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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雁城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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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语有云,仓禀实而知礼节。烟花三月的雁城固然十分美丽,却离道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情境还差得远。仙道一行在雁城驻足的时间里,累计遭遇有名有姓的梁上君子四位、欺行霸市的土豪劣绅五名、无理取闹的市井小混混无数个。虽然以福田的狠强、越野的精明,他们每次遇劫都是有惊无险,但是对于长这么大第一次以微服私访的性质出远门的皇帝来说,这早已注定是一次生动而刺激的体验。
这次伴驾对越野而言也是一次毕生难忘的回忆。很多年以后的他细细琢磨,虽然仙道是那样一种仿佛天生就具有某种磁石般魅力的人,但其时毕竟登基未久,羽翼初成,论实力还远不是两位国师的对手,更罔论外有海南虎视眈眈,内有湘北窥伺在侧——这样的理由实在还不足以使那般心气风骨的人心甘情愿地追随左右,任凭驱使。
越野记得很清楚,仙道陛下第一次遇见藤真,是在一个月华满天的夜晚。
那夜林风不兴,玉露初结,仙道提溜着着鱼竿意兴盎然地合衣伏在河边,越野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火堆,为烤那不知何时才能上钩的鱼做准备,福田则和往常一样老僧入定般地盘腿坐在越野头顶的大树上。
一切,从仙道兴奋地大喊:“钓到大鱼了!”开始,变得毫无逻辑可言。
先是越野看到仙道费了诺大力气从水里“钓”出来的并不是什么大鱼,而是一个美少年。
其次,毫没来由的,福田从大树上跌了下来——跌下来也就算了,居然还毫无风度地摔在越野的身上,害得越野折腾了半天才爬起来。
然后,当仙道看清自己从水里钓出一个人来以后,在惊讶之余,竟然还亲切地和对方进行了一番攀谈。
越野还记得自己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以后,耳膜轰响,过了好一会儿才依稀听见仙道在河边笑吟吟地问那人:“阁下自水中来?这水直通翔河,据说十余年前为平水患,翔阳国君用了不少活人献祭,莫非阁下是那时的遗魂?”
那少年睁大了眼睛,似有些迷茫地回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当时的仙道自然也不知自己随口胡诌,无意间竟说中了藤真的来历,只笑道:“吃了温酒,待在水里凉快么?还不快些上来。”一边说话一边牵扯鱼竿,带动对方握在手里的鱼线,示意那少年上岸。
待得那少年近了身,越野才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气。不论越野还是仙道,这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藤真醉玉颓山的模样。
那晚仙道问一声,藤真便乖乖地应一句,能让人听懂的话却甚是寥寥。待衣裳干了,天色微曦的时候,他便悄无声息地去了。
神奈川史记仙道本纪记载得很清楚,陵南官员对主上这趟出游结识的密友,轻慢蔑视者有之,谄媚攀附者有之,敬而远之者有之。抱持前两种态度的人早期多受到高头等人的蛊惑,视藤真为弄臣;第三种人的政治头脑要比前两种人清醒不少,目光相对也要长远些。
根据这种划分,越野本应被归入第一类,但他却是极少数自始至终保持头脑清醒的人之一。更鲜为人知的是,最初的最初,在相当短暂的一段时间里他并不反感皇帝的这位布衣朋友,相反还十分欣赏他。
再次见到藤真已是数日之后。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