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濯华

15、第十四章

　　光影地下停车场。
　　刘桄易坐进自己的车里，驾车驶出停车场。
　　“刘先生，好久不见了。”
　　清朗好听的男声从汽车后座传来，却吓到刘桄易几乎跳起来。
　　猛然回头，只见展昭从后座缓缓坐直身子。
　　“昭、昭少爷，你怎么在这里？”
　　“为了要救你的命。”
　　展昭笑得惬意，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出现会吓到别人。刘桄易却显然跟不上他的步调了，完全是一头雾水！
　　“什么？”
　　“你的脚先从油门上放下来。”
　　照做。
　　“再踩刹车试试。”
　　不明所以的刘桄易轻轻踩下刹车，下一秒便失声惊叫道：“刹车？”
　　再次狠狠地把刹车一踩到底，却惊恐地发现时速表上的指针像是被定格了一般纹丝不动！
　　刘桄易只觉得的脊背发冷，冷汗从额际噌噌地落下，几乎能听到上下牙齿碰撞发出的声音，嘴唇颤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刹、刹车失灵了……”
　　展昭伸出双手从背后搭住他的肩膀，轻声说道：“别慌，我不是来陪你死的，我说了要救你。”
　　人类是一种奇妙的动物，在没事的时候他们会彼此猜疑、彼此算计，但在面临绝境的时候，却没有什么比有同伴在旁边更能让他们感到安心。此时的刘桄易也是如此，展昭满意地发现手掌下的肩膀渐渐趋于平静。
　　“我们该、该怎么办？”
　　“你握好方向盘，慢慢移到副驾驶座上，让我来开车。”
　　“什么？”
　　在高速行驶的汽车上做这种事情，万一方向盘一偏，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没事的，我会帮你！”
　　刘桄易望着展昭的眼睛，那点漆般的双眸中找不到丝毫的慌乱，仿佛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让他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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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看了一眼手机，来电显示上是一个让他有点心跳加速的名字——展昭。
　　出事以来他从来没跟他联系过，白玉堂忽然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紧张。
　　“喂？”
　　“玉堂，”电话的那头传来他熟悉好听的声音，“明天早上张龙可能会送点东西给你，你要好好看看！”
　　“什么？”
　　“自己要小心点！”
　　“什么？喂？展昭！”
　　手机里只剩下“嘟、嘟”的声音。
　　这是什么意思？再拨回去——“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再拨——“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再拨——“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无论几次都一样！白玉堂恼怒地把手机摔出去。心中的不安却渐渐扩大，这到底是怎么了？展昭的话是什么意思？明天早上张龙可能会送东西过来，什么是可能？可能就是说他也不确定？这个家伙做事向来算无遗策，是什么让他这么没有把握？什么又叫做“你自己小心一点”？他从一开始就已经打定主意要介入这件事了，现在为什么要叫自己要小心一点？“自己要小心点”，那他呢，他要到哪里去？
　　再抓起被仍在一边的手机，拨了一串号码。
　　“喂？”
　　“张龙，我是白玉堂！展昭叫你明天送什么东西给我？”
　　“我不知道，他只是说明天早上除非他另有指令否则叫我送一个东西给你。”
　　“他人呢？”
　　“不知道……”
　　“啪！”
　　未等他说完白玉堂已经挂断电话。
　　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不行，一定要找到他！
　　“喂？王朝，我是白玉堂！展昭呢？”
　　“什么？”
　　“我问你展昭在哪?”
