……为什么要憋在心里……火莲……
良久,余火莲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沉沉的睡去。
门外,响起了熟悉的轻轻脚步声。
秋娘眉心微蹙,起身出屋,刚打开房门,展颢正来到了屋门口。
“秋娘,”展颢微微一愣,朝她身后望了一眼,“火莲在这儿?”
“在……”
展颢闻言就要进屋,秋娘赶紧拦住了他,轻声怒道,“火莲才刚睡下,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展颢道,“我叫他起来!”
“你!……火莲哭了好久,我给他喝了安神茶,他好不容易才睡下……”
秋娘挡不住他,只好拽着他的手臂,拖住了他的脚步,嗔怒道,“展颢,你让火莲去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又让他杀人了?”
展颢闻言顿住了脚步,“是。”见秋娘脸色发白,展颢又道,“我让他去杀奸相王佑的靠山!”
“你是说、当年枕边谗言差点毁了展家军伍的太子妃?”
“当年的太子妃,现在的皇后!”
展颢踱步,沉声道,“没了他妹妹这层关系,奸人王佑从此便要垮了台!不知此举能救活多少好官多少良民?!这也算做了件好事了!……”展颢顿了顿,回身看她,皱眉缓声道:“秋娘,这有什么不对?”
“这么说,火莲在进宫之前就知道要杀皇后的是不是?”秋娘疑惑道,“那为什么火莲还会这么伤心呢?……他一直在说着梦话,一直在求你……”
展颢看了看榻上熟睡的余火莲,“火莲他、误杀了小皇子……”
“小皇子?!……”
秋娘闻言甚是一惊,脸色煞白,无力的退了几步,险些撞翻了桌上的杯盏,“那岂不是……”
展颢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心中忽然有些明白,不由得眉心紧皱。他点昏了熟睡的余火莲,回身沉声问道,
“你知道了?……”
秋娘也知自己的反应给了展颢最好的答案,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那个锦囊……
秋娘上前几步,为难的道:“展颢,你……”
“算了。”
展颢低眸深叹,“反正早晚都要知道的。是驼子告诉你的吧?”展颢无奈哼道,“这个老东西!天底下就没有他不插手的事!”
秋娘心头一阵讶异,却也没有表露出来,索性将错就错。
“对,是驼子告诉我的,”秋娘皱眉道,“若非如此,你又打算瞒我到何时?”
展颢避开她的眼光,行至床边,默然道:“我有我的安排……”
“你的安排?你打算把火莲怎么样?……你让他杀了当朝皇后,他以后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皇帝如何能饶过他?他又要如何自处?”
展颢冷笑道:“赵祯他、没命等到揭开真相的那一天了!”
“难道、你让火莲用辽人的武功刺杀皇后的?”秋娘恍然,“你要挑起两国纷争?”
展颢看了看她,“若不激怒于赵祯,他如何会把兵权全权交给陈方?陈方又如何把京城守卫的兵士调离?无间道又如何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少的杀戮一夺朝堂?!”
“展颢,你当真……要造反了?……”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派人去辽策划煽动了党项一族的叛变,如今又让宋皇帝仇视于辽,”展颢笑道,“辽、腹背受敌!既已陷入水火之中,我就不信它还能强撑多久?!”
“也就是说,你不仅要取代宋氏,还要灭辽?……”
——在所有行动之前,我必须先从辽王室手里拿到解药……秋娘……
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说起,展颢缓缓行至床边,忽然一把撩开了余火莲身上的被子。
秋娘大惊,“你干什么?!”话音刚落,展颢已从余火莲衣怀中搜出了两块玉佩,展颢皱眉道:“你怎么把玉佩给他了?”
秋娘忽然觉得好笑,冷声道:“你不也是吗?又何必问我!”
展颢一愣,眼神微闪,无奈将玉佩放在了床边。
秋娘见他只是在火莲身上不安的四处搜寻,悬着的心略放了一放,轻声道:“展颢,你这是……丢了东西么?”
……丢了……金线锦囊?……
“对。”翻了一遍,展颢没有寻到要找的东西,只好罢手,解开了余火莲的昏穴。
秋娘不悦的推开了展颢,为火莲盖好被子。
展颢忽然又想起什么,奇道:“他那一身从皇宫里带出来的衣服呢?”
“火莲把它烧了,”秋娘道,“火莲说怕你看见了不高兴……”
展颢心头微微一颤,冷哼一声,“他倒明白!我是不高兴!!……”
“爹……”
余火莲一句梦呓,引得展颢和秋娘都是一惊。
“火莲,怎么了……”看着余火莲微微皱眉,依旧不安的睡着,秋娘坐在床边轻轻拂着他的发丝,叹息道,“他倒还睡着,怕又要开始说梦话,又要求你了……”
“求我?……求我救小皇子么?”
展颢缓缓走了过来,看着余火莲眼角的泪痕,低声道:“虽说是误杀,然而命过黄泉,便也无可挽回……依旧这么死心眼!”
展颢的话音刚落,余火莲低喃梦道: “爹,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姓展……”
“你……”
那一夜,有一道含血的泪从心头堪堪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