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注》北冥幽探

27、旻天·明天

　　是日，天朗气清。
　　尽管阳光照在身上已经没有多少温度，但是那浓浓的暖意还是化不开。
　　今天天气很好，好得惊蛰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倒是莫北蓓和隋小令一大早跑出去说是有事要办，于是她就理所当然的留下来看店。惊蛰无所事事地修剪着手中的花，突然一片阴影投在窄小的吧台上。惊蛰不为所动，仍自顾自摆弄着手里的花。
　　“惊蛰，对不起。”名宿低沉的声音响起，如低音提琴那般醇厚。
　　惊蛰抬头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就想纯粹的对你好，妄想陪在你身边。正如当初那个‘一直在一起’的约定。”说完之后惊蛰才发现自己这番话竟有点赌气的感觉。
　　“你知道的，我不能一直在一个时空里永远地待下去。所以……我不可能和某个人‘一直在一起’。践踏你的真心，伤害你，是我不对。我知道错误一旦犯下就无法挽回，正如时间一旦流逝就无法倒退。我希望你……可以忘了那一晚，忘了我，忘了过去。原谅我！”名宿清甜的嗓音起伏着，恍若山间潺潺的流水滑过惊蛰的心头。
　　“你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吗？既然如此，何必在乎我的感情，何必向我道歉，何必要求我的原谅？”惊蛰依旧平静无波，只是声音似乎比刚才冷了一点。
　　她本来就已经打算放下一切，只要他高兴就好。可是当听到他要她忘了过去，忘了他的时候，惊蛰心中不免恨恨起来，尖酸的话不自觉地从口中逸出。
　　名宿帮她整理好修剪完毕的鲜花，说：“无情的人……从记事起母亲就告诫我一定要做一个无情的人，才能使自己和身边的人不受伤害。因为怕受到向母亲一样无法治愈的伤害，于是我就很努力地把自己变成一个无情的人。可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即使是做一个无情的人，我还是在不断地伤害身边的人和自己。到如今，无情反不如有情好。”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那一句话湮似乎没在了空气中。
　　“苏，你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的一个问题吗？我问有没有人爱上过你，你的回答是爱上你是一个错误，既然明知错了为何还要去做。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成为时间旅行者不是你的错，你错在把你母亲的无望强加给自己让它成为你内心的枷锁，成为你伤害爱你的人的接口。你真是一个既自私又懦弱的人。”
　　惊蛰说完便起身想要离开，忽然手腕上一紧——名宿拉住了她。他的手微凉，那股凉意透过手腕，沿着手臂一点一点地渗透进惊蛰的心里。那是她曾经想要驱逐的孤独与冰凉，可是现在……惊蛰拧了拧手腕却没有挣脱掉，反而让名宿抓得更紧了。
　　“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他的声音是如此的清甜，甜得人心窝里一暖。
　　“什么？”惊蛰迷茫地问，她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给我一次机会爱你，可以吗？”名宿重复了一遍。
　　此时此刻惊蛰彻底地晕了，脑海中除了空白还是空白。有些你一直追求的东西，总以为得到它无比艰难此生无望。可是当它一旦来到你身边，告诉你它其实唾手可得的时候，你又会惊慌地不知所措。惊蛰现在就是这种感受，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好想有个人来告诉自己该怎么做，可是这里没有人。
　　正当惊蛰浑浑噩噩胡思乱想的时候，她感到肩上一紧，慌忙地抬头去看却撞上名宿那双泛着琉璃光泽的眼睛。她就这么被他圈在怀中，他不是很用力，但她却无力挣脱。只听他缓缓地说：“我很笨，不会爱人。也许还是会伤害到你，还是会突然消失。但是，希望你给我一次机会学着爱你。因为我发现伤害你比伤害自己还痛苦，离开你我生不如死。”
　　惊蛰从未想过平时寡言少语的名宿会说出这么一段话来。她以为他除了冰冷的拒绝便是无情的逃避，原来他也可以如此温情。
　　“好。”如果这是一个错，那么就让我们一起错下去。
　　靠在名宿的胸口，惊蛰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只一恍惚，她仿佛听到“喀嚓”一声，那是他心中的寒冰开始消融的声音吗？也许是吧。惊蛰轻轻地靠着，感受到他身体散发的暖意一点一滴地将自己包围。

