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 武 祭 （改）》寸土禾

30、第二十九章 少年秦琼

　　第二十九章少年秦琼
　　夜，黑得有些浓重，仿佛整个天地都被墨渲染着。
　　在这墨黑里，慢慢现出一道光缝，这光缝愈开愈大，映出两侧隐没在黑暗中的山壁剪影。
　　在那片光芒里，仿佛有黑影闪动，而后一骑两人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紧接着，又有两骑一左一右从那明亮的光芒中凸显出来。
　　“瓦岗的弟兄们，能否名动天下，就看今日一役了。”猛然响起的语声虽不够厚重洪亮，然一字一句，在这样一个奇异的夜里，却有着另外一种振奋人心的力量。
　　话音甫落，轰然间，幢幢人影便将那片光亮填满，跟随着前面的三骑四人，向着前方的黑暗冲去，然后连带着那震天的马蹄，融入无边的夜色。

　　阿驹紧紧抓着虎子腰际的衣角，耳际风声阵阵，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厉害，这样的局面是她最不想面对的，她只想赶快能到达长安，在那里过安定的生活，却身不由己的卷入瓦岗的战乱中。希望能够经过此役打开一个缺口，顺利离开。
　　她的双手开始发抖，只能用不停的深呼吸来平静心绪，一定行的，自己努力了那么久，奋斗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败在这里。计划完美，有史记载，顶多如果情况紧急，自己可以先撤退。先撤退？阿驹被自己这样的心思猛地惊了一下，她回头看着身后，王伯当白衣白马身背箭羽，团子布衣麻裤腰插双斧，他们策马紧随，看到阿驹回头，同时微微点头以回应。他们身后，是一千瓦岗骑兵。他们跟随着阿驹和虎子的马匹，义无反顾的往荥阳奔去。
　　先撤退？身后那些人因为信任而在这样一个夜里跟随着自己，自己能先撤退吗？阿驹摇摇头，想把这混乱的心绪抛到空中。

　　一直在身后的王伯当忽然策马到阿驹身侧，“张兄，如果我们抵挡不住，你可先行撤退，安全为上。”说完，旋又堕马于后。
　　阿驹愕然回头，那马上的人正专心的骑着马，目光牢牢的锁住在前方，仿佛刚才的声音只是阿驹的幻觉。她嘴角轻轻一扬，心中暗骂了一声，呆子。

　　离荥阳还有七里时，阿驹抬了手，身后的骑兵立时拉马停住。
　　虎子把马头调转，阿驹面对着一千瓦岗军，抬高了音量说道，“一二三纵队，由王伯当率领，奔袭张须陀部，一切行动，听号令。”
　　话音一落，王伯当取下背上的弓箭，向空中挥动，朗声高呼，“兄弟们，为瓦岗而战。”说完，一马当先，便向前冲去。紧接着，数百战马，跟着他向前跑去，只是瞬间，便消失在前方的黑暗里，再也不留任何踪迹。
　　阿驹呆呆的看着前方，看着那浓的化不开的夜色，不由清清叹了口气。

　　“阿驹，我也要去。”团子丢下一句话，也不理阿驹的反反应，便拉了马缰追着王伯当去了。
　　阿驹急得在后面直喊，“团子，你给我回来，团子。”
　　虎子翻身下马，然后将阿驹从马上抱下来，“阿驹，赶快布置阵形，团子，会没事的。”
　　阿驹急得直跺脚，却也无可奈何，平复了下心情，才振声道，“四纵队，听令。准备阵型。”

　　荥阳城外，暗黑色的天幕下，是一片白色军帐组成的隋军阵营。点点火把掩映其中，几队夜哨在营中穿梭巡逻。
　　四野，寂静无声，让人以为这样一个夜晚，也会像往常一样，在安宁的睡梦中，缓缓逝去，只是，骤然响起的马蹄声和冲锋的嘶吼声硬生生刺破了这片宁静的空气。

　　隋军还在沉睡中，就葬身在酣睡的军帐中。有些起身，兵器还未握住，就已被一剑刺中。瓦岗军在王伯当的率领下，四处放火，只是瞬间，隋军营地就陷入一片火海之中了。而不远处，鼓声震天，让人的血脉都和着一起震颤。连向天际的火把将暗黑的夜空映成了红色。

　　王伯当一面绕着隋军营地策马，一面将火箭射向空中，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军帐，燃起眩目的火光。耳际，充斥着隋军的阵阵哀号，“瓦岗军，瓦岗主力来了。快逃啊。”

　　阿驹站在一处小土坡上，看着远处火光闪动，轻柔的夜风偶尔将混杂着嘶吼和哀号的声音送到耳畔，她的四面，是列队而立的军鼓手和挥动着火把大声嘶喊造势的瓦岗兵士。
　　她忽然有一阵的恍惚，仿佛自己，只是一个硬生生插入的梦游者，却在此时主宰着一群真实存在的人的生死。

　　“瓦岗军，瓦岗军的主力来了，快逃啊。”
　　王伯当拔箭，拉弓，不停的重复着这样的动作，远处的鼓声，依旧是进攻的节奏。

　　“谁敢乱我军心？”一声清厉的声音的在这边混乱的空气里凌空而起，异常清晰。王伯当也被这声震慑住，不由停了手中的动作，回过头来。只见不远处的火光中，一人一骑，马是金色黄骠马，马上人身披金色盔甲，双手持一双锫棱金装锏，半边侧脸现在跳动的火光中，棱角分明。那人眼里所散发出的坚毅沉稳之气似乎可以穿透夜空，直直的落到每个人的身上。

　　王伯当此时也隐隐感到一阵袭入人心的压迫感，不由心中思量，这少年，如此气势，便是传闻中的秦琼？
　　果然，在那少年出现后，隋军慢慢从混乱中回复过来，开始调整阵型，实施反攻。王伯当和他身后紧随的瓦岗军再没有初始的那种轻松的感觉，渐渐的陷入逐渐被合围的境地，身边不时有人落马。三万人对八百人，就算隋军再措手不及，再混乱，一旦调整过来，他们是无法应对的。
　　就在此时，鼓声骤变，那是退兵的号令。王伯当立时调转马头，高声喝道，“兄弟们，撤，我垫后。”
　　只是，此时向他们聚拢的隋军越来越多，他们立时成了洪流中逆流颠簸的小舟。王伯当拔出腰间的软剑，见人就刺，白色的衣衫瞬间便染成艳红。身边的瓦岗军已被冲散，他只能独自往前冲，眼早已发红，和身上的红，一样的艳。

　　忽然，身上的压迫感骤然减弱，周遭的兵力似乎被牵引到另一个方向，王伯当趁势策马往前急奔，便冲破了一个缺口，紧随的，冲出几十名瓦岗兵士，个个血染战衣。他回头，似乎看到一个重重人影包围下，一个宽大的身影和两柄挥动的斧头。

　　“咬金兄？”心下一紧，王伯当一下勒住马缰，用力夹了马腹，便调转马头向那身影奔去，“兄弟们，你们先走。”

　　王伯当杀出一条血路，硬生生挤入包围圈，贴近那人，“咬金兄，我来了。”
　　此时的程咬金挥动着两柄生了绣的铁斧，正在与一人近身厮杀，四围的隋军虎视眈眈，却不敢贸然上前。
　　王伯当正目一看，正是方才的那少年秦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