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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2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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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大半年已去,文件下来,他已被任命为S县的常务副区长。官衔之大,事也就多。每天早出晚归。接待、开会、研讨、考察……充斥着他现在的生活。一日比一日繁忙,像机器运转一般。一旦静下来,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这是一种多么无奈的繁忙。除了工作关系,他几乎没有任何倾心可谈的朋友。他把自己隔离太久,内心的空落,常使他需要工作来填补。至于雅竹,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络了。他得尊重她的想法。那怕有时这种蛰伏已久的孤独,把他逼迫得无路可走,他也只能独自找个酒吧暗角,在喧闹的氛围中,啜饮着心灵深处那份无处不在的孤寂。
一次会后,王区长叫住他。“高翔,你的工作干得如此出色。我也希望你家庭幸福。……以后还是多抽点时间陪陪你爱人……”王区长语重心长,又欲言又止。好像听说了什么。高翔明白,婚姻的漏洞太多,是他所不能隐瞒的。
杜春花早在满月之后,就要求上班。上班之余,一样早出晚归。孩子可以撒手不管。一股脑地,她全交给了婆母与保姆小梅。好在这孩子真如奶奶所说,十分地好养。别人的孩子喂养母乳以外的奶食,要么出现过敏,要么消化不良。到了小雨荷的身上,这些问题全不存在。仿佛她生来免疫系统就比他人强。长得白白胖胖,十分的可爱。每到周末,再忙,高翔都要走出书房,抱上片许。喂喂奶,端端尿,“咿呀”地教她学语。渐渐地,小雨荷见到他就兴奋得手舞足蹈,一个劲地往他身上蹭。孩子的欢喜是没有任何遮拦的。
可是对杜春花,这孩子显得异常生分。爱憎分明,常使她气恼非常。拍打着她,“我不是你娘啊!”孩子就不看她。她更是气恼,继续拍打。小雨荷就哇哇大哭。婆母上来,责怪:“哪有你这样逗孩子的。”杜春花就叫屈,“妈——她不理我,生人一般!”
婆母就说了,“知道了,有时间就多抱抱她。感情的维系不只是生。”
又是责备,听了就让人心烦。“生分了就生分吧。我得走了,隔壁王太太还等着我打麻将呢。”三步并作两步,比逃还快。
望着媳妇消失在楼梯间的身影,婆母深深地叹了口气。
晚上,母亲来到他的书房。高翔正在研读一本经济学方面的书籍。他合上书本,问着母亲,“您还没有睡吗?”
母亲挨着他坐下,鹤发的容颜在灯下格外醒目。“翔子,妈看是老糊涂了。当初怎么该就逼你婚娶呢!”母亲很清醒,她耳聋眼不花。
“您说什么了。”高翔拉过母亲的手笑。“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就甭操心了。”他宽慰着母亲。
母亲把目光移过他的手,瞅着那一堆随意摊放的铺盖,“你经常睡这儿吗?”
“嘿,哪能呢。偶尔偶尔。”他笑,掩饰着解释,“有时看书晚了,又怕惊扰了她,合适就在这边躺下了。”他继续掩饰着笑。
“夫妻分床可不好。”母亲站起,又无奈地摇着头,开始往外走。
“您不再坐会儿吗?”高翔也站起。
母亲叹了口气,带上门时她说:“早点休息,别总是看书很晚。”母亲的话有一丝焦虑。
送走了母亲,坐下,打开书,眼睛搜索在字里行间,高翔不知道页里究竟写了些什么。于是,丢了书本,拿了件衣服,他出了家门。
这是一处刚建成不久的居民楼。历史最多不过三年。感觉仍然是新的。上好的楼层,楼道也不拥挤。楼下是配以西式园林为主的生活环境。简洁、明快。类似于时下流行的欧陆风格。白天看,华贵,高雅,但又给人以温暖。夜色中,百家灯盏,仍不失它的洁净、淡雅。此刻,多了一份宁静。高翔听说,这里的住户大多是他们这些政府专员。像李书记、王区长、钱副区长他们都住这里。他刚调往那会儿,刚巧赶上了机遇,王区长又慧眼识才,给了他这里三室两厅的房屋钥匙。现在想来,王区长对他有知遇之恩。人的境遇如此。要么怀才不遇,要么得遇伯乐成就一番事业。自己可算是后者。
4月的夜依然是这般寒冷。但园林错落景致在次第抽新,还有几株腊梅傲立,虽然花瓣凋落。他也感觉到春天循序渐进。
他放了外衣,开始在园林内置的体育建材上,重复地做着一些动作。他觉得他的血液仿佛凝固一般。
一声喇叭响,他被迫看到了他本不该看到的镜头:昏黄的路灯光线下,杜春花从车内走出,随即就被谭卫青绅士般地搂过。他们亲吻着今晚最后的一吻。
车子迅速开离。然后是杜春花意犹未尽的脸,伴随着尖细高跟皮靴有节奏的声响,她自得地往楼洞里走。发现高翔时,她意外地愣了下,随即又笑了,“你总不会介意吧?”
高翔表情凝然,动作依旧,做着热身运动。
这神情刺伤了她。恼怒地,她动物般地吼叫:“她呢,换做是她呢!?”
依旧冷静冷然。石块投下去,波纹都未起。霜打茄子般,她放弃了声权,拿出一支烟狠命抽取。仿佛吸烟不是为了享受。弹掉那截烟灰,她问:“我哪点不如她?”她打听过,一位随时都有可能被清退的代课教师。她从鼻腔里轻蔑地哼了下。
“别拿她跟你作比。”他停止了运动,掏出纸巾揩拭额上的汗。然后,从旁边杠杆上取了他的外衣。一切动作从容不迫。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娶我?”女人突然竭斯底里。
经过她时,高翔说,“不是要娶,是你要嫁。这个问题希望不再纠缠,OK。”表情冷漠令她蚀骨。
“你混蛋!”扬起手,她想抽取他的耳光。手被他捉住,“今晚我不想与你吵闹。同时我警告你,要想把日子过下去,行为要检点!”阴冷的肌肉线条在面部抽动了下。
她有一丝胜利的喜悦。卖唱酒家,吸烟喝酒行乐,为的就是想吸引他的注意。他太漠视自己的存在了。“你怕了?”她大笑。“堂堂高区长的夫人干着婊子的勾当。”
“你真恶心!”他丢了她的手,径直上楼。回头又警告她,“记住我的话!”
怒火在胸腔内再继燃烧,她决定剑走偏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