　　此后几天，惊蛰和名宿几乎形影不离。不过相处的方式倒有点夫妻间相敬如宾的感觉，仿佛一切都是发乎情，止乎礼。当然这只是人前，至于人后嘛就不知道喽。

　　榛子树下，两人依偎在一起。
　　“有一个问题，你的真名是不是叫肃杀。”
　　“没错。你怎么知道的？”名宿很惊奇。
　　惊蛰朝他俏皮地一笑：“我还知道。你这次失踪去了我十三岁那年，还替我挨了爷爷一记藤条，是不是啊？”
　　“你怎么知道的，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吧。”名宿越发惊奇。
　　“因为我们心有灵犀。你信不信？”还没等名宿开口回答，惊蛰又接着说下去，“是我做梦见到的。那个梦很真实，原来是真的。”
　　“惊蛰……”
　　“还是叫名宿吧。肃杀这名字太残酷了，我不喜欢。”
　　“好。”

　　惊蛰看着那颗高大的榛子树，伸手摸了摸它的树皮，似有万千感慨地叹了口气。
　　“记得吗？你在这里狠心地拒绝我。”她抬头看天。
　　“以后不会了。”
　　“还有以后啊？”惊蛰故意嗔道。
　　“没有以后了。”名宿急忙解释。
　　“你是说我们没有以后了。苏名宿！”惊蛰别过脸去。
　　“不，不是的。”名宿被她弄得头都大了。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见惊蛰还是不理自己，他只好无奈地说，“你别生气了。我错了，我赔礼道歉。”
　　惊蛰突然扑进名宿的怀里，笑得喘不过气来。名宿这才知道自己被她耍了，假装生气地把她推开。惊蛰倒也不恼，依旧兀自笑个不停，边笑边说：“你说要赔礼道歉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数。”
　　“你想怎样？”声音中带着几分警惕，却显得分外得好听。
　　惊蛰看了看身后的那颗榛子树，然后说：“我要吃榛子。”现在树上根本没有榛子，惊蛰想名宿一定完成不了任务，很想看他为难的样子。谁知名宿竟然从身上摸出一包榛子来，笑眯眯地看着惊蛰，两个酒窝深深地凹陷进去，仿佛在说我早就预料到你会来这一手。他把榛子递给惊蛰，她却没有接。
　　“怎么又不吃了？”
　　“苦的。”
　　“怎么会是苦的呢？你有没有吃过啊？”名宿边说边剥开一颗榛子。
　　“以前吃过，又苦又涩，难吃的要命。”
　　名宿没有理会她的话，直接将剥好的榛子塞进她的嘴里，“现在呢？”
　　“又香又脆，还有点甜。”惊蛰诧异地看着名宿，“怎么会这样啊？”
　　“小傻瓜，你一定是忘记把果仁外面的那层膜给剥掉。所以才会感到苦涩难耐。”
　　原来是这样啊，那么如果将隔着两颗心的那层膜剥掉后，是否也能像现在这颗榛子一样——温暖得带着甜味。
　　“不行，这样太便宜你了。”惊蛰抓过名宿手里的榛子，然后开始耍赖，“我要听歌，你唱歌给我听。”
　　任谁都不会想到像惊蛰这么高雅的人耍起赖来竟有点像泼皮。要是让莫北蓓知道，她一定会认为自己其实还是有做淑女的潜质的。只不过这样的惊蛰一般人是看不到的，除了某个人。因为她在他面前永远死那个可爱的小女孩，而他在她面前则永远是那个说着喜欢她，要一直在一起的漂亮哥哥。
　　“唱什么呢？你想听什么歌？”
　　惊蛰看见远处几棵高大的树木树叶即将落尽，只有几片顽强的黄叶单薄地挂在枝头。她回过头对名宿说：“我要听秋天。”
　　“这首歌……不适合。”
　　“我要听。”
　　最后，名宿沁人肺腑的悦耳歌声绕着榛子树飘散开去。仿佛是这秋天最后的一点残念，留给人们无尽的遐想。

　　离别的秋
　　终于放开后的手
　　只剩落叶陪我逗留
　　微笑的泪
　　让风吹走只剩忘记的自由
　　爱没留下结果
　　恨不能将这错
　　我怎么解脱
　　直到最后都不愿放开的手
　　……
　　当往事回首
　　你的笑容带不走
　　我心中那一丝哀愁
　　在每年秋天这个时候
　　……
　　爱到最后
　　沉默消失前最眷恋的理由
　　安静的节奏
　　风琴声动听却忧伤依旧

　　风声和着歌声滑过深秋的树梢，带下零星的两片黄叶。翩跹婉约，如影随形，悠扬地落在枯黄的草地上，安静地散射着明亮的阳光。
　　“苏，你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唔，澳洲吧。”
　　“为什么？”
　　“因为这里的秋天过了，我还能去那里的秋天遇见你。”
　　“我一定会在那里的秋天等你的。”

　　——————————————分割线：无视我吧————————————————————

　　穿过遥远的时空，
　　我依然可以拥着你，
　　一起数星星。
　　——名宿

作者有话说

　　呼呼，自认为这个结尾比较温馨。毕竟名宿是个特殊体质，其实有时候等待也是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