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有雨》切舍

5、第 5 章

　　我们还是健康向上的优等生，穿着走到哪里都会得到赞许和艳羡的目光的校服，奔忙于两点一线。学校的学习和活动还是占据着我们的绝大部分精力和时间，我们象可爱的花朵一样，听老师的话，努力念书积极参加学校组织的各项活动，德智体全面发展。春天有春游，秋天有运动会，期间穿插各种话剧比赛、足球篮球联赛、中秋篝火烟花晚会、马拉松冬季长跑、圣诞联欢、年终文艺汇演等等等等大大小小琳琅满目花样繁多的活动。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是非常丰富有趣而充满回忆和幸福快乐的日子……

　　暑假是最快乐的日子，除了上补习班，我们还是有很多时间挥霍。我们高一，马上要升高二，正是要开始“爬坡”的日子了。日子会越来越不好过的。所以高一的暑假里，我们象是享用世界末日前最后的夜晚一般尽情。

　　我的补习班比晴天要多，但是我还是巴着他不放。叫他在我补习班附近的网吧等我啦，或者干脆让他来我的补习班里陪我。我听课记笔记他爱听就听不爱听趴着睡觉。但是大部分时间他还是不听我的。本来嘛，人家也有人家自己的生活圈。他有时候会去运动场打篮球或者踢足球，当然，是跟他的死党兼暗恋对象。我有空的时候也会去一起打篮球。而他补习班的时候我要是有空也去陪他，即使再听一遍那难度水平低很多的课，我也全当舍命陪君子巩固基础……

　　我象个水蛭一样紧紧地吸着晴天。

　　他的那个死党的生日在暑假里。作为有闲又年轻活泼的高中生，这是很好的与好友死党们大玩一天的理由，所以理所当然的，得好好庆祝一下。而我也“理所当然”地蹭了进去一起庆祝，虽然严格来说我不能算寿星的死党。

　　夏天最爽的事情，莫过于吃烧烤然后喝冰镇的啤酒。

　　所以我们的生日庆祝会就定在了晚上的烧烤店。赫然两大桌人，好不热闹。寿星和他那初中就开始在一起的女朋友坐一起，另一边就坐着晴天。而我则老厚着脸皮，蹭在晴天旁边，一脸坦然地霸占着离寿星如此接近的位置。

　　酒过三巡，寿星开始嚷嚷老是被灌太不公平了，他那小女朋友也在一旁帮腔，并很豪迈地表示谁再灌她老公她就跟谁急。晴天则始终愣愣的，老发呆，除了跟他的死党敬酒，就偶尔说几句话而已。难怪，寿星的注意力有很大一部分在他女朋友身上。特别是有人敬酒他女朋友拦着，于是人家就会顺水推舟地灌这姑娘几杯。那他老公哪能让呢。就这么拉拉扯扯的，大家乐和着。虽然我却能感受到晴天的失落和郁闷。

　　我拉了拉晴天，敬了他一杯。

　　我说：祝咱俩快乐。

　　他不明所以，不过也喝了。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自己灌自己。

　　生日佬那边调侃了一句：这不是给我过生日么，你俩喝个什么劲儿啊！

　　我跟他打过几次篮球，是由晴天认识的。赶紧咧开嘴乐，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看我，敬酒没敬对人，都把寿星急着了。说着我倒了一大杯敬他，整得他不喝不行。

　　这时候晴天又站起来对着我说：“他不行了，就让他喝半杯吧，我跟着陪一杯行不行？”

　　“还是我兄弟啊——！”寿星顿做大感动状，使劲儿抱了抱他。

　　我无言地看着晴天，他表情忽然有点不自然。

　　吃完饭是例行的去唱K。晴天已经走不动道了，我一边架着他一边小声问他：“你还行么？要不然我先送你回去？”

　　他摇摇头，整个身体重量挂在我半边身上，脚底下拌蒜。

　　“别去了。”我不死心地劝。

　　“你别管了。”

