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の道 第二部[棋魂/光亮]》天蝎

15、第十三章

　　没有了塔矢陪伴的日子，进藤只觉得每一天都变得好难挨，在柔道训练中可以尽情地挥洒汗水，却挥不掉脑子里充斥着的塔矢的影子。
　　没有办法啊，他进藤光就是个认死理的人，既然坦承了对塔矢的感情，又怎么可能再像从前那样来拼命压抑自己？也完全没那个必要嘛！他们可是两情相悦的！
　　每当进藤这样想的时候，脸上都会不自觉地露出傻笑，他掰着手指数着日子，心想着等到高中开学的时候，塔矢的伤就该养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他们就能每天都一起去上学，单只是这么幻想，都会有种被幸福包围的感觉，进藤飘飘然地想着，他人生的春天终于要到来了！
　　“又在想阿亮？”绪方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把进藤硬生生从七彩云端拽了下来。
　　“绪……绪方老师！”通常进藤说话犯结巴就代表了心虚，绪方颇为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他真的不知道对进藤说教到底有没有用，这个小鬼根本就是冥顽不灵，明明叫他收敛一点的，可是看看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唉！
　　“你这几天的训练我很不满意，身体的控制很差，出手的力度和时机都经常出错。”绪方很不客气地数落着进藤，他对进藤的期待是不同的，他期待这个孩子可以和塔矢一起站到世界的舞台上，成为整个柔道界的骄傲。
　　“是，我会注意改进的！”进藤暗地里吐了吐舌头，绪方老师最近对自己似乎是越来越严厉了呢。
　　“进藤，你还没有和阿亮真正比赛过吧？”
　　“呃？”绪方的这个问题对进藤来说有些突然，虽然进藤是被塔矢领进柔道的大门，是追着塔矢的背影一路走来，虽然他们打打闹闹也有过几次交手，但是整整四年的空白，让他们两个在比赛场上擦身而过，算起来，他们的确是从来没有正式比赛过。
　　见进藤由一开始的怔愣陷入思考之中，绪方知道他应该明白，他和塔矢之间不仅仅是恋人也是对手这个事实，这个被恋爱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的孩子，也该清醒了吧？
　　“怎么样？想起来了吗？阿亮曾是个叫你望尘莫及的对手，四年的差距很快就会被他迎头追上，还是说你很想在原地等他追上来？”
　　怎么样？进藤，既是恋人又是对手，既相爱又相互竞争的关系，即使是成年人也很难把握好这其中的尺度，你呢？你和阿亮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到底能走多远？到底能经受多少考验？也许现在就把这样的难题丢给这孩子有些为时过早，但是绪方私心地希望进藤能通过更深层的思考磨砺心志，尽快地成长，成长为能替他和阿亮的将来撑起一切的可靠的男人……
　　“亮才不会要我等他！他一定会自己追上来的！”柔道是亮的骄傲，而亮就是他进藤光的骄傲，所以他怎么可能去践踏这份骄傲！
　　看到进藤炯炯有神的目光，绪方的嘴角轻轻勾了起来，他伸手去揉了揉进藤头顶，“很棒的眼神呢！你们两个可别叫我失望啊！”
　　“亮，我跟你说哦，今天我又赢了所有人呢！我试了你昨天跟我讲的那种摔法，哈，很管用，把铃木师兄吓了一大跳……”一回到家里，进藤就躲进自己的房间抱着电话讲个不停，自打塔矢回家养伤后，他们两个就只能通过电话来排解对彼此的相思，一来塔矢的身体确实需要好好地再静养一阵子，二来细心的塔矢已经察觉到行洋夫妇的异常态度，自觉该适当地和进藤保持一点距离好让父母安心。
　　每天聆听进藤绘声绘色地报告一整天的所见所闻的时候，塔矢的心情总是特别地愉悦。他很喜欢就着舒服的姿势靠躺在床上，一手枕着电话机，一手抚摸着钻在他被窝里的“进藤”狗狗身上柔软顺滑的毛，然后让耳朵里充满进藤抑扬顿挫的声音。尤其如果是在临睡前接到电话，他就更享受这份好心情，就好象感受到一种叫做“快乐”的分子排着队，跳跃着欢快的步子，围着他嬉闹，他能轻易地想象电话那头的进藤是怎样一副眉飞色舞的表情，于是嘴角就会忍不住地扬起漂亮的弧度，保持再久也不觉得厌倦……
　　终于，在熬过了一周后的一个明媚的早晨，穿戴整齐的进藤就像是被放出笼子的小鸟，满心雀跃地从家中飞奔了出去。
　　塔矢正在和父母安静地吃早餐的时候，门铃欢快地响起，塔矢的脸上立刻升起明亮的光彩，拿起桌上的书包，起身向父母道别，“爸爸、妈妈，我去上学了。”
　　明子不太自然地点了点头，行洋伸手在桌下握住了妻子冰凉的手，微笑着问，“和进藤约好了一起去吗？”
　　“是的，进藤的路感不太好，这里一带我比较熟悉。”塔矢很顺口地做了解释，表情不经意地流露着温柔。
　　“是这样啊，那么你快去吧。”行洋点了点头，目送着儿子转身离去。
