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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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药了。”
“哦。”我顺从地从妈的手心儿里捏了那两片白药片，放在舌头上给她看看。然后就着妈递过来的玻璃杯里的水，一口气将药服下去。
然后，慢慢的，世界就开始混沌了。
这药我是常吃的，每天都要吃。
妈说大夫说这药对我有好处。
我也这么觉得。
吃了之后，脑子就不再那么清楚了。也就不会再想起来那些个年轻时候的往事，事实上，是什么都不会想起来了。这也好，因为无论如何细微的一点点回忆，都很可能让我想起他来……
他。
他是谁来着？
不记得了。
谁来着？一想心口里就闷得疼。
是谁来着？晴天？
不行了，记不起来。天地都搅和到一起去了，眼前面一阵阵花又一阵阵白。
药劲儿上来了。
…………
……
我几乎是被禁止离开家的。想出去的话要有人陪同，或者每十分钟要手机短信给我妈报备。
还好我并不热中于出门。更多的时候，我是坐在自己的大沙发椅子上发呆，或者打打电脑游戏，偶尔也上网。
我是个病人。
大夫说，这个不算病。
但是妈不同意。她说这是病，精神病。她非要给我扳过来不可。
我也觉得自己有病，不过不是他们探讨的那个毛病。至于他们的争论，我自然是同意大夫的观点。同性恋不是病这个事实早在上个世纪就已经被证实和接受了。不过还是有很多人不能理解就是了。妈算一个。
不过妈也不是完全的说错了。
我是有病，精神病。
书上有说，忧郁、强迫、脑力易疲劳、失眠，是神经官能症的临床表现。我都有。
我忧郁，我总是很疲惫，我长期失眠。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同一个人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想起那段时光，一遍又一遍地喜笑颜开然后又马上痛不欲生和泪留满面。
我的眼睛里，天从来都是灰色的，阴沉沉的，风雨欲来。可是其他人却告诉我，现在是万里无云艳阳高照。可我明明就是觉得气压很低，空气很潮，世界都很晦暗。我总是喘不过气来，总是心脏很疼。
我说：晴天晴天晴天晴天晴天晴天晴天晴天晴天晴天晴天晴天晴天晴天晴天晴天晴天……
我的晴天不见了。从那一天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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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会儿才上高中。
我牛气。虽然一直吊儿郎当地有一搭没一搭地念书，可是成绩就是保持中上。中考的时候更是放了颗卫星，直接保送了我们市第一高中。我家是单亲家庭，妈是个机关干部，爸没得早。妈从小就严格教育我，生怕我哪里不如人家的孩子，给她丢脸，让人说了闲话去。我这一飞冲天，把我妈美的，恨不能捧起我来亲。于是一高兴就给我买了电脑，还上了网。那个时候电脑最高也就是586，windows98还是和DOS一起用着的。因特网也才刚开始普及，上网的也大多就是聊天而已，什么网络游戏啊联机对战啊都没有。所以我也就上网看看各种消息新闻，聊聊天。
也就是通过这台电脑，我知道了很多书本上不可能教给我们的东西。
比如性教育。
学校的生理课全是假的，课表上写着生理课，班主任语文老师在上面讲语文。而青春期，都多少有点好奇。我有电脑，又聪明，没多久就什么都会干了，还尽干坏事儿。比如黄色网站上下高清晰图片、小说、小电影，什么我都干。那会儿这东西可多了，网站也稳定，病毒也少，又没管制。就是都是电话线上网，慢了点儿。于是早早的，我就把男女之间那点儿事都弄明白了，各种方面，就差自己亲身体验了。所以虽然生理上还是个处男，我的心地早就不纯洁了。
呵呵。
可是很快的，那股新鲜劲儿就过了。生活又开始很无聊。我那青春期的萌动的热血，好象并不能为那点毛片儿所满足。于是借由着网络，我又进入了另一片天空。
同志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开始混迹于同志聊天室之中，看他们谈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爱情，有时候特诗意，有时候特直白。直白的时候我兴奋，感觉看他们网上调情的语言比自己看着男女的毛片打手枪更有感觉；诗意的时候我更兴奋，一想象这是一个男人在向另一个同性要求或者表达内心的爱情，我就心里面痒痒得受不了，打从心里面兴奋。
但是我不跟人聊天，不跟这些同志们聊天。他们来找我我也不理。因为我知道，这个群体特殊。如果成为了其中的一员，或者跟他们沾上了边，我这辈子就完了。我才16，根本无法想象“这辈子完了”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只知道，绝对是很可怕的。但是，我就是喜欢泡同志聊天室。
现在想来，我恐怕是个天生的同性恋，只是当时还懵懂未知。
不过那时候的我可不认为自己有懵懂未知的地方，自以为早已经什么都见识过，早已经看破了红尘超脱于世了。看班上的同学们和其他同龄的朋友们，还在央求我给他们打印全彩清晰版的黄色图片和色情小说，然后对着那些我都不屑一看的东西激动不已，我心里有一种新鲜的与众不同了的优越感和莫名其妙的孤寂感。
对，孤寂。
可那时候我并不承认这份孤寂，只是忽视它，然后长时间地泡在同志聊天室里，默默地看那里面的缘聚缘散。
慢慢的，我发现了一个和我一样的旁观者，一个沉默的名字。
晴天。
他是真的沉默。
我说过，我很聪明。我知道如何窥视私聊的内容，我知道如何轻松地盗取他人的□□号码，我知道如何远程地操控一个电脑白痴的电脑使他（她）以及他（她）的电脑彻底崩溃。所以聊天室对于我来说没有私聊，我洞察了每个人的悄悄话，而从外面看，他们好象也是沉默的，然而私聊的屏障祛除之后，他们的八面玲珑他们的甜言蜜语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晴天，他是真的沉默。我查了他的IP，不是断线的沉默，而且是本市的IP地址。
我经常看见那名字。他几乎每天都会出现，至少我来的时候他差不多也会在。而且他也从来不发言。有不少人前去搭话，但是都象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任何回音。很快，他也跟我一样，不再有人上来搭话，彻底的彻底的沉默着。
可能是因为这名字简单又给人好感，可能是因为每次我来几乎都能看见他，可能是因为他跟我同样的沉默不语，可能是因为他跟我在同一个城市，总之不管什么原因，我对他兴起了浓厚的兴趣。
我开始想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可能是个中年人，有家有孩子有工作。平日里象所有的普通人一样上下班买菜接送孩子两口子吵架又和好，甚至可能跟老婆也□□。但是内心深处他是个同性恋，他藏着掖着躲着，终日里惶惶不安，生怕被人看了他内心的欲望去，又想找个地方把那欲望给发泄出来。
他可能是个年轻人，刚参加工作不久。爹娘在催他找媳妇，可他是个同性恋又不敢明告诉家里人。所以天天找借口推脱各种媒婆，七大姑八大姨的，烦躁得不得了。特想大声跟爹娘吼出来，但是又不敢。天天被追得不得安宁，只好来这里喘口气。
他可能是个工人，没有文化，但是稍稍有了自觉，但是还是懵懂，最多就是偷偷瞄瞄工友强壮的身体。
他可能是个老师，整天在自己的天性和天职之间矛盾徘徊。
他可能是个学生，就跟我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