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猫》鹿野十九

3、第二章

　　老旧小区的窗户是向外推开的，而这一天窗户因为下雨关了起来。那只猫大概是从隔壁挂着鸟笼子的阳台跳到了卧室的窗台上，蹲在那里抬着头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细雨蒙蒙。

　　十月不是一个喜欢猫的人，她自认为是个喜欢狗的人，对猫是完全没有感觉的。可是眼前的画面却让她阴沉沉的心里悄悄开出一朵小花。

　　怎么回事儿？有点可爱。虽然她不想承认，可是她的心似乎第一次有些动摇了。

　　小区的墙是朱砂色的，因为有些年头原本的朱砂红变得有些粉，窗户上没有装遮雨棚，让那个小家伙一抬头就能看到天空，烟雨似乎也是触手可及。

　　她从来不知道一只猫能这么专注的盯着从天而降的细雨，她几乎就能想到，烟雨蒙蒙、清风抚柳，一身着旗袍的女子撑着油纸伞在江头伸手接住伞外细雨翘首盼君归的唯美画面。楚楚动人，惹人怜惜。

　　美，真的是美！

　　她怪事神差的低下身子留出一个脑门儿和一双眼睛，目不斜视的看着对面的猫，手也伺机在床上摸索着手机。她想，这样有爱的画面当然要拍照发朋友圈才行。无关猫狗，只是好看。

　　雨势没有变化，依旧如丝如毛。她在想那只猫眼睛里看到的细雨是不是和自己身上掉下的猫毛一般，说来细如牛毛这个形容，似乎也可以换成细如猫毛。

　　端着手机放以最快的速度抓拍了几张，细品之下觉得构图不甚满意。各种远景近景特写都拍了好些张才选出几张满意的，那猫也是被那细雨吸引住了坐那儿任由她拍。后来，她发现只要下雨那只猫都会坐在窗台上以同样的姿势看着那片下雨的天空。

　　就在十月快速按动快门的时候那只45度黄金角度仰望天空的猫却忽的把脸转向了镜头，在十月放大了的镜头下目光如炬。她吓得赶紧缩着脖子卧倒在床上，就像是偷拍帅哥被当场抓住的紧张和害怕。

　　镜头里放大之后的画质就跟油画似的，即使是看不清它的眼神确切的代表着什么，可那个回头确实也是唬住她了。偷偷抬起头想看看那只猫还在不在，却看到它正襟危坐直直的看着她的窗户。十月反应过来，一只猫有什么好怕的，索性大胆的直起身子坐起来，趴在窗台上明目张胆的挑衅它。

　　“喵！”学着猫叫，继续挑衅它。镜头里的猫眼睑低垂满是轻蔑，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刚好被十月抓拍到。那滑稽的模样，陪上一句话就可以当表情包了。颔了颔首又向前走了几步拱起猫背向后倾斜做了一个高难度拉伸的姿势，然后踩着轻盈的步子跳到隔壁有鸟的阳台上，瞥了她一眼消失在了镜头里。

　　这就是传说中猫的高冷？

　　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凑了一个九宫格发在了朋友圈。

　　“我家对面有一只喜欢下雨的猫”

　　不一会儿，朋友圈里的撸猫人士纷纷点赞留言，好奇这个小家伙，顺便吐槽她的渣画质。确实，拍了那么久除了它是一只满身白毛的猫外，照片中看不到什么其他特征。只是那时那景分外清新，格外迷人所以就随手拍了下来。

　　出门之前，雨最终还是停了。

　　脑袋里还在苦恼着待会去美芝家是直接给红包还是买一些东西去，最后因为那只猫耽搁了时间只能选择给红包了。

　　她在内心否认，这只是意外，我可不喜欢猫，我喜欢的是狗，热情奔放智商下线的哈士奇。就像是移情别恋一般，自那之后就时时提醒自己不能变心自己最爱的还是狗。

　　她奇怪刚刚就只是一瞬间，或者根本没有耽搁多少时间，可一看表就快到中午了。匆匆的换好衣服，敲了一下挂在窗户中间的日式陶瓷风铃就出门了。

　　轻脆，清明。

　　浅碧色的陶瓷风铃形状像一朵小的郁金香，撞珠小巧而精致，微风拂过总要响上两声才行。

　　十月喜欢日式风铃，她喜欢风吹过留下风铃空灵的声音，每天出门前回家后她也都会手动拉着绳子敲响风铃。

　　轻脆，清明。感觉心情也轻松了几分。

　　刚走到美芝家门口就听到小孩子吵闹的哭声，按了门铃好半天也没有人开门。

　　带孩子真是一个苦差事！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开了，却没见到开门的人。

　　美芝在厨房里扯着嗓子喊:“十月，快来救我！”。

　　听那她知道厨房肯定是一片狼藉，无处下脚。

　　房间里都是小孩子的味道，带着一股奶腥味儿。沙发上有些乱，茶几上散乱的放着些育儿书，桌子上也堆满了婴儿用品，阳台上挂满了换洗的小孩子的衣服。她把包扔在沙发上就进了厨房。

　　果然，厨房就跟打战似的，姜葱蒜满天飞，脚下手上忙不停。厨房之外也是鸡飞蛋打，美芝的老公正打电话问丈母娘到哪里了，小孩子在他怀里越哄越哭不停，他没办法使出浑身解数也只是把自己弄得要哭了。