　　“靠！你叫我别管？我要不管你你连道都走不了！”我不禁放大了声音。

　　前面寿星等等一众人摇摇晃晃打打闹闹走得比我们快，都把我俩拉下好几十米远了，哪里还管我们。我心里有气，你说这是图个啥？！

　　他摇着头，脖子和耳朵因为酒的缘故红得发紫。他就重复的说，

　　“你别管了。”

　　我不说话，黑着脸架了他的胳膊往前冲，赶着跟上前面的那群人进了KTV。

　　一进包厢我把他往沙发上一撂，自己也歪在一边喘。其他人则点吃的点啤酒饮料，该找歌找歌该上厕所上厕所。他倒在沙发上占了一大片地方，害别人没地方坐，我强拉扯着把他拽了起来。

　　寿星公一屁股坐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脸，担心地看着：“没事儿吧？不行了就先回家吧。”

　　我咬牙。

　　“他没事儿，海量着呢。迷瞪一会儿就好了。”

　　寿星看着我笑了笑，转头移驾去了他女朋友身边坐下，二人甜甜蜜蜜的开始翻点歌本。

　　我低头看了看靠在我身上的晴天。他两眼呆滞地看着虚空。

　　咳。何苦啊。

　　我心里面都跟着一揪一揪的。

　　大家开始抓了话筒鬼哭狼嚎，这又是另一种境界。现在的流行歌曲基本都与爱情有关，青少年们在学校家长等各方的强大压力下对“早恋”讳莫如深，即使谈也是地下党式的。象我们这种重点高中的学生，而大部分人还是处于临渊羡鱼和强迫压抑自己的状态。这就背地里滋长了大家对情歌的炙热情感，我敢说，没有哪个中学生一首流行歌曲都不会唱的。在KTV包厢这个稍微有点“不良”稍微有点昏暗稍微有点狭窄和没有老师家长存在的“隐秘”空间里，大唱情歌和公开搞暧昧是很受推崇的游戏。

　　刚刚有位暗恋得如火如荼的某男深情演绎了一曲《我没那种命》，另外一个哥们马上跳起来跟飙了一首《单身情歌》。在众人的起哄之下，寿星和他的小女朋友也深情对唱了一首《水晶》。所有人都面露诡异的兴奋表情，只除了始终闷闷不乐的晴天。

　　突然他猛地跳起来，飞快地插了一首歌来唱。

　　任贤齐的《兄弟》，唱得声嘶力竭惊天动地，吼到最后把话筒一扔，又窝回我旁边坐下来。众人激烈地鼓掌，赞他吼得够血性，寿星也跟着喝彩不已。可是他仿佛没听见一样，只是把头埋在我背后，一副瘫软的模样。

　　我笑笑：“他撒酒疯呢。”

　　虽然包厢里空调开得正好，我的T-Shirt背后还是湿了一小块。

　　轻轻的风

　　像旧梦的声音

　　不是我不够坚强

　　是现实太多僵硬

　　逆流的鱼

　　是天生的命运

　　不是我不肯低头

　　是眼泪让人刺痛

　　忘记吧，若可以

　　也算是一种幸运

　　如果一个人的心

　　只能烧出一个名

　　两个人，要去到哪里

　　牵着两手就是个天地

　　一生啊有什么可珍惜

　　流浪人没奢侈的爱情

　　有今生，今生作兄弟

　　没来世，来世再想你

　　漂流的河

　　每一夜每一夜下着雨

　　想起你

　　有今生，今生作兄弟

　　没来世，来世再想你

　　海上的歌

　　飘过来飘过去

　　黑暗里的回音

　　**** **** ****

　　我问晴天，后不后悔喜欢那个人。

　　他告诉我不。

　　我问他后不后悔做GAY。

　　他说我他妈的后悔死了。

　　人要不是逼得狠了，是不会说话说那么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