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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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子梅西意气勃发、策马扬鞭向江南驰骋时，并不知道阿奎罗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送行。阿奎罗尾随队伍，到皇城根时，不能跟随出城，便登高在城楼上远望，看着梅西离开的背影，他神情肃穆，不知不觉竟落了泪。乌斯塔里第一次看到阿奎罗如此表情，想想三人往昔时光，现今梅□□自离开，日后太子政务繁忙，自然不会再如以往样嬉闹，也感叹良深。他上前便扶住阿奎罗肩膀，陪他一同望着梅西的离去。
自梅西离去后，乌斯塔里怕阿奎罗寂寞，一直在坤王府陪他。一连几天，阿奎罗都是郁郁寡欢，横竖没有笑脸，对平时喜欢的东西，也失去兴趣。有时候还会无故发火，白日常常因为一点小事摔东西，踢奴婢，就连过去最喜爱的丫鬟繁酩，也忽而疏远起来。
到了夜间阿奎罗却仿佛惧怕什么般，最初的几天，是跑到乌斯塔里的房间，而后，干脆直接要乌斯塔里同卧。乌斯塔里认为这不过是对梅西离去的适应阶段，但是，最让他费解的是阿奎罗稀奇古怪的问题。他也不知道那个一向沾枕头就睡着的阿奎罗怎么会在深夜爆发出来那么多的问题，很多问题乌斯塔里已经想不起来，唯有那天夜里，阿奎罗的话让他铭记在心 ，每每回想，如同翻阅一本书卷，随着时间推移，人物变幻，对书中的内容则感悟更深。
阿奎罗一向肆意任为，不拘小节，奴才们便也随了主子，有些规矩不够。某段时期，阿奎罗突然附庸风雅，嫌弃下人们的名唤不好，于是喝酒酣畅之余，就借当地当时当景给丫鬟们取些文雅名字。
某日三人在坤王府水榭赏荷，不知谈到什么，涉及到各家奴才，梅西和乌斯塔里暗笑他的丫鬟有皮无骨，长相一流，聪明不够。阿奎罗顿时拍案而起，怒道：这般诬陷，我这里怎地就没有伶俐丫鬟？回头想想，记得前几次嬉闹喝酒时伺候身边的确有几个不错。便随着记忆唤了几个名字，有饮茶时取名“香茗”的，有看戏时取名“伶官”的，有赏月时取名“望乡”的，有泼墨时取名“烟氲”的……结果叫了几声，唤来唤去却只有一个蓝色小衫黄色撒花裙的丫鬟上前跪拜，阿奎罗勃然大怒，忙问其他人哪里去了？
那丫头捂嘴吃吃一笑，抬头回复道：“王爷莫用再叫，香茗、伶官、望乡、烟氲等都是奴婢一个。”那声音宛如明珠落盘，清脆欲滴，吸引了梅西和乌斯塔里的注意。只见一个梳着向后高尾髻，眼若水波，身如杨柳的伶俐丫鬟，一看就是牙尖嘴利不饶人的模样。
这人不似其他丫鬟见太子般颤颤巍巍，显然是见过大场面，她挑眉笑道：“王爷喜好游玩，偏偏总是忘记下人的名字，奴婢跟随王爷时间久了，自然就身兼数职，只是不知领月钱的时候能不能也多领几份？”
三人被这丫头的俏皮话弄笑，梅西眯眼道：“既然如此，本王便赐你‘繁酩’之名。繁表示多，酩既同名字的名，又代表你家经常酩酊大醉的坤王爷。”这丫鬟欠身谢了太子。乌斯塔里拍拍阿奎罗肩膀，道：“太子此名甚是贴切，坤王爷怕以后真的要“繁酩”多醉。”阿奎罗仍旧坐着，自顾自喝着桂花酿，装作不理会二人。
乌斯塔里素来心细，日后很是留意繁酩，一怕她聪明自误，欺上瞒下，二也是考察她的行为品行。几次观察，发现繁酩为人爽朗，做事利落，想法也周全，就放心下来。某日和太子提起，梅西在听到她原本是皇后身边的丫鬟时，暗咦一声，未再多问。有太子赐名的繁酩自是与众不同，高其他侍从一些，日后阿奎罗的衣食起居便都由她服侍。阿奎罗孩子脾气，更是喜欢缠着繁酩，万事都交予她处理。梅西和乌斯塔里问阿奎罗情况，也只问她，俨然坤王府第一红人。
