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之□□，吾之蜜糖 第三部》玉壶

23、五鬼运财穴

　　鬼宫主托着后腰，举目远眺。
　　空气清新，天空万里无云，蓝得就跟磨光的水晶石似的。鸟儿叫，花儿俏，远山似剑鞘，世界多美好！
　　鬼宫主昨晚睡得跟死猪一样，早上精神饱满破天荒天刚亮就自己起来了，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一道怨灵般的身影飘过来，摇摇晃晃走到他身后。一脸疲态、两个黑眼圈、蓬头垢脸的司徒还是比街上的姐姐妹妹们堆起来还好看，多了几分泠然的颓废美。
　　“你昨晚睡得很好啊。”昨晚没沾过枕头的人阴沉沉地说。
　　“呃，无忧不在，没人跟我抢被子，所以……”鬼宫主危机侦探器发功，赶紧推脱责任。
　　“我会跟你抢被子？”明明是这么大个人每晚踢被子。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搓着手拍马屁，“你最心疼我了，怎么会做出跟我抢被子这种人神共愤的事，给我盖被子倒是真的。”只是每晚都要抱着他睡觉让人不习惯而已。“那、那个药做得如何啊？呵呵……”这才是重点。
　　“哼，”司徒下巴一翘，骄傲自夸：“小小一颗药，随手拈来。拿去。”
　　一个小瓶子交到他手里，晃晃空荡荡地只听到一颗丸子在滚动。
　　“这就是‘无色无嗅无味连南宫卓那没用的家伙都查不出病因的吃了像疑难病症发作死翘翘吃了解药起死回生活蹦乱跳’的丸子？”鬼宫主眼睛一亮，如获至宝。“怎么不多做几颗呢？”这种假死药很有趣的，应该流传千古才是。
　　司徒打了个呵欠，说：“我也是偶然在古籍上见过这个偏方，昨晚试验了一晚，这颗是第一次成功的。”然后挥一挥衣袖，“早点回来，没有你我睡不着。”
　　鬼宫主惊疑地拎着危险的小瓶子。第一次成功？没经过人体实验？给皇帝吃没问题吧……司徒说可以那就没问题，要相信毒阎王！好，赶快找皇帝办了这件事，回来还得当抱枕呢。
　　他前脚刚走，后脚司徒又回来了。见到人影不在，就自言自语说：“忘了告诉他解药还没做……不管了，到时再说，好困……”又晃悠悠回去了。
　　鬼宫主溜进皇宫，刚好又赶上皇帝上早朝的时候，他蹲在屋顶上看着下面二王爷党和张丞相派又吵成一团，越吵越大声，皇帝坐在龙椅上连瞌睡都打不好。
　　“别吵了！”皇帝忍无可忍，终于龙颜大怒。“吵什么吵，张寡妇偷人这点事有什么好吵的！朕要县官有何用！”
　　就是你们，骚扰我的吾弟！
　　“什么同姓三分亲，天下姓张的都跟张丞相扯上关系了？还拿到殿堂上吵，你们可有将朕放在眼里！”
　　就是你们，害我见不到吾弟！
　　“真是气死朕也！没事退朝！”
　　吾弟啊，我想你想得睡不着啊，昨天一见就如望梅止渴般解不了馋啊！
　　众丞见皇帝面沉如水，迫于皇威他们也不敢造次，都安静下来目送皇帝离开。
　　万寿确实是吃了一肚子火，冲回房间就关上门，对着屋里的鹦鹉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教训：“皇帝啊皇帝，你为什么是皇帝呢？”
　　乖巧的鹦鹉仍旧是鸡同鸭讲：“皇上吉祥！皇上吉祥！”
　　鬼宫主给逗乐了，走出来行了个礼：“皇上吉祥。”
　　“鬼宫主？”皇帝还是给他的神出鬼没吓了一跳，不过他有更重要的事：“可是吾弟有什么事？朕一晚都在担心他的安危。”
　　“皇上放心，我已经让手下随时跟着吾公子，草满楼也给提了醒了，断不会再出现赎身的事。”鬼宫主确定四下无人才说：“我这次来有件事要跟皇上商量，关乎皇上与吾公子的幸福。”
　　皇帝立刻屏息凝视。
　　“是这样的……”鬼宫主将与司徒的算盘和盘托出。司徒说有一种药可以让人进入假死状态，让皇帝服了“死掉”传位给其他人，他就可以在众目睽睽下脱去黄袍和爱人隐姓埋名，既满足了万寿与吾爱携手的要求，也能让太后想换个好皇帝保万朝江山的夙愿实现，最重要的是鬼宫主借此还了人情债。
　　皇帝一听可以摆脱痛苦的龙椅跟吾弟到处逍遥，立马拍掌应下。
　　“您可要考虑清楚。”鬼宫主拿出药瓶的手又缩回去，给他提个醒：“这个皇位您就一点都不留念？假死之后你就完全抛弃现在的身份过上躲躲闪闪的生活，不能跟以前的人联系，不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们二人的日子可能会过得很辛苦……您可愿意？”
　　万寿想了一下点点头，坚定地说：“我有手有脚吃得了苦，以前我也是如此自力更生，现在我虽然锦衣在身珍馐佳肴却如坐苦牢，没有一个知己在身边的人生有何意义？我情愿纵情山水，与爱同齐！”
　　“好！有理想！有志气！”鬼宫主不知是佩服他的决心还是固执，这个人虽然不是当皇帝的料，却对自己坚持的东西一根肠子通到底。“那先拟个诏书吧，就说传位给万刚。”鬼知道司徒的毒药是立刻发作还是隔几天才死翘翘，还是早点准备才好。
　　“万刚？”万寿提笔一挥，下笔如游龙。“好人才！交给他我也放心了。”
　　很快他就写好诏书，交给鬼宫主保存。然后接过鬼宫主递过的药瓶，倒出小药丸和着清水一口咽下，动作迅速干脆利落。
　　难道就不怕我给的是真的毒药吗？鬼宫主赞叹了下他的勇气，问：“感觉如何？”
　　万寿咂咂舌头，如实说：“有点苦，味道像甘草糖……”
　　“……我是问药效如何！”
　　“喔，胸口有点闷，呼吸难受……”

