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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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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我娘很有钱
话说香菱入了薛府,不出意外地引来了薛母的极力反对。
因着香菱,引得金陵城一人身死两家惹上官司,对于薛母这般内宅主母来说,是万不愿意将这种女人收入府中的。一来此女家中离散,又惹出这般是非,可见是个有些不详的;再来年岁尚小便引得几个男人为她争风吃醋,这哪里是个好人家的女孩该有的样子?
宝钗宝琴两位姑娘都在室内与薛母说话,薛母刚说了两句,意识到室内还有两个姑娘家,便示意马姑姑带她们出去,才接着与薛蟠道:“这小蹄子我是万不会同意进咱们府里的。”
薛蟠不以为意,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不过是个小姑娘,也怪可怜的,何况先时的事是那拐子贪图银钱将她买卖了两家才惹出来的,实不与她相干。妈,您便当养个小猫小狗了,把她放在你这院子里,或者两个妹妹的院子里,做个粗使丫头便是了。”
薛母原以为是自家儿子那贪花好色的性子犯了,与人争风吃醋,这才惹出了人命官司,自然不喜。如今一听儿子这意思,并不打算将人放在自己院子里伺候,心便稍稍放下了些。“这样的一个丫头,放在后院厨房哪里不是,不必放在主人家院子里,平白带累了姑娘们的名声。”
薛蟠便与薛母说了香菱的身世,“到底也是乡绅人家出来的,将来若是寻着了她父亲,仍是要放归家中的,总不好去那等下等奴仆干活的地方,倒显得咱们苛待了她似的。”薛蟠对甄士隐还是颇有几分好奇的,要不他也不能因着一时心软便留下这丫头。
薛母早心里软得跟什么似的,“不想这丫头竟有这样的身世,着实是可怜见的。”说着便将香菱唤进屋来,拉着她的手询问可记得家里是哪里的,原本的名姓父母的名姓等。却见香菱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竟是丝毫也记不得了的,便又大呼可怜见儿的。见香菱虽有几分颜色,却是一副老实可欺的模样,并不似之前自己想得那般,便愈发心疼起来,顺势将人留在了自己院子里。
薛蟠见薛母还有许多话要同香菱说,便也不再留下,寻了个借口出去了。
安置好香菱,薛蟠回了自己院子里,将近几日发生的事写信告诉黑子,才又重新陷入蔫耷耷之中。铜钱儿哆嗦着身子将小霸王牵过来,“大爷,咱们去遛狗吧?”小霸王伸着舌头,哈哧哈哧地喘着气,期待地看向小主人。
黑子临离开前特特交代铜钱儿,见着自家大爷无事可做开始发呆,一定不能叫他一个人胡思乱想,最好给他找些事做。铜钱儿脑瓜儿有些迟钝地问,“作甚?”黑子无奈道:“遛狗。”铜钱儿想了想,又问,“大爷如果不去呢?”“那你就跟他说话,别让他一个人呆着无事可做。”铜钱儿又想问,黑子知晓他要问什么,“他如果不理你,你就一个劲儿地跟他说话,跟他说你都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别人都在干什么,府里有什么事发生,府外有什么新鲜事儿。”铜钱儿迟钝的脑袋瓜突然灵光一闪,表示明白。
这几日薛蟠一直因着香菱之事忙碌,铜钱儿很久没派上用场了,这时候事件尘埃落定,铜钱儿便又开始认真执行起黑子大哥的交代来。
薛蟠认真瞅了会儿铜钱儿,铜钱儿小身子又是一哆嗦,薛蟠便严肃道:“铜钱儿。”
铜钱儿立定脚步,大大的眼睛看向自己大爷,“在。”
薛蟠欲哭无泪,“铜钱儿,你好烦,知不知道?”
铜钱儿认真想了想,点了点头,“知道。”复又问薛蟠,“大爷,咱们去遛狗吧?”
薛蟠哀嚎,“去,去,去,去遛你家狗爷!”
铜钱儿这才喜笑颜开,深觉自己完成了黑子大哥留下的任务。他素来不会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引着自家大爷说话,只能让自家大爷去跟小霸王玩儿。
薛蟠此时十分想念黑子,他这段时间一直有事可做,便觉得不那么想了,现在又闲下来,便想静静地颓然地想一会儿黑子,结果被这两个傻瓜给打乱了,只得陪他们出来转悠。
小霸王近段时间一直在薛蟠的院子里,它自己的地盘范围内玩儿,早腻歪了。如今薛蟠一带它出来,散了绳子,它便当自己是马了,还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一个闪神的功夫,就没个踪影了。薛蟠倒是不担心,薛府都是小霸王跑熟了的,且府里的主子下人都知道这是薛蟠的狗,它不袭击人,却喜欢扑人玩儿。不过它的个头有些大,因而大家也不会随意去招惹它。
小霸王跑没了影儿,薛蟠便也不去追它,转而寻了个临湖的亭子坐下,随便赏赏景。铜钱儿侍立他身边,估摸了一下时间,自家主子又有半盏茶的时间没有开口了,便准备开口讲话。黑子大哥说了,若是大爷半盏茶时间没有动静,如果不是睡着了,那么就要给他找些事做或者同他说说话,铜钱儿谨遵嘱托。
“铜钱儿,你家大爷饿了,去给你家大爷寻些吃的来。”
铜钱儿精神一振,忙小跑着离开给大爷寻摸吃食。
薛蟠打发走了铜钱儿,方轻轻呼出口气,颇有一种重新活了过来的感觉,这般无时无刻不被人监视的命运哪!命运你这只小妖精……哼!