　　“行洋，你看这孩子……”明子不知所措地望着丈夫平静的表情。
　　“他看起来很快乐。”行洋看了一眼凑到他脚边撒娇的“进藤”，表情变得更柔和了几分，“进藤这些天肯定很想来探望小亮吧，可是却只是每天打电话而已，我想他们两个还是很懂得分寸的，所以，你就不要想太多了。”
　　“那如果他们发展成……那种关系……怎么办？”明子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去想最坏的可能，虽然现在小亮看起来很幸福，可是他总会长大，总会面对这个大人的世界，如果这两个孩子最终走到了一起的话，要怎么去逃离世人的眼光？怎么去继续单纯的幸福？
　　行洋默默地注视着焦虑的妻子，长长地叹息，“我说过，小亮是我的骄傲，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一直都是，作为父亲，我永远不会舍弃我的儿子。明子，你也一样吧？”
　　眼泪从明子的眼角无声地滑落，她怎么可能会舍弃小亮呢？不论在任何时候，做母亲的都永远不可能舍弃自己的孩子啊！
　　进藤和塔矢步行了不到十分钟便在街角看到了叶濑中学的标识，两人会心地相视一笑，果然，当初选择这所学校真是明智，离家那么近，看来以后睡觉可以高枕无忧了。
　　分班的布告栏前被来报到的新生围了个水泄不通，七嘴八舌的，闹哄哄的一片。
　　进藤拉着塔矢半靠着蛮力，半靠着柔道里的借力技巧，总算是安全穿越人墙，挤到了最前面，塔矢悄悄地跟在后面偷笑，这也太乱来了，不少被推搡开的学生都莫名其妙地左右张望，却始终也摸不着头脑被谁撞到了，只好作罢。
　　两个人两双眼睛目不转睛地一行一行地搜索着自己的名字，很快，进藤便兴奋地喊起来，“啊，找到了！我在二班，在二班！”
　　塔矢怔了一下，他也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但是却是在三班的名单里，胸口有点发闷，之前他居然完全都没有考虑过会和进藤分在两个班，这一下还真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亮，你看到吗？你居然是在三班！”听到耳边进藤夸张的惊叫声，塔矢不禁摇头苦笑，这个家伙果然也是完全没想到这一点。
　　“阿光！你在这里啊！”人群中传来清脆的女声，进藤头皮发胀地拽了塔矢就想开溜，但是藤崎明却在他脚底抹油之前出现，并且还挂着一脸灿烂的笑容，当她看到穿着同样校服的塔矢的时候，心头猛地一沉，眼前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出奇地和谐。
　　“啊，塔矢君也在啊，听说你前阵子受伤了，现在还好吧？”女孩子的心思果然会转得比较快，脸上几乎都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笑容保持得刚刚好。
　　面对这样的笑脸，任谁都无法拒绝吧？
　　塔矢出于礼貌地颔首回礼，“谢谢，我已经好多了。”
　　进藤搔着头，一想起自己那天窝囊地逃跑，便觉得心虚，干笑着打招呼，“明明啊，你分在几班？”随口问一下吧，进藤在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是二班才好，他可不想成天都要提防着暗恋自己的女生向他告白啊！
　　“我分在三班哦！”藤崎笑眯眯地回答。
　　“哈？”这个结果还真是出乎意料，进藤愣愣地看了看塔矢，发现塔矢的脸上也露出不太自在的表情，“我说明明，那个……还真巧，你居然和塔矢在一个班。”
　　闻言，藤崎的脸色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笑脸，“真的吗？塔矢君，那么以后要请你多多关照了哟！”她友善地向塔矢伸出手去，心里一再地安慰着自己，没事的，塔矢亮和阿光的关系那么好，和他交朋友的话，一定可以更接近阿光……
　　塔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向他示好的藤崎，他分明地感受到这个女孩子对进藤的爱慕，心里既有些同情她又有些戒备，当然还搀杂着些小小的优越感，因为进藤爱的是他……
　　“哪里，也请你多多关照！”姿态优雅地略微躬身，力度恰到好处地轻握了一下藤崎的手，塔矢淡淡的微笑显得温和而有礼。顿时引来周围不少女生艳羡的目光，四下里一片窃窃私语之声，进藤不禁暗暗咬牙，搞什么啊？这些女人怎么全都对塔矢露出一脸的花痴相啊？
　　“亮，快走啦！我们去看教室！”进藤不顾形象地黑着脸上前不由分说，拉着塔矢的手硬是把他拖离了渐渐包围上来的女生，他在心里怄气地想，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正大光明地向所有人宣布，亮是我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