　　皇帝一下早朝就病倒了。
　　太医们来来回回看来几轮，望闻问切下来个个口径一致：“皇上吉人天相，必能早日康复！”
　　一句话说得躺在龙床上的皇帝心情郁闷，脸上又平添了几分死相。
　　二王爷和张丞相分别找来他们亲信的太医，两个老太医对着各自的主子摇头，回答一致：“五脏六腑衰竭，恐怕……”
　　“怎会如此？！”二王爷和张丞相的震惊不在一般话下，皇帝还这么年轻。“可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言下之意就是中毒。
　　“依老臣诊断，皇上是郁结于心所致，若是发现早些时候还好……”
　　言下之意就是给气出病来的，心病难医，又拖到现在才发现。
　　二王爷皱起雄眉，张丞相跌坐在扶椅上。怪只怪小皇帝平时一点生病的迹象都没有，整天只是昏昏欲睡……难道这就是征兆？！两人想起今天在殿堂上的针锋相对，皇上龙颜大怒，回去后一病不起……
　　“太医医术高超可起死回生，我这有许多好药尽管拿去！”小皇帝如此糊里糊涂地气死，他们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太医们面有难色，冷汗直下，可谁敢说个不字？
　　皇帝从那天起就缠绵病榻，连早朝都不上了，过去看病的太医们脸色就跟皇帝一样苍白。皇帝还时不时吊着口气跟身边的人说：“朕昨晚看见太后了，她老人家说一个人好寂寞，让朕去陪她……”
　　宫人吓得跪地磕头，口呼：“皇上吉人天相！”
　　民间的名医也请进宫了，国师和方丈们连夜祈福，可惜皇帝没有照他们盼望的那样，而是跟太医们心照不宣的一样，一日日消瘦下去，晕过去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长，呼出的气比吸进的气多。终于熬了半个月，皇帝难得清醒的时候换来二王爷和张丞相。
　　两人踏进皇帝的寝宫，跪在地上哽咽道：“皇上吉祥。”
　　眼角却偷瞄龙床边的身影。居然有人捷足先登被皇帝召见了！再看看小皇帝死人一样的青白脸色，他们难得愧疚地低下头。
　　“这位是朕在江湖上的朋友，鬼宫主。”皇帝为二人介绍。
　　两只老狐狸对视一眼。这个男人就是传闻富可敌国统领江湖连逝去的太后都要礼让三分的鬼宫主？！这可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他来这里做什么？
　　“你们都是朕最信任的人。”万寿睁眼说瞎话。“今日唤你们来是要你们做个人证，朕已经下了诏书传位于贤……”
　　“皇上！”张丞相可急了。传位于贤？这不明摆着是血统纯正的二王爷嘛。果然见二王爷面有得色，眼角的笑纹都出来了。“皇上乃真龙天子，肯定会得天神保佑早日康复的！此时说传位之事过早……”
　　皇帝虚弱地摆摆手，断了他的话：“朕自知时日无多，身下又无子嗣，恐无脸见列祖列宗，还是早做打算为妙。朕主意已定，鬼宫主，你念吧。”
　　他这段日子特别困，成日在睡觉，难受的感觉都是比较轻微，只是吃饭吃着就睡过去，肥肉减了不少。每次醒来就见宫人的表情每况愈下，就知道事情快成了。
　　“奉天承运……传位于万刚。”鬼宫主摊开诏书，念了一堆客套话，最后一句让地上二人怀疑耳朵出了毛病。
　　“这……”二王爷张开口，又想想跟自己的儿子挣个什么劲，若被人知道老面不保……
　　“这……”张丞相眨眨眼，又想想万刚确实有资格继承皇位，且不像他老子那样冥顽不灵，跟自己关系也不错……
　　“你们觉得朕的提议不好？”皇帝天真淳朴的发问。“可是太后昨晚托梦给朕……那朕还是再考虑一下……”
　　“皇上圣明！”二王爷连忙抱拳附议：“丞认为这提议非常好！既然皇上跟太后都觉得小儿可以担当大任，臣绝对奉行！”
　　“臣也觉得此议甚好，再好不过！臣誓死效忠皇上！”张丞相不甘人后。
　　“如此甚好。”皇帝一高兴，脸色红润如回光返照。“这位鬼宫主会协助两位扫除压力，等朕归天后让万刚顺利继位。”
　　美其名是协助，实际上是监视。也给他们头上吊把锥以防有人反悔。
　　“皇上啊……”
　　“皇上啊……”
　　瞧两人哭得多伤心多真诚啊！