　　“十月，我帮美芝做饭，你帮我抱抱孩子！”他美芝的老公林启愁眉苦脸一副哀求的语气，怀里的孩子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我不会啊！”她睁大眼睛看着那满脸通红的孩子摆手。

　　“去吧！就抱一会儿，这你也帮不上什么忙！”美芝被油烟熏得皱紧了眉头，推搡着让她去抱孩子。

　　就在她犹豫之计孩子已经在怀里了，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孩子脑子里乱成一片说:“你们就不知道订一个餐厅？非要自己弄！”

　　说完夫妻俩同时停下了动作看着彼此异口同声互相职责:“你怎么不提醒我？”

　　十月不明白这两个粗线条的人是怎么在一起生活的，现在才想起有餐馆这一件事。无奈的十月抱着孩子出了厨房，小孩子竟然意外的不哭了。

　　难道这小孩子喜欢我？看来还是有眼光的，毕竟我状态好的时候也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啊！想到这里不禁窃喜。

　　然而，她却小巧了带孩子这差事。不得抱娃要领只能僵硬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也不敢站起来。一站起来心里想的就是如果没抱稳给摔了怎么办，她能想象被美芝掐住脖子撕扯的样子。

　　即使那样别扭的躺在十月的怀里小孩子还是不哭不闹，蹭着她的胸，嘴里咿咿呀呀。

　　“喂喂喂，我不是你妈。没有奶，不是，没有奶水”搞了半天这孩子是把她妈了。

　　那岂不是不能让他看见我的脸，不然认出我不是她妈铁定哭个不停。她顺手就拿了沙发上的帽子挡了脸，那孩子果然安静不哭。除了偶尔会袭胸之外，一切安然。

　　他爸出来看自家儿子不哭不闹十分惊讶，竟然走到面前就上手捏起一块脸上的肉调侃:“怎么？喜欢阿姨啊？”

　　“阿姨？”十月抬起头看他爸脸色不悦。

　　“是干妈，干妈！”他爸到好，一脸泰然，丝毫没感受到那股怨气。结果他儿子“哇”的一声哭出来，吓得他赶紧回了厨房。

　　十月看了看厨房，他们夫妻俩慌慌张张生疏又默契的样子让她不经意间露出了老母亲的微笑。低头逗着怀里的孩子，心说不哭不闹还是我的好干儿子。

　　看着眼前粉嫩嫩的孩子她忽然想起了早上的那只坐在窗台上看下雨的猫。

　　回过神时小孩子正透过帽子那狭窄的缝隙盯着她一脸平静，她感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她准备唱一首儿歌哄哄她的干儿子，结果她刚深呼吸准备唱时，小家伙儿一下子呕出一大口雪白的奶，吓得她急忙求救。

　　奶从小孩儿一边的嘴角划过脸颊流到衣服上，小孩子居然一副幸灾乐祸的脸。她不太清楚是自己恍惚了还是一个只有100天的孩子真的能做出那样的表情。那一口奶吐的量大的也吓到她，黏腻腻的奶把衣服都浸湿了。她惊愕的张着嘴害怕的招手喊道:“救命啊！美芝，你儿子吐奶了！”

　　两个忙着做饭的人似乎没听到，反倒是门铃响了。她抱起孩子踱步走到门口极其小心的开门，怀里的孩子脸上还有奶渍。

　　手心也传来不祥的预感，果然小孩子撒尿了。

　　看到美芝的妈妈，她赶忙求救:“阿姨！快看看你外孙。”

　　阿姨抱过小孩子，赶紧的帮忙换了脏衣服。十月也躲到厕所擦衣服上的奶渍，可怎么洗身上也还是沾上了那小孩子的奶腥味儿。

　　离开了十月的小孩儿立马又哭起来，不管谁抱怎么哄都没用。看着她出来，就双手扑腾着要她抱。

　　看来这小孩儿真把我当成自己的妈了！

　　一接过手，孩子就乖巧得不行，眨着大眼睛安安安静静的看着周围的一切。想起刚来时小孩子嗓子里拉扯出来的声音就跟家对面那只鸟儿简直一模一样。

　　为了帮这对初丁父母，她留到最后等美芝送走了所有的客人才走。感动得痛哭流涕的美芝最后硬是要她带一些上好的剩菜剩饭回去，说是看她一个人孤苦无依热菜也吃不上一口。

　　她站在门口提着一袋还温热的菜苦涩的笑了笑。美芝正晃着身体哄着她儿子睡觉，轻轻的说:“你回去小心点！下次来带上我儿子的干爸！”

　　“瞎说什么呢！走了”走出美芝家天已经黑了，周围是一片橘色的路灯。回家的地铁还有，公交也还有，考虑一番后她还是选择了后者。

　　好久都没有看过被夜幕包裹下的这城市了。快回来一年了，虽然很陌生，却也处处透着熟悉。

　　灯红酒绿，这个城市在夜幕下竟有一分神秘。又或许不是城市神秘，或许只是眼前的一片暮色神秘。

　　摇晃的公交车加剧了她的困意，眼前的灯红酒绿也渐渐失了颜色，靠着玻璃窗就那么睡了过去，放在腿上的打包的饭还透着一股热气。坐在最后阴影里的十月，并不担心睡相造成的视觉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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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猫星人还是汪星人？养狗还是养猫？其实我以前真的是不喜欢猫一心一意要养狗，直到我去帮我朋友养了两天美短之后，哦哟，，，这是什么可爱又迷人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