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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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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
将那名旅祸禁锢在八番队的监牢内,并且加上了特殊的封印及结界。之后便是按照队长所交待的,将除了派遣现世之外的八番队队员全数召集,轮休、公文、演武所有正常运作的公务在瀞灵壁破时已全数停止,此次召集,是再次改变战时特别巡逻队的编制,将巡逻队的区域进一步缩小,由八番队舍外方圆一千米改为二百米,将巡逻队由每队五人改为每队十五人,将十个巡逻队缩为五个,余下队员全部在队舍内全天待命。
战争,或者按京乐队长所说称之为闹剧,到现在来看,巡逻的意义已经不大了。敌人应该一开始就打的是偷袭的主意,行游击之事,己方数倍于敌,但对方人数虽寡,却实力不俗,若能于伊始聚集各番死神,以席官探查灵压、定起方位然后开战拖延,以大量平队员合围,再有队长一举歼杀,此乱必当早平。
……计划是很不错,但是不提番内对旅祸轻视已久,队员们多掉以轻心,警戒计划的变更还需由山本总队长上呈中央四十六室批示,十年以内肯定没有结果。
胡思乱想使得七绪更加焦躁,她把灵压外放探查,十二番队长卍解处灵力暴涨,与之相对的旅祸也不可小视,十二番队长、五番副官也正与敌对战,这两处的灵压仿佛蔓延的火势一般令人不安,除此之外,破损的瀞灵壁和各队舍倒塌的杀气石胡乱阻隔、反弹、吸收着灵力,各巡逻队员的灵压多飘忽,如将息的火苗。整个瀞灵廷像一幢起火的大宅,不知何时会有何物于火场中爆炸,不知何时会于何处有焦朽的房梁轰然断裂,不知何时,整幢大厦毁于一旦。
七绪的额上不知不觉已经布满了冷汗。
……当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聚力!十一番前车之鉴,再不能莽撞妄动,唯有按捺战意,整队聚力。按当前情报,旅祸皆奔忏罪宫而去,处死朽木露琪亚时就是最好的战机!重兵合攻,当如重弓锐箭,一击即成。
唯有将闹剧尽快结束,才有可能求得旅祸的轻判,总归只是几个人类孩子而已。
七绪将灵压收回,几次呼吸之后,已然心神沉静。
她起身再次将整个八番队辖地巡视一遍,又嘱咐值更队员若巡逻队发现旅祸立刻通知她,才在队长办公室内的长椅上和衣而卧。
你说她身为副队长为什么在队长办公室内休憩?当然是因为队长又不是道跑到哪里去了,队长室内无人留守啊!
“啪!”
!
七绪猛然惊醒,片刻内就长椅滚下,蹲腿弯身,兵刃已从袖中滑到掌中,这时她才意识到,刚才那声巨响是厚重的文档由长椅扶手砸在地上发出的。
她撤了警戒,窗外晨光熹微,如一层薄纱披在一栋栋队舍上,整个八番队似乎在慢慢苏醒,将它沉隐在黑暗中的气势缓缓展开,像出鞘的宝剑一样,放射出一寸寸寒光,带着粉色的光泽。
粉色的光泽??!!
七绪将灵力提至眉间,定睛一看,有些泄气。
凉水洗过脸后,七绪将头发重新梳理,略作整饰,便去值更队员处听了昨夜的情况,在文档中添了几笔,便踏上了回廊走远。
那铺在队舍房顶上的粉色外袍,在白壁灰顶之中格外显眼。
“队长!”七绪跃至房顶,“别再睡了,请你快点准备出发吧!”
决战就在今日啊。
“七绪……”低沉的男声悠悠响起,罕见的沉重语气和罕见的正经称呼令七绪心念一惊。
“我现在觉得有点困扰,你能,听我说吗?”
七绪低下头,咬住嘴唇,握着文档的手臂紧了又松下,脑海中将战况又过了一遍,略作思考,“什么困扰?”
“其实呢,”那个醇厚的声音犹豫了一下,语调一变,“我想说感觉这样比较酷所以就衔了根草,不过可能是有毒吧,觉得嘴里辣辣的,让我很困扰……”
不等他说完,七绪已经俯身一把抓了他嘴里的草叶丢下,“那就快点丢掉啊!”然后退步转身不去看他。
一时无话,只听见清晨清凉的风声,在身边展翼滑翔。
“七绪,”终究他还是压抑不住“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呢?”
队长,不忍吗?
七绪轻叹一口气,多久了?自己心中这个男人无论何时都那样强大,虽然宽帽大袍玩世不恭,却从未有人敢于冒犯,就像没人敢质疑鞘中的名刃如何锋利,那可是以血洗涤、以肉擦拭、以骨磨砺的杀神!唯有仰望那光滑柔顺的刀鞘,暗自庆幸,暗自祈祷。
庆幸其刃不出鞘,祈祷其刃不向己。
然而,兵刃愈锋,出鞘,便需愈慎。
“为什么要问我?”
