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美，说什么都对》绿如蓝

30、心旌摇曳

　　“乖，别哭。”楚乃赫抬手去抹她的眼泪，被她一巴掌扇开。“我不欠你什么！你为什么总和我过不去？”

　　楚乃赫轻叹一声，语气带笑。“潜潜啊，生活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绝望，哪怕过去是一片废墟，依然可以通过重建恢复生机。前提是，你愿意走出那片废墟。我已经走了出来，希望你也能……”

　　“我已经陷在坟墓里。”她哽咽道。

　　“那我就掘开坟墓，拖你出来！”哪怕赔上金钱、地位、尊严，甚至生命！

　　因为失去她的痛苦令人窒息，远比死亡更恐惧。

　　在短暂而又漫长的沉默中，袁潜怔怔地望着他，直至尝到唇际咸涩的泪水。“你当自己是上帝还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只要允许我守在你身边，当牛鬼蛇神也无所谓。不过，能当上帝或者菩萨更好，更懂得如何拯救绝望中的人。”他轻轻的将她揽入怀中，在她的发顶落下一个吻。

　　“拯救绝望中的人……”袁潜的脑海里回荡着他的声音，心中茫然，混乱，又哀伤。仿佛溺水之人已经放弃所有的挣扎，突然有人抛来一根绳索。你是拼尽最后一口气抓住这一线生机呢，还是认命地沉入水底？

　　楚乃赫捧起她的脸，吻去她的泪水，继而蜿蜒的吻向她的唇，力道渐渐加重。

　　袁潜迷蒙地闭上眼睛，黑暗中似乎隐隐出现一丝光亮，带着摄人心魄的力量引诱她靠近，再靠近……唇上的热度越来越烫，煨得胸臆间阵阵暖流激荡，心尖上也一阵又一阵的颤抖，她忍不住哆嗦起来——这是怎么了，本能的反应，还是逃避现实的自我放逐？

　　他吻的是她还是……应当是那个让他痛彻心扉的女人吧。

　　忽觉自己既可怜又可笑，于是扭过脸，避开他的唇。“你从我这里得不到什么的，何必呢？”

　　在她看来，感情世界大多是畸形的，到处存在着辜负与被辜负。当一个人执着地去爱一个人，难免会伤及另一些无辜的人，虽然她算不上无辜，甚至是有罪的，但她不愿再卷入感情的是是非非里。

　　从这个意义出发，楚乃赫并非救她出苦海的神佛，而是陷她于混乱和不义的邪魔！

　　“我已经得到了很多，你自己不知道而已。”他扳过她的脸，凝神看着她的眼睛。“命中注定有些事逃也逃不开，就像你我，我们终将在一起，面对许多事。”

　　“自大狂！”袁潜推开他。

　　“自大狂这就送你回去休息吧，你也累了。”楚乃赫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来吧。”

　　她咬了咬唇，扭身去了左侧车门。

　　“你保证不会把车开翻，送我去见上帝？”他戏谑地问，眼里满是宠溺的笑意。

　　她无视他频频放电，忿然回道“不会！”

　　“OK，我把我的命交给你了。”他一头钻进车内。

　　宾利雅致如暗夜幽灵，流动在繁华的街道上。一路无人说话，唯有夜色温柔。直到歌声骤然响起。“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是我老妈。”楚乃赫掏出手机解释。

　　袁潜面无表情的开车，心底说着幼稚，却又嫉妒这对母子的相处模式。

　　楚乃赫接到电话神色大变：“章爸爸进了抢救室？老妈你别急，我很快就到……放心，我会全力以赴的……”说完转向她，“快，掉头去八一医院！”

　　“出什么事了？”袁潜一边问，一边注意交通信号。

　　“脑出血，高血压引起的。我该听你的话进去找他，他坐那儿发呆，可能已经出现异常……希望他能撑住。”楚乃赫的手指不安地敲打着扶手，声音里透着焦虑。

　　七分钟后，雅致停在医院大门前，楚乃赫跳下车，回头对袁潜道：“你别进去了，章煊诚也在。”

　　袁潜没细想他话里的意思，机械地点点头。

　　泊好车下来，才发现楚彦君的劳斯莱斯幻影就挨在她旁边。

　　幻影晃了一下，车门打开，小郭钻出来，矜持的打招呼：“又见面了，袁小姐。”眼神依然带着股说不出的冷漠和疏离，当他的视线落在她唇上，时间虽短，却令她极不自在。她想，唇定是肿了一圈，估计头发也乱糟糟的，惹人遐想。

　　她抬手将短发别到耳后掩饰尴尬。“请叫我袁潜。”

　　“上次忘了介绍，我叫郭晋，晋朝的晋。”郭晋看了下四周，与她并排站好。“抽烟不？”

　　“没这习惯。”

