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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4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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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青云还是安排了手头的工作,飞往武汉。武汉的天气已经转凉。路边的树木在掉叶,翩翩然,像蝴蝶的影子。有一种凄美。他一下飞机,就去见她。心底还是这么愉快。上楼梯的时候,他有些迟疑。这么急切,他其实可以从容些。
来开门的是她母亲。母亲很亲切。总是一脸温和的笑。她替他端来茶水,表示很惊讶,“前些时处了一对象,经常有约。你们是朋友,你不知道?”母亲是精明的。这么说,是想激动他。
“雅竹有新男友了?那,这会儿不在家?”他有意外也有失落。
“只是普通朋友,也就处处看。婚离了,总不能一辈子单身。”母亲知道怎样说话。
哦。他轻嘘了口气,还是有一丝不安。坐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母亲就去给雅竹电话。电话接通,她叫杜青云过去接听。她说她在南京路的清风咖啡点。宏的咖啡店。
母亲在高翔离开后,一直絮叨不休。说爱情不是衣食。你的天真使你变得愚蠢。对杜青云,你应该主动些。至此,母亲不再拐弯抹角。她无语。不想争吵。无路可走,就去宏的咖啡店,一坐就是一下午。
宏算得是个有情趣的男人。36岁,看上去很平淡。喜欢穿棉质衣服。白衬衣搭配一条洗得发旧的深色棉质裤很妥帖。不张扬也不显突兀。剃得发青的下巴。薄的嘴唇有坚定的弧线。擦拭杯子调酒的时候(店里也兼营少量酒食),手指修长,干净灵活。她有时坐在吧台前,有一搭没一搭得跟他说话。他表现不激越也不冷淡。招呼客人,十分随意。有时,她不想惊动他,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角落,喝着咖啡或者红酒。但每次他都发现了她。人多的时候,远远地打过招呼,继续在吧台后面工作。人少的时候,他过来陪她一起坐,直到她愿意说话。
那天她喝了点酒,脸上有红晕。杜青云过去的时候,她正在吧台谈笑着喝酒。她为宏介绍:“我的老板,管我衣食的。”她嬉笑,欲再要求续酒。杜青云替她阻止,对宏说,“不好意思,她喝得有点多。”
宏知道,他是杜青云。每次她愿意谈的时候,他的头脑就浮现两个人的身影。高翔,是她心中的隐痛。隔着海,他们眼含热泪深情对望,就是不知怎样摆渡。杜青云,一个极有耐心又细致的男人。相信坚持与付出会有结果。又或者他只是做着他喜欢高兴的事。不问曲折不求结果。她说,她应该得到安慰。肖彬为了她,在外面找女人以求刺激。而另外两个男人,都以他们的方式来告诉她,他们的存在。取与舍,远在儿时,就已明晰,根深蒂固。只是,为人母,为人女,她总该顾及家人的感受。婚姻就那么重要吗?她问宏,又笑,在母亲心里,却是幸福的代名词。
给我一双手,对你依赖。给我一双眼,看你离开。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给我一刹那,对你宠爱。给我一辈子,送你离开。等不到天亮,美梦醒来我们都自由自在。
不知什么时候,店内舒缓的萨克斯曲已经被王菲慵懒散漫的歌声所取代。她变得安静。感觉到空气里爱情的华丽与脆弱。好似一只蝴蝶。蝴蝶飞不过沧海。同样,他们都飞不过沧海。曾经有过一刹那,感受到深情和宠爱,就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送你离开。等不到天亮,美梦醒来,发现自己依然自由自在,也依然孤独。彼此都无法再有任何责怪。
她的泪泉涌而出。歌是失去期待的绝然。而她再一次失落于这一份绝然之中。
杜青云带她离开。夜色里,王菲的歌声在消失。蝴蝶的翅膀被折断。此时,没有什么东西更比一个人的肩膀能让人感觉安慰。
她心平静了。她说,爱情上的起落与反复,不是我们不能够坚持,实在是我们不能与这个现实抗争。我担心,母亲因我而受困。
他无言。想到安慰。但是最好的安慰是让她得到休息。
她是很疲倦。不一会儿,倚在他肩侧的头彻底偏向了他。她睡着了。他干脆把她带回了酒店。所有的话还需等明天再说。
第二天早上她醒来,发觉自己躺在酒店的标准房间。白色的被褥散发着阳光的清香。她从床上坐起,不记得怎么回事。
杜青云来敲门,告诉她,昨晚她睡得太沉,然后他就把她带回了酒店。杜青云,这个细致有耐心的男人,他看上去很疲倦。
“昨晚你没睡好?”她轻声问。
“是。想了一宿,还是想把这个结果告诉你。”
“跟我有关吗?”她小心地问。她想,总不会是工作上的问题。
“嫁给我,雅竹。”考虑了这么久,说出来的时候,他才知道有多么轻松。
她看着他。这是一个做事一贯明晰果断的中年男人。她的老板也是她的朋友,熟悉她的一切。而她最主要的,她已不再年轻。他身边不乏年轻貌美的女子。
“你知道的。为什么还?”她笑,故作轻松。
“是的,我很在意你是否爱我。”他说,又补充,“但是,我更在意你是否过得好!”
她的头低了下来,“我是不是一直表现糟糕,很落魄!”
“不。你误会我了。”他拾取她的手。她的手有青草的甘味。“我只希望给你稳定安全的生活。你尝试交往新男友,为什么不把这个机会给我呢?”
她的眼睛有湿润,但不想让他看到。她取回自己的手,走到窗帘边。外面,新的朝阳已升起。城市一角的天空依然明朗。
“这对你不公平。”她已平静。庭院里即将飘落的树叶,她很清楚自己的取舍。
“这不重要。”杜青云走上来,只觉得心里有疼痛。“我只知道,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心情是安宁的。”
她转过身,轻轻地触碰了下他的额头。他的额上已经有了细纹,但两鬓发丝仍然精神。
“这个问题我们不再探讨了,好吗?你需要一个爱你的人。”她声音愉快,开始收拾妆扮。因为今天是周末,她在卫生间里高声地询问他。今天要去哪儿玩?说说看,本小姐只需一个电话告诉母亲大人一声,就可以陪大老板逛遍武汉三镇。她明朗的笑从卫生间里传出来,好像她已脱胎换骨,可以忘掉所有的痛苦。
她的谈笑,让杜青云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