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西凌

1、第 1 章

　　想象在消失，像河流失去了水的涵养，大脑深处是裸露的河床。想象的产生需要敏感的触觉，思维器官失去了敏感，它已麻木，对这个世界既无法理解，也不能感知。这是一成不变的恶果。无论天气还是饮食，如若一成不变，必会带来恶果。感情、婚姻……人生的种种莫不如此。
　　失去了想象的世界，仿佛是可怕的沙漠。沙丘与沙丘的边界尽管躁动不安，那也不过是深深的绝望。W城在印证这一点。沉闷的天气让我头晕，我体内的水分也被一点点蒸发。无论身体还是思维，都开始沙化。
　　逃离，有这样一个机会。
　　到达B城的清晨，天空飘着细雨，我像一条被晒得半死的鲫鱼又被扔进河里。在B城的几天感受到另外一种沸腾，不同于天气的沸腾。我喜欢刺激，喜欢被扔进河里的感觉，也喜欢这样的沸腾。因为，我确切的知道，这沸腾不会是一成不变的，用不了多久，会有另外的花样来取代。这是不用担心的。
　　是一个周末，我在凌晨醒来，又在第一缕阳光中接着睡去，每当太阳升起，我就开始怀念床单和睡意。直到我裸露的身体不由分说地暴露在阳光中，太阳已经很高了。
　　最后一次路过那池荷花的时候，荷花的腰肢已娉婷招摇，只是还没有花开。黄昏，夹一份报纸，揣一盒烟，去看看出水的芙蓉。想像或许开始复活。花园里那些紧挨着的树林里，传来一阵阵地蝉鸣。久违的声音，它们凝聚了对夏天与黄昏的怀念和自我释放，成为无序的、希望的结晶体，在人的头脑中的汁液里慢慢地化解。
　　荷花已经开放。我看到了寥寥的还未绽开的花朵隐藏在层层叠叠的叶子间，从尖尖的角上往下是粉与白的过度。不知这池荷花开过了多少，也不知还有多少未曾开放。美好，总是连着脆弱。“招摇不能够是始终的，花开花落才是始终。始终是一种真相。”在涨满的秋池里，有人目睹了凋零，于是写下这般冷峻的文字。绕过池塘半圈，有一把长椅，半包烟和一叠报纸，陪我度过了一个黄昏。风把它的轻快传染给了树叶，让树叶在我周围发出一种连续不断的，令人沉静的悉嗦声。
　　第二天，又开始下雨。我不能去那个花园了，我蜷缩在屋子里。在我与外界之间，什么也没有，除了窗户，而它既不与光线对抗，也不不与目光抗拒，但却困扰了目光与光线，在被分开之后，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我走近它，看见雨水从玻璃上留下来，像熟悉的静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