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二章·撷花葬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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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你临亡之时一定是面向着我而走的；我也相信，即使走远了，你也还是重莲。
即使远的看不清身后的路了，最后的那一刻，你一定有回过头来，再向我投注了一个熟悉的目光。
然后，零落成了泥，那便是坟滩一座。
而你的那座，自然是我亲手给建的。
秋风萧瑟，漫地金黄。谁都说落叶归根，而那一季却是无根……
莲落葬之日，重火宫上下弟子都随去了。
宇文，东泰两位长老领在最前，我以半个外人的身份跟在后头。
原来注定我林宇凰下半辈子扮演的角色就是一性生活不和谐的卑微寡妇，我那早去的夫君给我留下的唯一尊严便是此刻，我的怀里，揣着的那一脉正统：重火宫下一届继承人，重莲替我生的女儿，重雪芝。
我已打早吩咐海棠在丫头的米汤里稍稍加了点“料”，所以这会儿她睡得正沉。
芝丫头，你爹爹小的时候我无缘与他结识，他吃下的苦我替他偿不了，所以你的童年我想要一分一秒的参与，生女惯养，我自会倾尽所能去做到。
我不愿你成为九犬中那一獒，也无需你成为天上那颗最闪亮的星星，只求，你在二爹爹有生之年可以幸福安康的生活。
你可以长大，可以任性胡来，也可以不喜欢你二爹爹，甚至可以恨我，但就是不许你不幸福。重莲生前对我说过的那句话，“不要面对挫折”，你也一样。
丫头，每一次你若这般乖巧地枕在我的掌心，我都不由恍惚，朝夕一切依旧如斯美好。
仿佛我只是抱着自己家的丫头在奉天的集市上闲荡，而那只肥莲只是转身给你去买串糖葫芦，所以才无暇牵我手。
他就会回来，帮着我抱你。
他就会回来，他一直都在身边。
只要我不转身去看，他都还一直在的……
只要我们不转身去找，我们谁都没有失去他……
我只单眼轻一撇身旁，旋风起，美人幽，旋舞落叶惜莲香。
四大护法皆是一身缟素，泪痕难掩，我命他们走到队伍中游去守护棺木，其实我是不愿一抬头就看见四张哭丧着的脸。
冠世美人何去？
武霸辞行天下！
死肥莲，原来最难伺候的那个是你。
躺在这黄土尘泥底下，你也不嫌脏。你若非爱，林宇凰就给你抛了开；你若是觉得这地儿冷清清，林宇凰就此陪你一齐躺下，只要你同我讲，只要你让我知道你想。
写在我手心里也好……
重火境内那座坟滩是我给抛的坑，亦我覆的土。旁边还留有一空穴，自然是给我自己预设的。
拂去灵碑上的朝露，特邀雪天替书了几行字：
瑶池。初见。
十年。
十年生死如恍，
如恍相忆彼间。
彼间亘古神化，
神话信仰与汝，
与汝约见同老。
同老阴阳相恋，
相恋不移，
更甚初见。
——吾之爱重莲之墓
舞毫笔一抹朱砂殷红，书重莲二字碑尚丰丽。你看那新落的字迹红胜火，温柔成蕊，含苞待放。
下一刻，我的眼里只剩下肆意绽放的红莲，大朵大朵，摄人心魂。
我再没有回过头去看谁，我只是不想让美得让人心醉的红莲消失在我的眼眸，“砗磲，琉璃，把那些哭晕的哭傻的都抬了走，其他人也都散了吧。”我依旧站在原处，可以闻见身后离去的步子在污地里泥泞着，拖沓着，越来越远了。
“朱砂你劲道大，帮我把雪芝也抱回去，然后别忘了把你自己也抬下去。谁也别留，别扰着我媳妇睡觉。”
野蛮女异反常态没有与我抖嘴，谁都没有再多一句话。我不知道他们透过我满是红莲的眼底究竟看到了什么，或许是悲忿和苍凉，或许是僵寂和恐惧……
我只听见身后“呜呼哀哉”的吁叹，所有人都断定，林宇凰不是伤心，这一回，重莲让他绝了望了……
一朝红颜老，花落人亡。
“重莲，真的不再回来了么……。”
“重莲，重莲，重莲，重莲，重莲，重莲，重莲，重莲，重莲，重莲，重莲，重莲，重莲，重莲，重莲，重莲，重莲，重莲……”
满目红莲，满心重莲。
多年后，我终于知道重莲当日为何而疯。相隔数年，这一种失心竟也传到了我身上。
眼泪鼻涕都渗进了地底，而我却再也触不到你了，明昨天还可以握你手，明明昨天还可以吻你脸，明明昨天一切都还好好的……
“重莲，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回时路经瑶雪池，把所有的红莲都撷了下来。
花榭花飞飞满天，红绡香断有谁怜？
重莲，无论你天涯何处，我让凰儿陪在你身边……
“二爹爹，你终于回来了，二爹爹，芝儿想你了。”小丫头米汤喝多了，果然不闹腾了。
“二爹爹”，莲藕小手往我手里指，“好看的花花，芝儿也要，二爹爹，抱抱。”
我没有急着去抱雪芝，只把红莲一瓣一瓣埋在树底，海棠、朱砂都怔怔地看着我却不说话。
“花开易见落难寻”，莲，只有让你睡在我跟前我才好安心。
落叶乍开合。
小树在秋风中飘摇。
我仿佛又听见了清脆的笑声在庭院中阵阵回荡。
那是我见过他最美的样子。
而今他终于可以这般幸福地笑了。
因为林宇凰再也不会离开他。
我伸手去抱雪芝，我问她，“芝儿，你想不想让大爹爹天天跟我们在一起？”
被我这么一问，丫头的眼睛里顿时又溢出湿润的液体，水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不点头亦不摇头。
唇边咬出细细的齿印，委屈不堪。
“芝儿，漂亮花花是大爹爹，小小树是二爹爹，我们生生世世都在这瑶雪池，跟小雪芝在一起，再也不会离开了。”
又一滴泪从眼角溢出，一直滚落到微仰的嘴角。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二章·撷花葬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