薛蟠好容易打发走了铜钱儿,得了片刻的安宁,待得铜钱儿回来,他便一口一口往嘴巴里塞吃的。好在铜钱儿除了捧回一食盒的糕点,还拿了不少瓜子核桃杏仁的回来,足够薛蟠打发时间用了。也好在铜钱儿有些傻傻的,只要薛蟠不停地往嘴巴里塞东西,他就会觉得薛蟠有事可做,不再来烦他。
薛蟠嘴巴里嗑着瓜子,眼睛四处乱瞟,脑海里却是想着自家小黑,忍不住喃喃两声,“也不知道小黑现在在干嘛?”
铜钱儿抖了抖身子,仿佛听见自家大爷在说什么,风一过,仿佛又没了。他瞧见自家大爷仍在一个接着一个的嗑着瓜子,便放心地又继续站在一边。一会儿,手里被塞了一把瓜子,他便也跟着一个个咯嘣咯嘣嗑了起来。
此时的黑子一行,却是早已在京中薛家宅邸安置妥当了。薛蟠上一次入京,虽未住在薛府,却也着人修整了,之后也一直有人细致看护,黑子一行入京,便直接入住,方便得很。
此次进京,二人由施先生领着,逐一拜访了施先生的座师故旧,又有施先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国子监整理的例年春闱试题,虽不过是来走走形式,却也弄得二人多了几许紧张。
二人一场春闱走下来,虽早有心理准备,却也被扒了一层皮。好在平日间都有习武强身,倒也不至于如许多人那般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此时被薛蟠惦念着的人,却也陷入了些许麻烦当中。
说来也是巧了,这日正赶上放榜之日,自然,黑子与薛蝌都晓得自己不可能在榜上,却也都去凑了趣。待放榜结束后,黑子又去逛了不少地方,将答应薛蟠的东西一一都买了。
逛了几家店铺,买的东西越来越多,黑子便嘱咐薛蝌先行带着东西回去,他还要再买些东西才回去。薛蝌不疑有他,带着两个人拿着东西先行回府。黑子又指使跟在自己身边的两个人去买其他东西,自己则七拐八拐的,拐入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巷道里。
待四周寂静无人了,黑子方回身道:“两位公子一直跟着我,可是有事?”
景以彣轻轻摇了两下扇子,掩唇笑道:“我瞧着这位小公子颇是面善,想是在哪里见过,一时好奇,竟就跟了过来,实在唐突了。”
黑子瞧着面前这个一身富贵,不怒自威的人,原是有几分莫名的亲切感。不过后来瞧见他摇着扇子的模样,想到如今春寒料峭,再想到蟠儿从前对这样的人的评价,黑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景以彣一见黑子无端笑了一声,心内颇是诧异,又有些疑惑。若是旁人这般,他恐怕早就生气了,不过许是因为这人给他的感觉,却使他多了几分耐心。“小公子缘何发笑?”
黑子面容一整,“抱歉,想起家里人,一时失态了。”
景以彣听他提起家人,十分好奇,“不知小公子家住何处?可是京城人士?”
黑子虽对面前人颇有几分好感,不过更多的却还是对陌生人的防备。见他不答话,景以彣笑道:“小公子不必害怕,我并没有什么恶意。此处并非谈话的好地方,我记得前头有家馆子不错,可否请小公子上去坐坐?”
黑子闹不清这两人的目的,眼前之人单是瞧着,便知出身不凡,他后头跟着的始终不曾出声的人,却是颇有武人风范,鹰目深邃,这是一双见过血的眼睛。黑子倒也不怀疑这二人对自己有什么恶意,否则他也不会将人引到这种僻静之处,使自己身处险境。
待坐到环境雅致幽静的小间里,景以彣方又开口道:“鄙人姓景,单名一个文字,小公子姓甚名谁可否告知?”
黑子沉吟片刻,到底还是说了真名,“薛谦。”
“薛谦,薛谦,小公子姓薛,可识得紫薇舍人薛家?”景以彣眸光暗沉。
“家人正是金陵薛家。”黑子倒也不隐瞒,若是这个人想要查出他的底细,他相信绝非难事,与其隐瞒,倒不如坦荡以告。
景以彣倒未料到这个明显对自己心存戒备的少年竟然会直言相告,倒是越发多了丝兴味,与黑子攀谈起来。
黑子却是不耐烦与他这般虚与委蛇,说了两句后便直接道:“我观公子气度,并不似普通人,我也不过是薛家一介家人罢了。若说公子与我似曾相识我却是不信的,实不相瞒,我过目不忘,便是平日间偶然见过,我若是认真回想,也能记得八九不离十。不过我这半会儿仔细回忆了一番,并不曾见过公子。且此次乃是我第二次入京,从未在此常住过,若是见过公子这般气度的人,必不敢忘记的。”
景以彣淡然一笑,“既然小公子这般说了,那我也便直言相告。我曾有一幼弟,年幼时被歹人掳走,我寻访至今,却是毫无消息。刚刚在贡院瞧见公子,与我那幼弟很有几分相似,年纪又相仿。刚刚与小公子谈话,听闻小公子亦是幼年时期被薛家人所救,正是在我失了幼弟消息的金陵,因而便……”
黑子打断他,“您想必家世不凡罢?您没想过,若是我是那等贪图富贵之人,顺势认下了您,冒了您幼弟的身份呢?”
景以彣自信一笑,“既然我敢如实相告,自也不会让人欺了我。”
黑子毫不怀疑他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