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传》玄黎

2、（二）相依

　　血，一滴滴地淌落下来……
　　摇曳的烛光中，身着黑衣的少女看着剑尖上最后一滴血滴，终于仰头长叹一声：“阿爹、阿娘，女儿做到了。你们的大仇不久就可以得报了……”
　　“你、你是谁？为什么……”将死的人不甘地撑起身子，想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问个究竟。而少女只是将目光转向地上的人，轻蔑道：“你不配知道。”
　　——这女孩的目光冰冷至极，令人看在眼里不禁浑身发冷，却又汗水涔涔……这样的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熟悉得令人心颤，却总也想不起来，仿佛那是很久以前的记忆……
　　少女转过身，似乎要走了。那人急了，顾不得淌血的致命伤口，拼命扑过去抓住少女的脚踝：“先别走！告诉我……至少……至少让我知道……我死在谁的手中！”
　　“你杀人时，可曾让他们清楚自己命丧谁手？”少女冷冷地发问。
　　“什……什么意思？”
　　“哼！”少女毫不怜惜地一脚踢开他，纵身跃出窗外。
　　——想死得清楚？做梦！爹娘死时又何尝清楚明白？
　　风吹过，摇动着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凄厉声响，仿若群鬼哀号——今夜的风很冷，夹带着树上、地上的残雪，向四周狂舞……
　　她裹紧披风，低头走着，神情淡漠得吓人，好像她刚才所做的，只是弄坏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而不是杀了一个人。
　　“姐！”
　　她回头，目光四下搜寻了一番，最后落在一棵大树上，目光稍微柔和了一些：“你来了。”
　　“是。”随着声音，一个人影从树上飘飘落下，借着淡淡的雪光，可以看出那是一个俊美的少年。
　　少年走过来，笑嘻嘻地说：“姐，你可真厉害。那人可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大人物呢！”
　　“大人物？这样的人……”少女轻哼了一声，转头看了看少年，“你呢？我不是让你在客栈等着吗？”
　　“我……”少年心虚地低下头，嗫嚅着。
　　“阿神！”少女厉喝一声，吓得少年肩膀一颤，赶忙道歉：“姐，我知道错了……阿神再也不敢了……”
　　这少女正是南宫巧，十三年的岁月已使她出落成一个美丽的少女；同时，也使她眼中的仇恨愈加深浓，似是再也无法溶解开了一般……
　　她见弟弟认了错，语气便也放柔了许多，抬手揽住了他的肩膀：“阿神，不是阿姐管你太多，只是仇家究竟有多少，阿姐也不知道；你是南宫家唯一的血脉，阿姐只有用这个方法来保护你了……”
　　“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只有你一个人冒险……”
　　“阿姐不要紧，只要保住你就行了。”
　　“姐！”
　　“阿神，你不要在意，”南宫巧摸摸他的头，笑了，“这样，我才对得起爹娘的在天之灵呀。”
　　望着姐姐那双温柔却坚毅的眼睛，南宫神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只好咬咬嘴唇，低声喃喃：“姐，别丢下我哦……”
　　——还能说什么呢？我温柔美丽的姐姐，从八岁起便开始照顾我这个小孩子，始终无怨无悔。十三年来，早已养成了事事以我为先的习惯，却忘了，她自己的幸福也是很重要的……
　　和姐姐并肩走着，南宫神想着心事，扭头又看了看南宫巧，发觉她的脸色很差，不由诧异道：“姐？”
　　“我没……”南宫巧摇摇手，脚下却不小心绊了一下，幸好被弟弟接住。
　　“姐，你……受伤了？”当触到那一片粘粘湿湿的东西时，南宫神便已明白了，惊骇地轻叫一声。
　　南宫巧勉强向担忧着自己的弟弟挤出一抹苍白的笑：“正如你所说，他是个大人物……”
　　“姐，亏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南宫神斜瞪她一眼，蹲下身，将姐姐背在背上，语气中含着几分气恼，“现在，你就好好休息吧。”
　　“我很重吧？”俯在他的肩头，南宫巧虽然虚弱，但仍担心弟弟负担不了自己的重量——虽说弟弟现在已长得和自己差不多高，可他毕竟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啊。
　　“不。”南宫神笑着回过头，“我喜欢背着姐姐。”
　　“阿神，你这孩子……”南宫巧轻笑着在他耳边说，然后禁不住身体的疲惫，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回到了南宫巧的房间，南宫神将她放下，替她处理了伤口后，并不走开，只定定地望着姐姐那张沉睡的脸……
　　这是他的习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于这个陪伴了自己十三年的女子，他已习惯了她的气味，习惯了她存在的感觉……望着她，莫名的，心里会有一种满满的感觉。他不懂这是为什么，却也无心去深究……
　　熟睡中，南宫巧忽然翻动了一下身体，大概触痛了伤口，轻声呻吟起来。
　　南宫神默默地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令她安静下来……
　　“快到了……”他低声说，嘴角露出含有几分神秘的笑，“我们真正见面的那一天……”
　　他不再多说，为南宫巧将刚才翻身露出的手臂放在被子里，又注视起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