　　“我不知道。”
　　“那他有没有叫你做什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
　　“快说！”白玉堂几乎用吼的，“他可能出事了！”
　　“……”王朝似乎考虑了一下，“他今天下午一个人出去了，没让我们跟着。不过他有叫我晚上7点到S码头B段线，怎么了吗？”
　　S码头B段线！
　　白玉堂一把抓起车钥匙，疯了似地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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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中已经可以隐隐嗅到海水的咸味。
　　展昭驾驶着飞驰的车。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你明白了？”
　　“嗯。”
　　刘桄易暗暗咬牙，没想到涂善会如此狠毒，居然在他车上动了手脚。自己即便逃过了这一次也难逃过下一次，为今之计只能照展昭说的做了。虽然冒险，但也总比坐以待毙来的好！
　　“后座上有两套简易潜水装备和两根钢钎，你拿过来。”
　　“哦，好。”
　　“穿上。”
　　“是。”
　　等刘桄易弄好，展昭示意他替自己握住方向盘，也慢慢穿上。
　　S码头已然在望。
　　展昭掏出一把匕首递给刘桄易。
　　“我，我……”
　　展昭看了他一眼——
　　“呲！”的一声，在他手臂上开了一条不大不小的口子。鲜血喷涌了出来，星星点点地洒在车里。
　　“谢谢。”刘桄易低喃道。
　　“用钢钎撑住车门！”
　　汽车开始驶入S码头。
　　“我数到三的时候就跳出车外！”展昭转头紧紧盯着刘桄易，“记住，一定要马上跳！”
　　刘桄易咽咽口水，紧张地点点头。
　　展昭深深地吸了口气，直视着前方。
　　“一！”
　　踩下油门，汽车更加加速！
　　“二！”
　　砰！汽车冲破码头岸边的护栏，朝着海面划出一道炫目的抛物线！
　　“三！”
　　刘桄易惊恐地望脚下的波涛滚滚的海面，脚下直觉得仿佛是站在棉花上，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定在门边动弹不得。正欲跳出车外的展昭见他这样，急得直咬牙，只好缩回车内猛地使力将他推出车外。
　　这本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汽车向海面俯冲的时间、位置无一不需精确判断。展昭的这一推无疑让他错过了最关键的时间点，汽车已经吃水！车头最先入水，海水巨大的压力使卡在车门与车身间的钢钎“砰”地弹了出来。
　　“唔！”
　　钻心的疼痛让展昭闷哼出声。
　　万分之一秒的反应时间只够他避开要害却无力躲开，钢钎硬生生地从他的肋下穿了过去！疼得他眼前直发黑。
　　不行，不可以！现在不坚持下去之前做的一切全白费了！
　　奋力地朝刘桄易那边游过去，终于看到他也正朝自己这边过来。
　　刘桄易发现了展昭的不对劲，忙游过来托住他。
　　展昭费力地指了一个方向，两人艰难地向海岸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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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呲！”
　　一路狂飙的车一个急刹停在S码头。
　　白玉堂跳出车外茫然地看着。S码头是一个早已废弃的码头，本应冷清荒芜，但此刻却人头攒动。到处都是警察，岸边还有一台大型的吊车。他猛地冲进人群最密集的位置，被撞开一个大缺口的护栏赫然眼前！
　　“出了什么事？”
　　随手抓住一个人问道。
　　“交通事故，有辆车冲到海里去了。”
　　“车里的人呢？”
　　心跳得几乎要从嗓子里蹦出来。
　　“我们派到下面的救生员说车里没有人，估计是被冲出去了。先生你是什么人？现在这里不允许随便走动……”
　　车里没有人，车里没有人！
　　白玉堂几乎有些脱力的松开手，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是展昭，他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出事的，不可能！
　　深吸了口气，命令自己冷静下来。这个地方他太熟悉了，小时候他和展昭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也因此，他几乎可以肯定眼前这场事故和展昭脱不了关系，可是他现在又在哪里呢？在哪里……
　　这里是我找到的，你不许和我抢！
　　脑中突然闪了一下，那个地方，没错，一定是那个地方！
　　沿着S码头的海岸线向西是一大片陡峭的礁石，常年的海水冲刷使其根部形成了天然凹槽，上面未被侵蚀的礁石提供了完美掩护，所以十分隐蔽。那是他们小时候无意间发现的，至今应该都没什么人知道才对。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白玉堂心急火燎地一路狂飙。
　　就是这个地方！车子已经没办法再前进，白玉堂手脚并用地爬上礁石。蓝黑色的海面上连一只海鸟也没有，耳朵里听到的只有海浪击打岩石的声音和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声。脚下已经没有路，白玉堂盯着礁石下暗沉的海水，那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展昭，你要敢不在那里，我这辈子都跟你没完没了了！
　　身体没入海水的那一刻，白玉堂满脑子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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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少爷，你怎么样了？”
　　刘桄易扶着展昭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昏暗的光线使他没法看清楚展昭的脸色，但身旁微微有些发颤的身躯告诉他现在展昭的情况只怕是糟糕透了。
　　“没、没关系……待会儿就会、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展昭已经喘得透不过气来，休息了好一阵才又低声说道，“现在几点了？”
　　“六点四十。”
　　六点四十了，讯号器已经开了，最多还需要二十分钟王朝就能找过来。这怕是自己最漫长的二十分钟了。头好晕，血流得太多了吗？这才几月份，怎么会这么冷？伤口里的血涌出来淌过身体倒觉得热乎乎的……
　　“刘先生。”
　　展昭强打起精神，有些事情必须交代清楚才可以。
　　“是。”
　　“记住，现在你已经死了。”
　　刘桄易哽咽着点点头。
　　“对不起。”
　　展昭看着他，心里满是内疚。虽说是不得已，但是把无辜的人牵连进来确实太不公平。
　　“什么？”刘桄易不明所以。
　　“今天晚上就送你出国，今后的生活也都已经安排好了，至于你的妻女……稍后，也、也会过去……”
　　意识似乎越来越模糊了，好累……
　　“你倒是什么都安排好了！！！”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夹杂着愤怒、颤抖，硬生生地拽回展昭的一丝清明。
　　“玉、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