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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总第二十一章 ...

  •   (二十一)
      “学长,听说你受了伤?”水泽凝视着流川,眼中满是难掩的关切之情。
      流川突然想起国中三年级时,在一次比赛中,他被防守自己的对手撞伤了,水泽跑到他面前,也是这样看着他。他一时有些恍惚,像是时光倒流到了少年时代。

      这些年来,他也常遇到过往的熟人,但可以让他有这种冲破时间阻隔,毫无生疏之感的故人,水泽还是第一个。
      “只是小伤。你怎么……”然而,对于水泽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流川还是有些疑惑。水泽好像骤然消失了八年,突然又从地底钻了出来。

      “我刚从美国回来,在科学研究所工作。也就是说,我和学长现在是同事了。今后请学长多多关照。”水泽微笑着说。
      “科学研究所吗?”流川当然知道,在那里工作的都是各名牌大学毕业的精英,专门解决他们搜查课在办案过程中解决不了的专业难题。

      “我从事的是情报的分析研究。学长,今后在这方面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我会尽力解决的。”
      流川点了点头,老实说,陡遇多年前曾在篮球场上并肩作战的队友兼学弟,他的确很高兴。不过,因为他不是那种喜形于色的人,外人一般很难看出他的真实心情。

      “我也该回去工作了。”水泽看了看表,犹豫了一会儿,望着流川,“学长,晚上一起吃饭,可以吗?”
      流川看到水泽郑重其事地望着自己,一时也觉得没有什么推辞的理由:“好啊。”

      水泽脸上顿时绽放出了笑容,后退着走了几步:“那么,傍晚下班时我再来找你。”
      “嗯,到时见。”
      “到时见。”

      水泽转身沿着走廊大步向前走。他觉得这个深秋的清晨,警视厅里像是撒满了阳光,温暖而耀眼。现在的他,好像又回到了国中二年级时那些每天安排了练习的下午。他总是哼着歌曲轻快地走进篮球馆,参加从早晨一睁开眼就开始期盼的例行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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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川看着水泽挺俊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这些年来,他虽然很少想到水泽,但也不能说已经完全忘记了他。毕竟,那时甚至比他还更狂热地爱着篮球的水泽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他甚至还记得,国中三年级那年,每当他们打败一支强队向前晋级时,水泽总是笑着对他说:“学长,我们还会一直赢下去,一定会的。”
      那样自信而快乐的笑容,他到今天也没有忘记。

      最后一次见到水泽,是他读高一那年的夏天,在都大赛循环决赛的一场比赛之后,水泽在都体育馆的走廊里追上他,突兀地说自己不再做国中篮球队的队长了。那时流川也曾问他出了什么事,水泽神情古怪地支吾着,回答不上来,然后转身跑开了,就此跑出了他的视线。在今天之前,已经八年了,流川一直都没有见过他。

      后来,他隐约听人说起水泽因为右膝受了伤,不能继续打篮球了。流川不免觉得有些惋惜,心想,那么喜欢篮球的水泽不能打篮球了,一定会很难过吧?所以,那天面对着他,水泽会有那么不同以往的异常表现。

      水泽咬着牙跑开的那个瞬间,其实一直都存留在他的记忆里。所以,现在看到水泽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他心里便有一种放下了一块石头的轻松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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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川走进五系办公室,彩子看到他,笑着说:“流川,刚才有人找你。是科学研究所的新人水泽一郎。他说是你的学弟。”
      “嗯,在走廊遇到了。”流川坐到自己的办公桌边。

      “流川,你身边的人好像都是帅哥呢。”彩子饶有兴趣地问,“难道这也会物以类聚?”
      “彩子,我看你也该找个人嫁了,这么花痴。其实,宫城是个很好的丈夫人选,你不妨考虑一下。帅哥又不能当饭吃。”三井笑着说。

      “三井,你管得着吗?喜欢帅哥又不犯法。”
      “流川,你的伤怎么样?”神看着流川问。
      “没事了。”

      “虽然这么说,这几天你还是先坐在办公室里看资料,外出的工作由我们去做。”彩子说。
      “是啊,对我们这些拿枪的人来说,枪伤无小伤。小心一点会比较好。”三井也说。
      “我没事。”流川问,“对了,藤真那个案子,找到新线索了吗?”