　　“介意么？”他掏出香烟。

　　“你随意，我去那边。”袁潜拔脚欲走，郭晋伸手挡了她一下。“也不是太想抽，打发时间而已。”

　　袁潜看着他将烟塞回口袋。

　　再次开口前，郭晋又看了下四周。“你——认不出我了？”

　　好奇怪的问话。袁潜怔了怔，疑惑地反问：“这也是为了打发时间？”

　　郭晋盯了她片刻，自言自语道：“有点儿意思……”视线投向远处熙熙攘攘的车流，脸上挂着可疑的微笑。

　　气氛尴尬，至少袁潜这么觉着，同时有种隐隐的不安爬上心头——正常情况下一个人能这样笑而不语、跟人打哑谜么？

　　“晋哥，我们以前认识？”

　　“……谈不上认识，见过而已。”郭晋似乎没兴趣就这个话题往下谈，恢复了漠然神色。

　　“什么时候？”

　　他顿了顿，漫不经心的回道：“五年前吧，好像刚入冬那会儿。”

　　袁潜敏感地打了个寒颤，皮肤瞬间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郭晋只觉眼前一花，后脑勺砰的一声撞到电线杆上，脖子也被一只胳膊杠得死紧，呼吸变得困难。

　　袁潜眼神阴冷，声音更阴冷：“你对我做过什么？”

　　“……什么做过什么？”郭晋从嗓子眼里挤出一道破碎的声音。

　　“五年前的一个晚上，有没有对我做过下流事？”袁潜厉声问道，克制着掐死他的冲动。

　　郭晋目光闪烁，随即朝她翻白眼，艰难的说：“少扣屎盆子，我对你可没兴趣！”

　　“不想死的话，就老实交代！”

　　“……松……松手，我快断气了。”

　　见他脸色很难看，袁潜愤然松了手。

　　郭晋摁住脖子，使劲咳几下，才缓过劲儿来，怨道：“下手比黑涩会还狠呐。”

　　“少废话！”

　　“没见过你这种女人，刚说几句话就要人命的。”

　　“不说实话更要命。”袁潜摁了摁拳头，威胁之意分明。

　　“我对女人没兴趣。”郭晋站直了身子，掏出烟和打火机。

　　袁潜劈手夺过他的烟：“说清楚点儿！”

　　“这是个人隐私，没必要跟你说清楚！”他冲她翻个白眼，然后手一伸。

　　袁潜意识到自己太过冲动，将烟还给他的同时道了声对不起。

　　郭晋拿回烟，点燃。

　　袁潜避到五米之外，才又开口：“你为楚阿姨开车多久了？”

　　他冷眼看她片刻，吐出一大口烟雾。“有七、八个年头了吧。”

　　这么久？袁潜皱着眉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脑洞有点儿大。

　　“你对楚大少感兴趣还是对章大少感兴趣？或者，两者都……？”

　　郭晋忽的吹开眼前烟雾，怒冲冲的走到她面前，唾沫几乎喷她脸上。“你以为自己是谁，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能问？”

　　“回不回答是你的自由，问不问是我的自由。”尽管尴尬，但她没打算放弃。

　　“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臭三八。”郭晋眼神中的冷漠和疏离再明显不过。

　　袁潜挥手驱散他带过来的烟味。“我当然是关心自己，才跟你打听的嘛。”

　　郭晋轻哼一声，一副我懒得理你的架势。

　　“你知不知道楚乃赫是因为什么事儿住医院那么久的？”

　　“我为什么要知道？”

　　“假如你关心他，应该……”

　　“无可奉告！”郭晋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眼神嫌恶。

　　见他不愿说，袁潜又避到五米开外。

　　郭晋抽完烟，烟蒂往地上一丢，拿脚狠狠地碾了碾。袁潜将他这一动作看在眼里，没话找话。“晋哥，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无所谓，反正要辞职了。”

　　“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辞职？”她脑洞又开，该不会是为情所困吧？

　　“你管得着么？”郭晋勃然大怒。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袁潜开始替躺在抢救室里的人担心。若不是章煊诚一意孤行，也不至于造成今天这局面……说到底是为了她，一个已然成为过去的女人——值得吗？

　　莫非这也是章煊诚的执念？

　　她越想越揪心。倘若能有办法抹去她在章煊诚记忆中存在过的痕迹就好了！可是话说回来，她有什么权利剪裁章煊诚的人生，决定他哪些记忆该留下，哪些记忆该抹除？

　　闭上眼睛，脑海里竟又浮现少年时的他亲切温柔的模样……

　　她不知道该怎么评判这种冒然出现的情感，是余情未了，还是不甘心失败人生的怅然回味？

　　“路见不平一声吼哇，该出手时就出手哇……”铿锵的歌声吓人一跳。抬眼望去，只见郭晋警惕地瞄了她这里一眼，攥着手机跑去老远的地方接听。

　　如此鬼祟之举，令人不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