若不愿守护瀞灵廷的秩序,是它与你的心,相悖了吗?
“反正不管我怎么说,你还不是按自己的喜好去做?”
七绪转过身,扶了扶眼镜,“你别担心,我会尽量不惹上麻烦,跟在你身后几步的。”
从很久以前,七绪就明白,自己有能做到的事和做不到的事。有些事努力之后能够达成,有些事却不是靠努力就可以的。做不到的事不要强求,否则不仅自寻烦恼,队长他,也会烦恼吧?
这个男人所珍视的信念,这个男人所身处的高度,这个男人要前行的方向,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懂得,只有尽力理解,尽力跟随,求不得并肩随行,便安守自己的本分。
“真伤脑筋……”那个低沉的声音喃喃自语,忽而语气一转,带着绝不退让的气势,“这么一来,又只有我要挨山老头的骂了吗?”
七绪静静凝视着这个自己认定追随的人,心中明亮豪迈。
也总有些事,是只有我能做到的,那么,绝对要做好!
跟着京乐队长瞬步穿过大半个瀞灵廷,虽然今日所见的断壁残垣比先前更加骇目,激战的灵压比先前更为狂暴,但看到队长一往无前的背影,却不复先前的不安。
忏罪宫下,双殛之丘。
多事之秋,缺席的队长们不在少数,各自零散站在寂寥的半山之上。七绪站在京乐队长身后,仰头看着朽木露琪亚娇小的身体孤零零的悬在双殛架上。
高耸的双殛恍若利剑直插云霄,任何人囚于其上,都会那样渺小,而微不足道吧?
“七绪,”京乐队长打断她的沉思,“别露出那么哀伤的表情,不然我也会觉得难过的。”
七绪觉得那一股醇厚的嗓音像是一股暖流,柔和了周身寂寥而肃杀的空气,温暖她不够坚定的心。
“悲伤的话,就不是这个表情了……”
所以说,不是悲伤啊。
虽着双殛之矛的解放,火热压迫的灵压席卷整个双殛之丘,七绪反而沉下了心神。
冷眼旁观着毁坏双殛之盾的旅祸,相关的情报充足,这股灵压还在预料之中,浮竹队长带着“天赐兵装备”四枫院家的灵具压制了双殛之矛,七绪注意到京乐队长在袍下紧握的拳头松开,握在刀伤,便知行动的时候到了。
“嗨,大帅哥,我可是等你很久了。”
“抱歉,解放稍微花了一点时间。”
骤变顿生,那名旅祸救下朽木露琪亚抛给六番队副官,又接连打下三个副队长。
——刚才那旅祸毁坏双殛给众人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因为三人出手伊始分毫之间露了怯意,就这片刻,高下立分。
十三番虎彻清音欲救其姐,被二番队碎蜂队长所击,浮竹队长对待下属向来仁善,回身欲救,未及他转身,一股强大的灵压铺了下来。
“不准动。”
山本总队长不过轻声念道,浮竹队长便被钉在原地。
“元柳斋大人……”
“带走罪人的是副队长,稍后杀了他们另选便是。”
总队长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震得七绪目瞪口呆。
灵压不足不得入真央,习艺不精不得入番队,胆识不够不得成席官,威望不服不为副队长,一个副队长,是多少次层层简拔而出啊!
“我不能原谅的是你们,你们身为队长,却做了不该做的事。”
“你们应该晓得,我指的是什么吧?”
山本元柳斋重国大人的威严纵然让人不敢冒犯,但这两位大人,可不是软弱之人啊。
此时双殛之丘已沦为战场,几波灵压此起彼伏,此丘本为山峰横出,经不得大波折,几人先后瞬步离开。
七绪勉力跟上,她刚一停步,便察觉到一股灵压自头顶劈下,仿佛斩落四肢、断绝百骸……
“滚吧。”
这两个字在七绪脑海中炸裂开来,一波一波前仆后继席卷开来。
“我现在可没有功夫,教你这个小鬼,从怎么呼吸开始学起。”
消失了,已经消失了!仿佛整个人都在那股强大的另压制下消融了,感觉不到任何存在。
!
“别担心,七绪。”
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七绪重新开始呼吸。
“你撑着点。”
她感觉到那个可靠的怀抱带着自己飞速远离那股逼窒、令人胆寒的灵压。
“……抱歉。早知道不应该带你一起来的。”
她心头一滞,原本就尚未复苏,此时一股强大的耻辱感袭上心头,她死咬着嘴唇逼着自己不许哭出来。
他放下她躺平,抚过她满脸冷汗,轻轻一笑,便急速离开。
待到京乐队长走远,她原本僵硬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嘴唇已经被咬破,血腥味在口腔里扩散开来,眼泪沿着眼角、混着汗水肆意流淌。
太弱了太弱了太弱了太弱了……
无能无能无能无能……
弱小!无能!愚蠢!
力量差距悬殊至此,还有什么是你能做的!
你还是成了他的拖累!
你这个——
“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