      彩子、三井和神都摇了摇头,三井把一张照片扔给他:“这个叫辉男的青年昨天来认岸本的尸体,不过,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任何□□背景。我看只能重新出发寻找新线索了。”
      照片上是个长相极其普通的、甚至显得有些憨厚的青年。流川看着照片,心想,应该不会一点办法也没有的。事情只要发生了,总会有蛛丝蚂迹可寻。但看来要多费一番功夫了。

      “大家千万别泄气,一定会有办法的。检察厅不是准备重审山崎智之吗?他一定隐瞒了什么内情。”彩子说。
      “就算他真的有所隐瞒,到了这时恐怕也不会再说出来了。这样对他非常不利。”神说。
      “总之,一定要赶在暗黑公正之前找到新线索,否则,实在是太窝囊了。我们开始工作吧。”三井伸了伸懒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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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间时分,仙道来到警视厅附近的那家街角公园,流川已经坐在一张长椅上等他。
      “流川,对不起,因为塞车塞得太厉害,我迟到了。”仙道笑着坐到他身边。

      流川对于他的习惯性迟到早已习以为常,当下取出辉男的照片给他看:“这个叫辉男的青年,和不知所踪的南烈以及被杀手开枪打死的岸本关系密切。不过,他似乎和杀手组织没有任何联系。也许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泽北说得对,聊胜于无吧。”仙道接过,笑着说,“不管怎么样,我想试试。”

      这时已经是十一月初,秋意渐浓,公园里的枫叶正在一天一天地变红,银杏树的叶子也渐渐向金黄色过渡。过不了几天,东京各处大大小小的公园以及各条林荫大道都会披上美丽的秋装。当然,冬天的脚步也不可避免地接近了。

      仙道仰头看着朗朗晴空:“流川,到了十二月,我们就可以去北海道旭岳滑雪登山了。”
      “你一直在等着那天吧。”
      “是啊。”
      “无所事事。”
      “你这么说也没错。”仙道微微一笑。

      流川听仙道说到登山,突然想起了九月底,在立山某个山谷的某个瀑布附近,他和仙道一起叠贺兰石的事。那时,他曾从仙道那里赢得两个问题,到现在也还没想好该问什么。
      当然,仙道也从他这里赢得了一个要求,仙道那时说“还不能说”,也就是说,他心里其实已经想好了。会是什么要求呢?

      流川突然很想知道,也很想借此机会使用那两个向仙道提问的权利中的一个。但他还是忍住了。他总觉得,他也许会有更想从仙道那里得到的答案,反正仙道迟早会提出那个要求的,他不必急于一时。

      “流川,晚上你想吃什么?我刚好可以买回去。”
      “晚上,我不回去吃饭了。”
      仙道一怔:“你晚上有工作吗?你的伤还没好全呢。”

      “不是。仙道,你还记得水泽吗?”
      “水泽?哪个水泽?”
      “就是国中时比我低一年级的水泽一郎。他刚从美国回来,在我们警视厅的科学研究所工作。晚上,他要请我吃饭。”流川平淡地说。

      水泽一郎……
      这些年来,是有很多人在他们的生活里来来去去,仙道一般都没有兴趣记得他们是谁。但水泽不一样,他对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男生颇有印象。仙道这时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想,果然,水泽又回来了。

      他早就预料到,那个满脸稚气的一年生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地走出流川的生活。第一次见到水泽时,仙道就产生了这种念头。――事实现在也证明了,他不是在自寻烦恼。

      他想到了国中三年级那个春天的樱花开满校园的下午,在国中篮球馆的走廊里,他们三个走着去更衣室时,迎面过来一个有着新鲜面孔的清秀男生。虽然他那时像是目不斜视地和泽北在争辩“迈克尔.乔丹算不算是最伟大的篮球运动员”这样的问题,他其实已经一心两用,多看了水泽一眼。

