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何》邢若紫

45、流光入夏之章 其九

　　天气发疯了似的热不可耐，本以为可以隔绝炎热的室内阴凉，却在阵阵热浪通过落地玻璃窗的间隙逼入家宅之后，变成无可奈何的妥协。

　　瑶琴愣愣看着炙烤天地的艳阳投下的耀目光线，窗外仿若静止的四格画面，以及悬浮九天的大块大块云朵缓慢的挪动步伐，仿佛能够从蔚蓝的天际看到造成炎热的副压那螺旋状的气旋。

　　午休过后，仍旧困乏，瑶琴慵懒地倚在客厅罗汉床上，看久了室外散射进来的光线在洁净的大理石地面形成柔和的斑点，眼睛觉得有些疲倦，百无聊赖中，她又望向窗玻璃外的世界。

　　脑海里天马行空胡乱想着不着边际事情的她忽然皱起眉，瞪着在旁弹奏古琴的易臻，开口抱怨：“大叔，现在是下午两点三十分，一天当中人最困乏的时间段，虽然我十二万分的觉得大叔的琴技绝佳，但我怎么听着像催眠曲呢？”

　　易臻停下拨弄琴弦，笑着看向瑶琴，说道：“我闲着没事就看书饮茶，或者玩玩古琴……”

　　“不是说你不能弹古琴——”瑶琴挥挥手打断易臻的说话，她支起身子，眼珠子一转，眨眼建议：“大叔不如弹个周杰伦的‘哼哼哈兮’，多特别，又动感！”

　　“什么跟什么，周杰伦？没听过。”易臻苦着脸，《云水禅心》倒会，那什么动感、特别的实在超出他的能力范围。

　　长长叹了一口气，瑶琴满脸失望地倒回罗汉窗，眼睛呆愣望着天花板出神。忽地想到什么，她收回视线笑着对易臻说：“现在可是荔枝上市的时候呢，没记错的话，这别墅区往前走半小时就有荔枝园。”

　　虽然瑶琴仅仅说了两句看似毫不相关的话语，但看着她笑盈盈的无限向往表情，早就知晓她接下来要说出口的心中打算：出门摘荔枝。

　　没错，这个就是她忽然想到的消遣了，可是……室外的艳阳几让易臻却步，垂首瞧见瑶琴脸上神情，终究不忍让她失望，易臻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

　　瑶琴得到同意，兴高彩烈的回房换上凉爽的浅蓝色体恤，米色热裤，随手拿了一顶同色宽沿帽和一个淡蓝条纹背包，下楼看见易臻身穿黑衣在客厅等候。

　　“你……不会这样出门吧？热死你哦。”瑶琴看向易臻，一脸认真地建议，“换件浅色的衣服，外边太阳热着呢。”

　　易臻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不解瑶琴有什么需要反对的理由，百思不得其解下，他表情严肃的述说他的原因：“我只喜欢黑色。”

　　“哈！”瑶琴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责备：“你是十殿阎王啊，喜欢黑色。”易臻嘴角动了动，反驳的话没有始终没有说出来。

　　将易臻拉到宜祈年的房间，瑶琴挑了套白色衣服交到易臻手中，微笑着说：“偶尔换换口味嘛，不要那么固执。赶紧换上，我可不想热死你。”

　　瑶琴看着从更衣室出来的易臻，亲昵地为他戴上鸭舌帽，嘴上称赞道：“白色也很衬你呢。这回可是白马王子了，看得都要爱上你了。”

　　易臻神色古怪的看着面露笑容的瑶琴，不知道她的说话是否认真。“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正思考着，瑶琴凑到他面前，打趣道。

　　“是么……”易臻寂寥地低下头，喃喃说道，“我从未问过你呢……”

　　“低声说什么呢？快走吧，晚些就有荔枝吃了哦。”瑶琴上前挽起易臻的手，二人顶着午后太阳出了门。

　　太阳明晃晃地挂在中天，晕出一道道刺目的光。易臻伸手抚了抚额头，体温不正常的有些烫手。他心里有些疑惑，或许，额头的热度只是室外太过炎热的温度的影响，并非……

　　呼吸急促起来，由不得他再自欺欺人的否认，虽然看不到自己的模样，但是那阵越来越强烈的眩晕不适感觉，易臻还是能想象出此刻脸色微红，皮肤干燥不见一滴汗水的样子。

　　瑶琴在不远处的树林中穿梭，面露开心的自顾采摘荔枝，没有注意到他对炎夏的惧怕。

　　她未发现……易臻缓缓依着树木下的荫凉席地而坐，抬眼望向瑶琴眼中浮现的开怀笑意，只要休息片刻，便可以压下中暑的不适。他对回首炫耀采摘成果的瑶琴露出苍白的微笑。

　　距离太过遥远，见到她脸上笑得无邪，面容却有些模糊起来。距离有些遥远，瑶琴始终没有发现他今天的不同。

　　喘息片刻，还是觉得口干舌燥的难受。“看！好多荔枝呢！”瑶琴收拾了手中的战利品，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想要邀他品尝。

