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一班之K.O神话》隐秋

31、ROUND 29

　　“救命啊！救命啊！”只见安妮一边尖叫着大声呼救，一边奋力挥舞着双臂不断扑腾，在水中忽沉忽浮，原本平静如镜的湖面被激起了阵阵涟漪，所反射出的阳光也格外刺眼。“谁来救救我！”

　　望着眼前剧烈翻腾的湖水，影顿时方寸大乱，脑袋里也是空白一片，全然不见平日的沉着与冷静。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向湖心，却在脚即将触及水面的那一瞬间停了下来，转身又折回岸边，然后再决然地靠近，犹豫地折回……就这样反反复复地在草坪上徘徊了十几次，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令自己如此惊慌失措、思维混乱的局面，虽然拼命告诉自己必须立刻镇定下来，但依旧失败了。

　　糟糕，来自湖中央的安妮的呼救声渐弱，看起来似乎已经筋疲力尽，撑不了多久了，如果再没有人下水去救她的话，恐怕……

　　正在这时，某个熟悉的身影猛地从背后蹿出，还不等影看清楚他的面容就以优美的鱼跃姿势，一头扎进了水里。

　　“雷克斯！”

　　雷克斯！？直到影看见同样因不放心而一下课便立马赶过来的大东他们以后，才终于确信刚才跃入水中的那个身影的确是雷克斯本人。

　　先前还浮在水面上死命挣扎的安妮此时已完全没入水中，使他不得不几次屏气下潜，才总算把几乎沉到湖底的她捞了起来。在其他人的合力帮助下，浑身湿透的雷克斯费力地爬上了岸，顾不得拨开遮在眼前的刘海，他迅速把意识不清的安妮平放在草坪上，随后双手交叠着按压她的腹部实施急救。

　　不一会儿，安妮就将灌进肚子里的水全部吐了出来。“咳咳咳……” 她吃力地睁开双眼，首先看到的便是雷克斯近在咫尺的脸，尽管发型凌乱、满脸污水、狼狈不堪，但丝毫不曾影响他与生俱来的俊秀帅气，那束由内而外散射出的耀眼光芒是绝对无法轻易被遮盖的。

　　“你没事吧？”

　　关切的口吻、担心的目光以及焦急的神情，然而对象却不是自己，影宛如自欺欺人地将头埋在沙漠中的鸵鸟一般，紧紧闭上双眼，内心此刻的痛楚不言而喻。

　　“嗯，我没事，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自己会就这样被淹死，”说着，安妮情不自禁地搂住了他的脖子，“不过幸好你及时出现救了我，只要有你陪在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可是，你怎么会掉到湖里的呢？我一直以为你身体不舒服，去了保健室里。”

　　她一愣，旋即扭头看向影，眼神中充满了畏惧与惊恐：“我……我想月神同学她一定不是故意的。”

　　颤抖瑟缩的话语、模棱两可的解释，再加上她又口口声声尊称影为月神，难免让人对安妮坠河的真正原因浮想联翩，大家的视线不觉集中到了影身上。

　　这句话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暗指我推她下水吗？

　　影的思绪好不容易从刚才那幕锥心画面里摆脱出来，低落的情绪才稍稍得以平复，却发现众人正用异样的眼光审视着自己，一时间感觉百口莫辩。而最令她震惊的莫过于雷克斯，不明白为何连他眼中也写满了不信任，如同千金重锤给予自己沉痛无比的巨大打击。

　　良久，怀里的安妮开始微微发抖，雷克斯这才意识到现在已然入秋，为了避免着凉感冒，他决定先把她抱去保健室。然而，当他从影身边经过的时候，终究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意味复杂地凝视了她隐隐透着伤楚的双眸片刻，随后才快步远去。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那一秒，影听见自己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或许是玻璃吧，否则又怎会感到刺痛，肯定是因为心不小心被碎玻璃扎到，并且流了血，而大量殷红的鲜血不断从伤口往外涌，逐渐将她淹没。

　　不被信任是应该的吧？又或者说，安妮根本没有撒谎，确实是自己在盛怒之下将她推落湖中的？

　　显然她已彻底失去了思考和辨别的能力，他刚才的冷漠反应不禁使她也怀疑起自己，要不是脑中的记忆提醒她安妮在落水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也许自己真的会就此信以为真。安妮说：“好，既然如此，那就请你不要后悔……我喜欢雷克斯，所以我会想尽一切办法，甚至是不择手段地得到他。”

　　没错，这就是她所谓的手段，阴险但很有效。影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场战役中的惨败，至少在算计别人这方面，彻底输给了外表看起来似乎单纯无邪、可实质上内心却深不可测的安妮，而且甘拜下风。不过那又如何呢？即使自己能够认清她的真面目，雷克斯又会相信吗？像这样缺乏证据又毫无说服力的澄清，搞不好只会适得其反，让他更厌恶自己吧！