      每一个对流川特别关注的人,都会引起他的注意。水泽当然也不例外。后来发生的事,证实了他的关注不是杞人忧天。水泽不仅有很好的运动素质,很好的篮球技术,而且也有很好的个性,甚至连流川都不会排斥他。

      某种程度上,水泽和他是同类人,貌似温和,其实什么都藏在心里,不浮在表面上。不过,水泽比他要积极得多,他甚至可以比流川更疯狂地喜爱篮球这项运动。就连天才泽北,也时不时会夸奖这个勤奋而有天赋的学弟。

      当然,从一开始,仙道就领教到了水泽对他的敌意。由此,他也可以肯定,水泽对流川的喜欢是真心的。否则,同样亲近着流川,他不会只挑中自己而不挑中泽北做假想敌。

      因为真心喜欢着流川,水泽方能发现,他才是自己的同路人,都艰难地跋涉在通往流川心门的坎坷而又崎岖的旅途中。而且,这条路的尽头,最终只允许一个人抵达,互相敌视和排斥,本来就是最自然不过的行为选择。

      不过,水泽暗暗和他较劲这件事,只有他们彼此心照不宣,那两个在细节上无比迷糊的天才---泽北和流川一直都被蒙在鼓里。比赛的时候,身为控球后卫的水泽总是尽可能地把球传给流川,其次是泽北。如果他不是就站在水泽面前,水泽绝不会把球传给他,哪怕他是一队之长。

      看到流川有出色的表现时,水泽就会像个孩子一样笑起来,连仙道也不得不承认,那样的水泽非常的可爱。但仙道看着这个一年生,隐隐觉得他很危险。

      因为水泽明明看得出来,自己的同路人有多强大,却从没想过要放弃。这种勇往直前之心,仙道唯有佩服,不作它想。水泽甚至会时时迎着他的目光,以示自己的不妥协。他性格里永不服输的那部分简直和流川如出一辙,怪不得他会被流川吸引,流川也不会讨厌他的接近。

      仙道从不承认自己怕过这个学弟,但的确不曾轻视过他。他懂得怎么分辨真心,他相信水泽的眼神不会说谎。而且,和他一样,水泽也是第一眼就认定了流川的人。仙道有时甚至会想,在这方面,他自己也许并不具备什么优势。

      所以,当知道水泽因为受伤不再打篮球,甚至没有如他所料的考进他们那所高校时,他的确是松了口气。但他同时也知道,那个倔强的男生也许不会就这么淡出流川的视野。否则,就很难解释他看着流川以及看着自己的那种眼神了。

      现在,他终于又出现了。而且是隔了八年。这要有怎样的坚持和隐忍才能做得到?但流川是他的,他不能让任何人抢走流川。

      他正这样想,听到流川说:“仙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泽北也不回去吃晚饭?”
      “没错。哦,水泽他……也到警视厅工作了。流川,他以前似乎很崇拜你呢。”
      “是吗?我不知道。”

      仙道暗暗叹了口气,心想,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连那时水泽和他暗中较劲也不知道。不过,他只要想到,那时风靡全校的他,竟然会和一个一年级的小弟弟争风吃醋、明争暗斗,就觉得好笑。

      他不由想,生活为什么就不能让他省心一点呢?突如其来的事情总是一件接着一件,他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不过,他是仙道彰,能活到今天已经不容易,所以,应该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他的。

      水泽一郎,不过是个小弟弟。流川也是这样看他的吧?不过,一想到晚上流川要和水泽一起吃饭,他就不能不心存妒意。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
      “同样是他的学长,他为什么不请我和泽北吃饭?”仙道笑着问。
      “你又不是他的同事。”

      同事……
      仙道心想,难道他和泽北就不能做水泽的人生表率?他为什么不做律师或从事写作,偏偏要去做警察?原因不言自明。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唯有流川自己不知。