　　易臻朝她点点，勉强扯出一抹笑。要她担心了……才心里感叹，瑶琴担忧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太热了么？”

　　“没事。”头痛难忍，摸着脉搏跳得很快，他仍想努力安慰瑶琴的担心。

　　“水。”瑶琴伸手摸摸易臻的额头，手忙脚乱的从背包拿出矿泉水递到他面前，又掏出折扇拼命扇着热风，嘴上说道，“扇扇……”

　　扇扇……易臻轻声笑了起来，她还是喜欢用这个词，还是那样的表情在身边说话……

　　“笑什么，那么难受的样子还硬撑！”瑶琴看着易臻脸上的笑，心急得有些生气。

　　缓下急促的呼吸，易臻轻声解释：“许是中暑了，我最不耐炎热。”

　　“出来的时候怎么不说。”瑶琴红了眼眶，将脸凑到易臻面前，紧贴着感受他的热度。“好烫……”

　　“清凉油……”瑶琴满心焦急，扯开背包一阵翻找，左右不见清凉油的踪影，控制不住眼泪滑落，她哽咽了声音，“怎么办，忘记带了，怎么办……”

　　“没什么事，休息一会就好了。”易臻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她总有那么多泪，“不要哭……”

　　“嗯。”点点头，努力压抑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果园园主房舍，瑶琴轻声问，“能走么？到那边花架下凉快些。”

　　易臻颔首答应，二人来到花架石凳坐下。瑶琴急忙找到果园主人，开口讨要些消暑的藿香药丸。

　　“园主人去找药了。”瑶琴回到易臻身旁说明情况，对面坐下，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他愣愣看着撒落地面的阴影里显现的斑驳光点，休息些许时间，难受平缓下来，二人却突然没有言语了。

　　瑶琴偷偷看了他一眼，又匆匆移开视线。耳中传来不远处采摘荔枝的游人遥远而虚幻的声音，由于并非周末的缘故，果园失去喧哗的点缀，有些落寞的冷清。

　　阳光直照，在长满杂草的隐秘角落里，有不知名的虫子此起彼伏地大声鸣叫，转瞬声音又消融在烈阳炙烤的冲鼻青草味道中。

　　虽然虫鸣不断，却不觉得厌恶，只是属于果园的举目可及的独有静谧罢了。

　　炎热丝毫没有减退，反而就着阵阵热浪袭来。瑶琴以手撑脸，再次小心看了看低头不语的易臻。

　　“瑶琴！”易臻忽然开口打破沉默。瑶琴不解的眨眨眼，看着他解下脖子上系结翡翠戒指的红绳认真说道，“这戒指还交给你。”

　　不由自主地伸手接过，瑶琴神情有些恍惚，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要给她？

　　“上面的地图，”易臻顿了顿，接着说，“是很多人都想得到的东西，你代我拿着，不要给人知道这个事。”

　　“为什么？”瑶琴艰难地开口，“为什么一定要我拿着，你不担心我……”

　　“你会么？”易臻淡淡笑了起来，心里很确定这样的信任没有错。

　　“如果你坚持……不过，重要的东西还是自己保管比较妥当，有时候不能……太相信，我想，还是你自己拿着好些。”瑶琴看着戒指透出的幽光，说话莫名的有些吞吐。

　　易臻定定看着瑶琴脸上游离的表情，打断她的徘徊，说道：“我信你。”

　　“信……我……”她震惊地抬起眼，有些不敢置信对方的话语，“你不明白，我……”瑶琴低下头，看着地面一队蚂蚁从面前通过，那想要说的话终究消失在须臾停顿里，再不见影踪。

　　“这个……是给你的。”易臻也不管她面上的不自然，径直拿出另一枚羊脂玉戒指。

　　“给我？”瑶琴疑惑盯着戒指，这……难道是？“你，不会是……”瑶琴红了脸，无法理解易臻的举动究竟……应该怎样回答？瑶琴握紧拳，久久没有接过的打算。

　　“这位小姐，您要的药！”果园主人的声音突兀中断二人之间隐隐尴尬的对话，瑶琴吃了一惊，看到易臻飞快将白玉戒指塞进她手中，然后看向别处，脸上平淡得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的变化。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慌乱，瑶琴嘟着嘴，喃喃道：“我可没说答应哦！”

　　“拿着慢慢想吧，什么时候愿意了再把戒指戴上。”易臻别过脸，语气平淡的说。

　　沉默中，瑶琴拿来藿香药丸，见着易臻就着开水服下药丸。挥手扇着无甚凉意的风，看着日渐偏西的太阳给四周景致镀上一层华美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