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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生命之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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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捆住了囚人?
--他的主人:他以为他的财富与权利胜似世上一切的人,
将他的国王的财产聚敛在自己的宝库。
当他第二天从主人的床上醒来--
他在自己的宝库里做了囚人。
是谁铸造了囚人的铁链?
--他:他用自己的心。
他以为无敌的权利会征服世界,使他自由;
于是日夜用烈火与重锤打造。
铁链坚固无摧,捆住了他自己。
(1)生命之轻
狠狠地喝完了最后一口酒,这个穿着破旧外套的男子便提着手中的空瓶,转身拐进了附近的一条巷道,宽大的帽檐遮掩不住他疲惫的神态,依稀透露出那苍白的肤色,以及始终不得而知的模糊脸庞--
--他像所有的流浪汉那样,带着他跌跌撞撞的脚步,醉生梦死般地活着:明知酒精无法治愈伤痛,亦挽回不了过往的生活!
--它就像致命的毒素,慢慢侵入五脏六腑,短暂地麻痹感觉,然后加倍地刻骨铭心;即便这样也贪恋它那一时的热情与温度。
然而这个男人,是酒也无法给予他任何温暖的空壳,他的灵魂早已埋葬在了血海之中。
没有心的人,是没有温度的尸体,从最初的复仇之心开始,他就走在了毁灭的途中不可自拔,一路上只有无数人的血流过身后--
--那些鲜艳的雨水般绝妙场景,那些浓稠甜腥的液体是唯一能让他感受到一丝温暖的东西--
“啪”,酒瓶落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深夜,如同刺耳的尖叫,男子靠着墙在角落里缓缓坐下。
同样是一个如同尸体般没有温度的地方--
--终年不绝的积雪和永远停不下来的冰冻的风,以及到处带着人脸面具的魔鬼,在这个法律也触及不到的罪恶小镇,男人开始思考自己的死法--
--他一直在追寻那个能够杀死自己的人,而他相信这个人也在什么地方等待着自己,所以他走着,一刻不停地前进着,或许他正迫不及待地想要奔赴死亡,连自己也意想不到地期待着那永远的睡眠--
--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过了呢,他的身体仿佛不知疲倦,而心早已苍白无光。
“如果只是害怕黑夜,那么闭上双眼等待,等待再次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天使敲响你的玻璃窗。”
--然而,从那一夜开始,再也没有了白天,只有红色的,只有红色的是温暖的东西;不再相信任何东西,那些如同天使般的谎言--
北方之境,世界尽头般的无名小镇,这个只有冬季的冰冷地域,住着无名的人。
这里白天是旅人们结伴穿行的跨境界线,夜晚则是魔鬼聚集的都市。
不需要名字,不需要知道你是谁,也许第二天,只是一具尸体。
小镇的居民白天挂着善意的面具,夜晚化身成鬼,周而复始着他们人性中挣扎的日日夜夜,这是个令人疯狂的黑暗死角,一座死亡的监狱,永远为曾经的错误而接受惩罚,子子孙孙下去的恐怖之地。
每天都有人杀死别人或自己,在这寂寞的土地,冻结着永不融化的冰霜--
戴着金边眼镜,一身白色的毛皮大衣,在旅人中颇显注目的还是那张绝无仅有的美丽脸庞,在这样的极地,拥有绝世容颜的南方贵族还是极为少见的--
--他们如此娇贵,几乎不肯涉足冷峻的北方,更没有人愿意冒险穿越这片犯罪之地,他们宁可绕道更远的地方,以避免这恶劣的气候以及可想而知的麻烦。
然而这位年轻的男子却独身一人,带着他好奇的眼光打探着四周,骄傲地在众人短暂交织的目光中缓慢地前行,就像一个初尝冒险寻求刺激的玩劣少年,让人禁不住摇头叹气。
--这样的处事未深、年少稚嫩,更让人不由为他担心放任着这张比女人更漂亮的脸蛋招摇过市的后果--
--尤其是在这样接近黄昏的时刻,夜幕已然不断逼近。
但是没有一个人接近或者提醒他,旅人们只是在看过一眼之后继续赶路,而小镇的人则连看都不看一眼,循规蹈矩地做着自己的事,在这样的地方,人都应该付出自己毫无警觉的代价。
踱着优雅的步子,太阳的余辉映照在年轻人的镜架上反射着金色的碎屑,他两手空空倒更像一个离家出走,因贪恋风景而迟迟置疑回家的孩子。
一贯亲切的表情,花般灿漫的笑容,少年般的男子站在面前的十字路口左顾右盼了一会,最后拐进了街尾的某个巷子--
--似乎那里有他中意的一家店铺的缘故,当夜幕完全降临时,他已经不紧不慢地正要跨进店门。
这栋破旧的楼面,只有一扇陈旧的木门入口处,还挂着锈迹斑驳的金属招牌,招牌上“EPHEMERA”的字样早已剥落得模糊不清,只有门缝里穿透而过的微弱灯光显示出“正在营业”的示意,而进门那原本一响的迎客铜铃,早因裂纹,再也发不出昔日清脆的声音。
走进这样一家摇摇欲坠的小店,年轻的旅人却大大方方地坐到了吧台前,没有一个客人,主人显然也不准备服务。
而这个笑嘻嘻的男子仍然兴致勃勃地自顾自探手拿起吧台上的咖啡壶,开始往杯子里注入热气腾腾的饮料,一杯,两杯,三杯,--八杯,小小的咖啡壶似乎是倒不完的样子,总能流淌出香气四溢的液体,很快便将整个店内笼罩在香醇之下,甚至隐隐嗅得出几分醉意。
年轻人大有誓不罢休的干劲,面前奇怪地摆着两只杯子,他却始终独饮一杯。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直到一只白皙的手从他手中巧妙地拿走了盛器,接着是一声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叹息,年轻人这才终于停止了他那难以置信的动作,抬起了自己的头--
--这家小小的店铺只有一个人打理着,那就是它唯一的主人,而这家仿佛能够自我运营的咖啡店里,始终神龙不见尾的就是这样一个纤细脆弱的人--
--他在年轻人的身旁坐了下来,一头银发下是张孩童般的脸,以及不带颜色的眼睛,他白得就像冰雪般透明,仿佛一瞬间就会融化得不见。
“和我走吧。”
年轻人缓慢开了口,却没有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