      不过,他可不能对流川说:流川,你别去,今晚回家吃我做的菜吧。那样说的话,反而显得他太把水泽小弟当回事了。但他这时真的很想这样说。因为在立山上,他曾从流川那里赢得过一个要求,流川答应他的可能性,他可以说是十拿九稳。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毕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流川答应他,他绞尽脑汗得来的机会,不能这么意气用事地挥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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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彦一来到仙道他们的公寓,目的当然是例行催稿。
      “仙道先生,你知道吗?这个世界真的很小。杀手南烈是我姐姐的同事;而去认杀手中介人岸本尸体的辉男,竟然是我的国中同学。”

      “什么?彦一,你说什么?”自从知道水泽又出现后,仙道一直有些魂不守舍,没有听清楚彦一在说什么。
      “我说辉男是我的国中同学。有什么不对吗?”

      “太好了。彦一,我想写一篇关于杀手的小说,正在收集素材。你能不能联系你那位同学,我想见见他。”
      “这样啊。不过,”彦一有些为难地说,“辉男虽然是南烈和岸本的学弟,和杀手组织什么的,应该没有任何关系。”

      “这我相信。我只是想了解他们作为正常人的过去。至于他们后来的暗黑部分,我自己会想象的。怎么样,彦一?”
      彦一身为他的编辑,理所当然觉得自己有帮助他收集素材的义务,当下点头:“我试试。不过,我不能保证辉男愿意见你。他这阵子肯定被人烦死了。”
      “你先试试吧。”

      彦一走到阳台打电话。仙道虽然不是警察,但他天生敏锐,在和别人的谈话中总是很容易找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他不信辉男那里一点线索也没有。
      不过,他现在想得更多的还是水泽。彦一说到辉男是他的国中同学,仙道突然想到了读高中一年级的那个夏天,他和泽北去看流川国中最后一场比赛的事。

      虽然没有了他和泽北,流川和水泽还是把球队带进了都国中组的冠军争夺赛,并且赢得了胜利。比赛结束时,他看到水泽站在流川身边,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流川微笑着频频点头。

      “仙道,流川和水泽真了不起,没有我们,也能一路杀进冠军争夺赛。真是不敢小看水泽呢。”泽北笑着说。
      仙道站起身来,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流川和水泽:“泽北,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向流川祝贺?”
      “不,再回去读国中。”他没有向有些吃惊地以为他在发疯的泽北解释什么。他不得不承认,他嫉妒所有比自己更接近流川的人,哪怕是一刻也不行。他甚至想自己为什么要比流川大一岁,要比他更早离开国中,让水泽有机会名正言顺地站在流川身边。这种嫉妒的心情,他当然不能告诉泽北。

      这么多年后,那个夏日午后,坐在观众席上,在喧哗的人群中,发现流川有些事情自己没有参与,只能做个旁观者的那种酸溜溜的心情依然清晰如昨。现在,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那时为什么不和流川一起去做警察,一起熬夜办案,一起出生入死……明明天天为流川担惊受怕,却头脑秀逗地选择了整天待在家里做这种所谓的“坐家”,真是要命……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仙道彰,你怕什么呢?流川是你的,就肯定是你的,不会成为别人的。但水泽一郎不一样,水泽一郎真的不一样。水泽一郎是危险的。他是那极少数的、流川对他也有好感的“外人”之一。他不能掉以轻心。

      他正在发呆,听到彦一说:“仙道先生,辉男同意见你。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好啊。”仙道应了一声。
      他想,和彦一去见了那个叫辉男的青年之后,他该干什么?

      流川当然是和水泽去吃饭了。他呢?去喝酒?他又没有失恋,一个人去喝什么酒?仙道叹了口气,心想,他前世欠了流川吗?为什么会这么的在意他?

      因为水泽的突然再次现身,他才发现,自己对流川已经这么的患得患失,甚至到了不自信的地步。他不得不对自己说,仙道彰,你要明白,在这件事上,你已经没有退路了。所以,你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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