　　我和雷克斯之间到底有什么呢？

　　他恰好是王亚瑟的朋友，而我又恰好是王亚瑟的表妹，仅此而已吗？

　　如蜘蛛丝般脆弱易碎的关系，别说经历惊涛骇浪，恐怕连一颗小小的露珠都有可能将它扯断吧？

　　究竟是像师父说的那样，因为爱情会拖累人心、招致祸惩，还是由于月神早已注定要孤寂终生的可怕诅咒？

　　那个愿意用自己的温度来融化一整座冰山的“救世主”终究是不存在的吧？

　　或许打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抱有期待……

　　【保健室门口】

　　借口还要赶回教室去上课的雷克斯一再向安妮保证自己放学后就会去陪她，这才总算得以全身而退，而当他刚一踏出保健室，便看见了双手插着裤袋、斜倚在门口的亚瑟。

　　“安妮她怎么样了？”

　　“校医说她只是呛了几口水，受了点惊吓，稍微休息一会儿应该就没事了。”

　　放心地点点头，素来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亚瑟决定开门见山：“你真的觉得是影把安妮推下湖的吗？”这才是自己此番来找他的真正目的。

　　雷克斯并没有答话，而是脸色略显凝重地摇了摇头。

　　没错，他是相信她的，相信在她冰冷孤傲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比任何人都要来得温暖细腻的心，相信她从来就不像高校界所传说的那样残忍血腥、冷酷无情，也相信 “月神”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号只不过是她的一层保护色，就像乌龟瑟缩在自己狭小拥挤的龟壳里不愿出来一样，想要掩饰内心对于陌生世界的恐惧，却往往适得其反。他看得出来她在害怕，尤其当师父凌枢死了以后，这种不自信，甚至可以称为是自卑感便愈发强烈，害怕自己有一天会被世界抛弃，所以选择一再地退让、逃避，而这样的她又怎么会出手伤害安妮呢？亚瑟不信，因为她是他的表妹；他更不可能相信，因为她是她，是他所认识的她。

　　“既然如此，那刚刚你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反应？”回想他刚才看着影时的冷漠眼神，任谁见了都会认为他相信了安妮的话吧！“她似乎因此受了不小的打击。”

　　轻叹了一声，他缓缓开口道：“虽然我实在想不出安妮有什么理由要说谎，可我也始终相信这绝对不可能是影干的，真正让我在意的其实是她袖手旁观的态度。即使安妮不是她推的，那至少她也应该下湖去救人吧，就学校这片湖的深度而言，要跳下去救人对她这个K.O2来说难道不是小菜一碟吗？我觉得自己完全无法理解她的想法，就算我相信她又能怎么样？事实已经证明，她当时的确没有打算救人，不是吗？”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亚瑟颇有些无奈地瞥了他一眼，“下水救人对K.O2来说或许轻而易举，但对影来说，却谈何容易。”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自相矛盾，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雷克斯一脸茫然。

　　“因为她根本不会游泳，况且不只是她，我们王家上下几乎都不会游泳。这大概跟基因遗传有关吧，听说是由于几百年前的某位祖先年幼时曾不慎失足落水，后虽被人救起得以捡回性命，然而对水的恐惧因子却从此深埋于血液中，世世代代沿袭了下来。或许你会觉得这样的解释很扯，但我所说的全部都是事实，尤其是影的母亲，也就是我姑姑王冥龙，她曾患有严重的惧水症，甚至只要一见到水光就会立马晕倒，连家里的私人医生都对此束手无策，所以我想影作为她的女儿，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

　　是啊，自己怎么就忽略了呢？刚奔到湖边时她那张苍白惊恐的脸，不是出于慌乱，而是对水与生俱来的恐惧。

　　他激动地抓住亚瑟的双臂：“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我还以为影……我以为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满心的自责让他语无伦次。

　　亚瑟拍了拍他剧烈起伏的肩膀，语气渐柔地说道：“如果你真心想要道歉的话，就赶快找到影吧，刚才你抱着安妮离开湖边后她也跟着不见了，而且似乎状况不太好。”

　　“不太好？”他心里不由一惊。

　　“嗯，虽然她表面上没什么，但我能够感觉得出来，这件事情对她打击确实很大，尤其是你。她似乎又回到了当初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对周围的一切都不信任、甚至抱有敌意的月神，就像一头受伤的小野兽般生人勿近，所以要是不尽快找到她的话，我担心会出事。”

　　还不待亚瑟说完，雷克斯就已飞奔而去，现在的他满脑子都是影与自己擦肩而过时求助的眼神。明明是他告诉她可以摘下面具、勇敢坦然地面对这个世界的，明明是他告诉她可以放心大胆地相信自己身边的亲人朋友、一起承担痛苦分享欢乐的，可到头来却恰恰是他，在关键时刻放弃了对她的信任，就这样冷漠地转身离开，无视她眼底的伤痛与无助。是的，他要去找她，哪怕找到以后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将她搂在怀里，希望自己无言的拥抱能够抚慰那颗受伤的心灵。

　　望着雷克斯迅速消失的背影，亚瑟喃喃自语道：“那家伙应该还没意识到吧，自己对于影而言是一种很重要也很特别的存在，因为在乎，所以心才会感觉到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