　　鬼宫主陪皇帝演完场戏，抽空赶回去见司徒，顺便听听影卫的报告。皇帝这几天忙着装病，他也没闲着，不仅要调查每个官员的把柄为变天做准备，还要时刻盯着吾爱别乱来。
　　吾爱自从那日见了万寿，第二天就失去情人踪影，火气一发不可收拾，全发泄在倒霉的赵虎身上。赵虎忙着应付吾爱，居然也没时间回皇宫复命，也不知道皇帝正在“生死关头”。吾爱几次对赵虎使用了魔眼，诱他带其入宫见皇帝，赵虎是中了招了，可是每每到了门口就惊醒（其实是被隐藏在暗处的影卫用石头打醒），几次不成功后赵虎就不敢面对吾爱的眼睛了，气得打不过人的吾爱无措可施。
　　这阵子司徒也是忙得废寝忘食。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解毒也比下毒难。他这阵子就是忙着这事。
　　“司徒，我回来了！”几日不见想念得很，鬼宫主一进门就去找司徒。
　　司徒虚弱地应了一声，将刚完工的解药往他怀里一塞，说：“解药做好了，我去睡觉。”
　　啊？不抱抱么……

　　吾爱和赵虎忙着你攻我守，还没分出胜负的时候就听到噩耗：当今皇上驾崩了！
　　吾爱一听消息当场一蹦三尺高，冲去房门的时候给久候多时的影卫一巴掌打晕了，顺便也给了吓傻了的赵虎一巴掌，两个送做堆。宫主说的：对付这种人——非暴力，不合作。嗯？泼猴嘴角有血丝，内息混乱，恐怕是走火入魔了，得带回去给大夫瞧瞧。于是挟着二人逃出草满楼。爸爸桑发现的时候也无可奈何，两个都没有签卖身契，管他是私奔还是怎么去了。
　　万寿皇帝轰轰烈烈地葬了。
　　新皇上台，大刀阔斧改革政弊，朝上有二王爷和张丞相鼎力相助，朝下有鬼宫暗地出手，万朝百废俱兴、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百姓们记着新皇的好处，废材的旧帝早就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这死人头！居然敢装死骗我，把我的眼泪还回来！”吾爱挺着两只像给蜜蜂叮了一口的眼睛，对着活生生的万寿又哭又笑。
　　万寿“死”的这几天吾爱和赵虎给软禁了，怎么吵怎么闹影卫也不敢放他出去捣乱。鬼宫主忘了告诉他万寿还活着，吾爱天天在后悔为何跟万寿赌气，害得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他秉着一股信念——一定要到万寿坟前上一炷香，而活着，人却日渐消瘦堪比黄花菜。等到鬼宫主见时机成熟把万寿从坟里挖出来服了解药，这对经历波折又相聚的情侣见到对方，一番衷肠诉下来，都觉得对方瘦得离谱，然后就是秋后算账。万寿状似享受地任打任骂。赵虎一见到皇帝就把他们的把戏猜得七七八八，可是木已成舟他还能怎么办？只能三缄其口。
　　鬼宫主当打是情骂是爱的两个人不存在，专心听影卫汇报无忧的事。
　　“无忧到现在都没有发作，看来老鼠精的话值得考虑。”有一丝希望都得试一试。鬼宫主又问：“可有找到五鬼运财穴的消息？”
　　“属下等翻遍宫中藏书，只能推断出此穴近水，或在湖边或在江边。”影卫说得惭愧。
　　盗墓这种见不得人的事鬼家祖先恐怕恨不得毁尸灭迹吧，留下的讯息肯定很少。他又问司徒：“你家可有留底？”
　　司徒摇摇头，说：“若是有的话我爹早就去换风水了。”
　　说得也是。时隔这么久，若不是特地记载下来谁会去记得？这几百年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以前有水的地方现在可能也变成平原，去哪里找几百年前江湖附近的坟墓啊……
　　“你们说的可是五鬼运财穴？”万寿在旁边插嘴：“我知道一处，就在万丽湖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