自太子南下，阿奎罗性情突变，常常不知何故就突然发火，如果说过去他是使脾气耍性子 ，乌斯塔里感觉他现今有些患得患失的烦躁。乌斯塔里也曾问他，但是阿奎罗只说无他，因不喜梅西离开。乌斯塔里不好追问，只好做罢。
那日繁酩沏了御赐明前送来，阿奎罗不知哪里不对，喝了一口，便摔茶盅怒道：“莫不是要烫死我。”上前就要踢她。乌斯塔里急忙拦住他，道：“如此小事，何必动怒。”阿奎罗愤愤道：“若不是她，怎会、怎会……”话说一半，阿奎罗意识到什么，立刻住嘴。他眉毛竖立，眼中喷火，仍想上前教训繁酩，却一再被乌斯塔里阻拦，他怒急，一扭头，咬住了乌斯塔里的右手手指。
十指连心，乌斯塔里只感一阵钻心疼痛，他脾气虽好，也忍不住如此受气。他皱眉伸手想打阿奎罗，却见阿奎罗抬眼死死望着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睛流露五分哀怨，三分可怜，一副要哭的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却不能向外透露。乌斯塔里心软，手便打不下去。等丫头太监拉开两人时，乌斯塔里的食指早就鲜血淋漓。
坤王府里顿时沸腾起来，丫鬟太监有的唤太医，有的去取药，乱糟糟一窝蜂。一会，王太医颤巍巍随着太监进来，先向两人施礼，再上前里外仔细查看乌斯塔里的伤势。回禀无事，未伤及筋骨，只是伤口颇深，恐日后留疤。用白绸包裹伤口，告诫切莫沾水，拿笔开了些补气活血的药方，急忙有丫鬟接了，下去按方煎药。这时间，阿奎罗只站在一侧，咬着下唇，不言不语，倔强地看着一切。
侍从们看两人氛围怪异，早就识趣地退让出去，屋子里安静下来。乌斯塔里看阿奎罗盯着自己的手指，知道他正在内疚。但是阿奎罗最近的反复无常着实惹恼乌斯塔里，于是乌斯塔里没有同以往一样主动和他说话。阿奎罗原想让乌斯塔里给自己找个台阶，再向他道歉。一看乌斯塔里这个样子，他心一狠，银牙一咬，道：“好，我错了，我还你！”张嘴就要向自己食指咬去，吓得乌斯塔里魂飞魄散，他慌忙抓住阿奎罗的胳膊，告饶道：“小祖宗，我可怕了你了。”
阿奎罗本想挣脱乌斯塔里，发现情急中，乌斯塔里是用受伤的右手拉着自己，由于刚才的剧烈运动，绑住食指的白绢布渗出丝丝血痕。阿奎罗不再乱动，顺势扑到乌斯塔里的怀里，紧紧搂住他，像抓住救命草般，嘴里喃喃说着什么，乌斯塔里听不太清 ，只知道最后都是对不起对不起的忏悔。
夜里就寝，乌斯塔里知道他的性子，特意留门给他，果然刚入夜阿奎罗就溜了过来。那天阿奎罗难得没有发问，只闭眼假寐，乌斯塔里想他莫不开面子，也无语闭眼。等了半晌，阿奎罗起身偷偷看乌斯塔里，乌斯塔里察觉到他的动作，故意平缓气息，装作睡着。阿奎罗揭开被子查看他的伤势，轻轻用手抚摸包扎的手指，叹息道：“会留下伤疤啊……”
乌斯塔里知道他仍然愧疚此事，心中感动，正想睁眼告诉他自己无事，却听得阿奎罗说：“小乌，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看到这个伤疤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我？”
乌斯塔里迷惑不已，不知道他为何会用如此哀婉的语气说这种话，纠葛思索，仍不得其解。此时阿奎罗又突然笑道：“你要是忘记我，我就多咬你两口，直到你能记住我为止。”阿奎罗仿佛得到什么答案般，高兴地钻到被子里，如往常一样向乌斯塔里怀里拱拱，安心睡了。乌斯塔里又考虑了片刻，仍然毫无头绪，宣告放弃，也阖眼睡去。
很久很久以后，在经历了无法想象的磨难后，乌斯塔里才明白这些话的真实含义。
当他明白这些话的意义时，三个人都已走上了各自的道路，无法再回头……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