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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青岚 ...

  •   青岚

      “是这样啊,队长你放心啦,到时候我叫一大批兄弟来帮忙,一定把露琪亚的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

      朽木家古老的庭院残留着平安时代的简朴和自然的遗风,仿佛从山上随意地剪来一块,滴答作响的竹漏有序的撞击,搭配着假山边潮湿的卵石小路和悄然绽放的菖蒲花,淡淡的风带来初夏的凉意。

      朽木白哉坐在廊下接见恋次,这次是他请恋次过来帮忙布置露琪亚和一护的新居。

      意气风发的红发青年端坐在眼前,标准的武士拜谒主公的坐姿让他显得格外挺拔庄重,看不出丝毫扭捏流连之意。端正的脸上带着平和沉稳的表情,微微泄露的顽皮笑意显示他现在心情很好。

      “那么,先谢谢你了。”工作归工作,在工作时间之外的他们只是平等的双方,现在是老爷和雇工。道谢也不代表降低身份。

      婚礼的当天恋次带着人跑来跑去,大声吆喝着朽木家的家丁们做这做那,红发飞扬宛如喜庆的绸带。

      仪式结束后,朽木白哉一直静静地坐在主位上。

      露琪亚今天很漂亮,披上单打抿着点了朱红的润唇,羞涩低头的样子像极了朽木家曾经的绯真夫人。

      他小口的抿着酒,恍惚思绪回到了过去,那一年朽木年轻的新婚夫妇也在这个大堂里喜迎来客,衣香鬓影宛然在目。

      凤冠霞帔衣冠冢。

      千回百转几多离愁,温香软玉尚未褪尽,伴酒之人早已是冢中枯骨,徒留下满怀萧瑟寂寞落红。而他也不再少不更事肆意猖狂,再不肯轻易陷入到某一份蚀脑腐骨的情爱当中去。

      送入口中的酒越来越多,双眼迷朦中看见身边为他挡酒的红发青年,他忽然觉得无奈。固执任性不输于当年的他,他对他说:“我等你。”然后便开始认认真真工作,出任务,服侍他,从初出茅庐到独当一面,少年脸上的线条逐渐坚毅如阳光般俊朗,又仿若散发着凛冽如血的魅香。总是有爱慕他的女死神在六番门外探头探脑,却也不见得他带谁回去过。

      恋次,你这又是何苦……

      “队长,你还好吧?啊,竟然喝了这么多,亏我帮你挡着……啊呀,一护你这个醉鬼别推我!……”

      耳边传来焦躁的声音,他抚了抚太阳穴,“恋次,扶我回房间。”
      “啊?哦……”

      恋次扶着朽木白哉穿花拂柳,一路辗转到白梅卧室的时候白哉几乎已经挂在恋次身上,一接触到枕头就直直地躺下了。

      “队长也会有这种时候……”叹息着帮他盖上被褥,他悄悄凝视男人精致的容颜。所谓眉目如画,大概就是指这种男人吧。卸去凌厉后温润如玉的面容宁静祥和,如琢如磨流淌着清冷的气息,微皱的双眉流露出淡淡的忧郁,似乎想到什么心事……

      “绯真……”睡梦中的白哉无意识地呢喃出声,眉间的忧伤更甚,让恋次错觉他似乎要流出泪来。

      果然……是那个女人,只怕只有那个女人受到过他柔情似水的疼爱吧,朽木家家财万千,而他的万千宠爱却只集结于她一身。心底扯起的细微痛楚不容忽视,红眸终于无可遏抑地浮起一层水汽。

      寂寥多年如煮酒,本以为这种无望的爱恋会在长久的等待中日渐消磨,最终释然之后便会随风而逝,谁知道寂寞如酒,若不是一朝饮尽便会在角落里质变发酵,不是香醇醉人就是酸涩入肺,呛入五脏便流出红泪如血。
      他微颤着俯下身,做了一件梦里都不曾期待的事。

      线条明晰的红唇轻轻落在微凉的颊上,温柔缱绻如蝴蝶振翅般多情(小恋你这个纯情笨蛋,此时不“反”更待何时!)。酒醉后光洁的面颊烧灼出平日不曾有的风情,白哉似乎感受到安抚似的慰藉,缓缓松开了自婚礼以来便一直紧拧的眉。对于恋次却如同受到无言的鼓励,感动得几乎落下泪来,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仿佛有一只温软的手抚过,他猛地捂住了狂跳不已的心脏。于是思念便一发不可收拾,泛滥心尖几乎将他淹没。

