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星象 ...
-
天气越发寒冷，草木早已凋敝，先生书房前梧桐叶大都黄而陨，只余下几片飘摇在枝头更添萧瑟之感。而那落叶都扫成几堆，堆于树下，留存自然之韵味。宋玉轻踩着落叶，品味着那咯吱的碎裂之声。
白日渐短，黑夜逐长。一日，宋玉与先生用过晚膳，屋外已亮起了满天星斗。屈原道：“今日天气甚晴，不如郊外一游，赏那冬日之夜空。”宋玉道：“先生若要观星，不如等天气转暖……”“你却不知，我楚地夏日雨水茂盛，难得晴空，而夏日星象虽有银河之灿，终不及冬日参、觜、毕、昴之辉。虽则冷矣，实值得一观。你且去准备，即刻便走。”
屈原遂命下人准备车马，载他与宋玉到郢都郊外。宋玉从未在夜晚身处如此荒野，不觉有些害怕。但见远处似有些灯火，知是离城尚不远，才稍放宽心。转头看先生却从容不迫，似是已独自如此出行多次。宋玉定了定神，依着北斗确定方位。他虽在书中读过天象之学，而却从未潜心细查过那星空，只是粗知星区，看了一阵，便头晕目眩，眼前忽忽闪闪的都是星。他忙请教屈原：“不知先生可否为玉讲解一二？”
屈原笑道：“这天象之学，为师虽不曾精研，但也略知皮毛。身处这穹庐之中，笠盖之下，观斗转星移，周天变幻，实是让人沉浸其中……你且看那紫微之垣，太一居其中，乃宫室，有左右摄提护卫两旁；太微，太一之廷也，有文武百官分列其次，这时却不得见。此时最眩目者便为那参、觜、毕、昴等宿，及主侵略之天狼，制天狼之弧矢，皆属西方白虎之象。参宿乃是古时勇猛一族，其内又有伐星数颗，皆主攻战之事。故冬季星象，一片金戈铁马肃杀之气，正应此季之寒。”
宋玉此时已微觉寒冷，方悔自己应多穿些衣物。先生身形隐在黑暗中已不可辨，但那话语混同着幽香却萦绕在身旁。
屈原继续缓缓说道：“天上星宿对应九州诸国，谓之分野。秦国分野为鬼、井，近天狼，实为狼虎之国也，不可不防。而我楚国偏居翼、轸，今虽占南方万里之地，兵力却不如秦国，虽有战星长沙于轸，其势如何比得了天狼之芒！”
屈原顿了顿，却道：“你喝酒否？”
宋玉忙道：“玉还未喝过。”
“这夜晚寒冷，喝一些可以御寒。”说罢，解下腰间酒壶，自己啜了一口，又递给宋玉，指尖抚上宋玉的肌肤，一阵冰凉，道：“都冷成这样了，快喝一点。”
宋玉接过酒壶，一股酒气扑鼻而来。他本想推辞，但想自己从未喝过酒，便想尝尝。于是仰头便灌进了好几口，只觉一股热辣的火顺着喉咙烧到了腹内。屈原忙将酒壶夺过来，看到宋玉一脸的苦相，不觉笑出了声，道：“我这酒本不烈，可你也不该如此之喝，倒糟踏了我的好酒……”
宋玉忙谢罪道：“玉未尝喝过酒，实不会喝酒……身上倒暖和了许多。”他觉得那火似乎蔓到了四肢百骸，而脑中似也有些晕眩，天上星斗在绕着他转动。他收摄心神，勉强对先生说道：“玉似乎有些醉了……”正说着，双脚已经不稳了，额头出了些汗。屈原是怕他目眩摔倒，便上前去搀住，宋玉周身无力，边道：“学生罪过，学生罪过……”，边半倒在屈原怀中。他觉得身在柔软的云端，被温热的水汽所包裹。昏沉的头脑中理不清的思绪万千，那些思绪也如浮云般在飘动，却抓不住一丝一缕，宋玉便不去顾及，只感到那温热的水汽绕在他周围弥久不衰，不时携一股熟悉的香气散入他的脑海。宋玉知道那温暖而馨香的源头所在，不由得将脸埋在先生的衣襟中，喃喃的道：“先生好香啊……”宋玉说罢，忽然心中觉着有些冒犯，酒也略微醒，并不敢直视先生，只是作佯醉状，全然依在了先生身上。他只闻先生长叹一声，将他抱了起来，送至车驾内。屈原大概真的以为他是不胜酒力了，宋玉便欲小憩一阵。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星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