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蝶梦回》期霰

15、第十一章

　　那样温柔的笑容，让人不知不觉便沉溺了进去，仿佛此生的美好全都揉进了那样的笑容里，仿佛……失去所有换来那样一笑也是值得，我只能怔怔地看着，看着，看着……它突然凝固，然后消失无踪……
　　我一愣，心里有着止不住的怅然若失，恍然之间，只听得一声冷哼：“妖怪？”
　　回过神细看去，心不由一颤，那双极其美丽的蓝色眸子瞬间转深，似乎掩藏着无限的波涛汹涌，他缓缓向我走来，离我很远，但那股戾气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却让我差点无法呼吸。寒意袭遍全身，我突然感觉自己是如此渺小，似乎只要他一动手指，我便会粉身碎骨……
　　情急之下，便脱口而出：“美人！”
　　他似乎愣了一下，停了下来，看着我微挑了下眉。
　　呜，该死的风情无限。
　　不能被迷惑了，银发雪肤，银发雪肤，他定是传说中的狼妖，不然怎么会在寒潭里沐浴？不然怎么会美得不似真人？可为什么我叫他“妖怪”他却很生气的样子，他本来不就是妖怪么……既然他不喜欢，那……
　　“你听错了，我喊的美人，”我无比诚恳道，“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人，就象……就象神仙一样！那个……你别过来啊。”
　　我看着他又向我走来，心里无比惊慌，“那个……我错了，下次绝对不这么叫你，在我心目中，妖怪是很美丽很善良很温和的……”
　　我急急向后退了几步。
　　他来到了池边，眼睛恢复了清澈的蓝色，那样的压迫感也消逝不见，我轻轻舒了口气，身上却止不住的颤抖。
　　“你害怕？”声音冷冷的。
　　我强笑道：“不，不怕。”
　　他抬起手，光洁而修长，缓缓伸向我，我一僵，顿时紧张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
　　我惊恐地看着那支莹白的手伸向我的脖子，那一刻，有股猛烈的冲动想要转身逃跑，但身体却象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动弹不得。只能眼看着那死神般的手越来越近……然后，手指一挑，勾出了我胸前的那块蝶玉。
　　“果然是。”他懒懒瞟了我一眼。
　　我吞吞口水，伸手想要推推他，但看到他赤裸的上身，便急忙把手缩了回来，“你……你离我远点。”
　　他又是一笑，却不再是刚刚那暖如春风的笑，那笑，或许是我的错觉，怎么看起来那么邪魅？
　　然而下一秒，他便拉住我的手，微一用力，便将我带进了寒潭……
　　我一惊，正准备屏息，却发现那水象是被我身上的某种力推开，在水里只感觉有微微的压迫感，呼吸却与地上无异。不过却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感觉他带着我逐渐下沉，然后便出现了一个光影，游近时才发现，是一个门的形状。光芒渐盛，有些刺眼，我闭上眼睛，他轻轻一拉，那微微的压迫感顿然消失，我睁开眼，不由惊呼一声。
　　这是一个不大的石砌房间，却有一张很大的石床，上面铺着雪白的毛皮，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左边的石墙竟有一扇紧闭的木门。令人奇怪的是，这本应是密室一样的房间，却亮如白昼。墙壁上有着莹莹水纹的光影,本是极简单的房间,不知为什么却让人有着亦梦亦幻却又安定的复杂感觉.我朝后望去，我们就应是从那里进来的，水似乎被什么挡住了，在门口形成了水帘。
　　“看够了？”
　　我发现自己还捏着他的手，急忙松开，向旁边移了两步。身子一僵，又感觉到了刚刚的压迫力。
　　“你说不怕我，你撒谎？”
　　“没……没有。”脸上竟有些烧。
　　“不敢看我么？哼，不过也是个害怕妖怪的人类……”
　　我终于忍无可忍，扭头冲他大喊了一声，“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了再说？！”
　　一阵静默。
　　又生气了？耳边却突然传来低低的笑声，我诧异地回头，才发现他已穿上一件白色长袍，湿漉的头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干了，柔顺地垂散下来，他轻轻笑着，那愉悦到达眼里，整个人都柔和下来。
　　我一时竟看得呆了，回过神来，不由又是脸上一红。
　　“从今以后你就在这里陪我吧，”他坐上床蹋，顺势斜靠在石壁上，“想来不会如此无聊了。”
　　我一个激灵，想到了正事，“我可不是来陪你的，我的朋友中了剧毒，我是上山来寻冰莲为他治病的……”
　　他淡淡看了我一眼，“你凭什么和我讨价？”
　　我偏开头,哼了一声,"你若不放我下山,杀了我便是."
　　他坐起身,抬手将胸前的银发拂到身后,似笑非笑,"你过来."
　　我不情不愿地挪了过去,他伸手轻握住我胸前的玉,细长的眼眸微眯,"你以为,它就能保护你么?"
　　我一僵,表面平静无波,心里却大震,刚刚太紧张没有注意,他竟是能碰这玉的!上了山,我一直将它当作我的护身符,因为它,寒气不侵,因为它,那狼不也离开了,它甚至还能在水中护我.听弄影说,这玉有灵性,虽只保护主人,但对待不同的人，也是有轻重的.若是我亲近的人,碰一下最多会剧痛,但若是想危害我的人,严重的话也是能致人死地的.
　　可为什么......
　　我心中一团乱,想到那个第三人,想到冰蝶们说的少主子,定是他了,他能随意在这极寒之地,我若是没了这玉......
　　我不动声色,"你一开始就问我是不是来陪你的人,谁告诉你有人会来么,是冰蝶?"
　　又是一阵安静,我抬头,他正静静地看着我,目光有些飘忽,象是想到了什么,眸子里似乎隐藏着纷繁复杂的情绪,良久,他低低道,"她叫姬月华."
　　那一刻,我心里突然泛起闷闷的疼,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那样的表情,让我感受到了一种心情,那是当初我忆起肖笙时,同样的心情.
　　"我是一定要拿到冰莲下山的，我答应你，只要我把冰莲交给她，我便回来陪你，若是你不放我下山，那就现在杀了我。”我一顿，“只是，这山只有我能上来，你不是要人陪吗？若杀了我，恐怕也没人能上山了。”
　　他的眸子深了深，“你威胁我？这么多年我都一个人，你以为我会在意？”
　　我定定看着他，“你若强留我，还不如杀了我.”
　　他轻轻磨挲着我胸前的玉,淡然道,"取下这玉,你便会成为一座冰雕,这样,你就永远陪着我了."
　　我一寒,心中暗暗叫苦,似乎手中没有任何可利用的筹码啊.
　　语气软了软，“我的朋友在山下等我三天，若是……”
　　“三天？”他突然一笑，“你难道没听说过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吗？”
　　我心神俱震，“你……你说什么？”
　　他望向我，不置可否。
　　我顿时愣住，感觉心针扎一般疼，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却又闪过无数画面，我仿佛看见娘温柔教我学琵琶，爹爹夸着我聪明，哥哥总会出府给我带回很多新奇的玩意，还有……还有弄影的那句“若是三天后不见你下山，我便自刎谢罪。”
　　脸上湿湿的，原来已经泪流满面。
　　手上一疼，我低头一看，手腕竟发出蓝光，那光渐弱，最后消失，然而手腕上竟出现了一个蓝色图案，好熟悉……
　　“你去吧，若三日后不回来，这符咒便会要了你的命。”
　　我心中一时无比愤恨，“现在……现在还有什么用。”泪水又滴落下来，只觉得无限的绝望扑面而来.
　　然后那低低的男声又响起。
　　“我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