      “队长…队长……”他轻呼着,放任自己发泄心底最深刻的感情,只要叫着这一个的称呼,纵使疏远至极也可以得到救赎。

      他的心很苦,却又掺杂着丝丝缕缕的甜蜜酸楚,他付出的是少年时期最纯净虔诚的爱恋,守望着生生世世不会回应的磐石。

      “我等了你两百年,还抵不过她陪你的五年吗……”低哑的哽咽终是被他阻拦在喉咙里,红发纠缠流连之后决然地划过哀伤的空气,他转身离开白哉的卧室。

      朽木白哉,我说过了,我等你。

      他不会妥协,是因为在几百年前初次相遇的时候心就已经随他而去,这一生,再也无法爱上别人。

      半夜的时候朽木白哉浑浑噩噩地醒来。屋外下着潺潺夜雨,潮湿的冷风吹撞着竹帘发出“哒啦,哒啦”的碰撞声,一声声一阵阵,勾起情思无数。
      宿醉后头疼得仿佛要裂开,而他的酒却还没有完全醒,喝了一口摆在榻边的解酒茶反而把积了一宿的秽物吐了出来,然后又体力不支地睡去。

      朦胧中有一只拿着柔软布巾的手为他擦拭唇边的污秽,依稀是似曾相识的如水温柔。伊人风度翩翩芳华犹在侧,梦里贪欢一晌,醒时几番落寞独自愁。朽木白哉的梦境美好得太过虚幻。

      曦光微露之时朽木白哉从三千乱梦中醒来,房间里没有酒气和污秽的认知多少让他觉得出乎意料。被褥严实平整地盖在身上,榻边的矮几上半杯未喝尽的醒酒浓茶,孤独一人的凄凉气息无声地弥漫。

      他甩甩头,试图清醒一下宿醉发昏的头脑。总觉得昨晚有人来过,是谁呢。他颤巍巍地站起来,双腿无力发软,浑身的骨头也仿佛要散开。先去洗漱一下吧。随手拉开描绘着白梅图案的格子门,跨出右脚……

      瞬间,朽木白哉僵硬了身体再也无法踏出一步。

      巨大的跫音仿佛穿越时光的转轮踢踏而来,咚咚作响如同敲打着脆弱的心膜,剥落了时光沉醉了流年。

      红发青年以倔强的姿势跪坐在门边,守侯着千百年来不曾陨落的星光从云的彼端割裂天空苍华,赤发未结如散落人间的琉璃血盏,弹指间便盛开了满地的曼珠沙华,无声地诉说着时等待的漫长与凄苦。

      他说过:“朽木白哉,我等你。”然后他便真的等了。

      他等了,无论撕杀时的腥风血雨还是雨夜中的满室迷华,流转的岁月带不走经年旧恨,无常的悲喜传承依旧,多少生命在他的注视下凄然凋零。

      有这样一个人,始终等候在最阴暗冷漠的角落里,年复一年地不曾离开过。他的爱,他的恨,他都等了。

      于是他无法不感动。

      恋次虽然跪坐着却已昏沉睡去,繁复的纹眉纠结着有一种孩子气的焦灼,双拳紧握按在腿上,微微地颤动着双肩试图驱除寒意,弓着身体显然睡得很不安稳。

      一夜的苦雨早就打湿了他一身薄衫,一头赤发含着满满的水汽,湿润后更加显得殷红如血,庭院里树树翠绿映衬着红莲业火,瞬间便灼伤了朽木白哉的心。

      “恋次!”他赶紧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好烫,在发烧吗……

      他忽然觉得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恋次的感情,他从来不曾要求过什么,从来都是自愿为他付出所有,这样不求回报的纯真却让他无言以对,该回应他吗,如果只是因为感激或者怜悯,他绝对不会接受。

      抱起他的身体才发现他全身都在发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声,竟然在无声地哽咽着,朽木白哉的心底涌起无数愧疚,他在房里醉得天昏地暗,他却在外面顶着风雨守了他一夜,连夜间的不堪秽物也一并打理了。

      受到惊动的恋次马上就醒了,发现自己半瘫在白哉怀里的时候他瞬间红了脸,立刻挣脱出来站到地上,心跳剧烈得几乎从嗓子里蹦出来,双腿却因一夜的跪坐而麻木酸软,跌撞着站立不稳。

      “队、队长……”慌乱,突如其来的贴近让他觉得窒息,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后紧张得想逃离。

      “你在发烧,进来休息一下吧,我叫管家……”

      “不、不用了,我的体温一向比别人高啦,哈哈……”干笑着想掩饰,他习惯性地伸手挠挠后脑勺。

      “你在外面呆了一整夜,怎么不通知管家准备房间和下人?”

      “哎?队长你误会了,是露琪亚强迫我来照看你,我不照做她会杀了我的,绝对不是因为我担心你喝多了晚上会吐才……”好象越抹越黑了……“呃…那个……我、我先走了!队长告辞了!!”说着一个90度的大鞠躬,逃也似的飞奔离去。

      “……”傻瓜啊,连撒谎都不会……

      他觉得庆幸,那个一直追随着他成长的男孩至今都保持着一份赤子天性,纯净的双眸中燃烧着明媚火焰,仿佛透过红瞳就可以看到他清澈如水的灵魂。

      “恋次……”

      于是心中忽然满溢了绕指温柔,瞬间,便融化了冰雪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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