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倾城（清穿)》盈盈水月

109、“重逢”

　　车外的声音却容不得我在那里想脑袋里的事情。四大爷为了让我走的低调，只派了一个马夫和一个丫鬟伺候我。掀起车帘的时候丫鬟已经死了，只剩下一个马夫还在浴血奋战中，显然这个马夫不是一般的马夫.......
　　“主子！你快走！奴才来挡着他们！”那个马夫一人对付五人，根本无暇分心。跟我说话的当间儿就被人在胳膊上拉了个大口子。
　　我迅速跳下车向着马车后面跑去。
　　可惜这五人刺杀的目标显然只可能是我！所以其中的两人不由分说的飞身到我面前拦住去路。惊慌失措的我只好跑回马车的方向......两边的路都被堵死了，剩下一边是山，另一边是......悬崖！
　　那个马夫已死，五个黑衣人像是欣赏猎物一般打量着我说：“你就是让十四爷魂牵梦萦的那个妞？”
　　“你......你们想干什么？”我有些恐惧的一步一步向身后挪去。
　　“哥几个也不想干什么，就是想和你玩玩！”
　　怎么办？宁死不屈？还是......“别和她耍嘴皮子了！福晋交代的事情重要！”说着，其中的一个人提起剑向我刺来.......
　　与其被刺死然后抛尸荒野还不如我自己跳下去来的划算，说不定还可以大难不死！想着，我纵身跳下了身后的悬崖......
　　哗！一声，我重重的跌在了悬崖底的湖里......

　　“我姓凌，家中排行老四，你可以叫我凌四.”他第一次向我做自我介绍时说。
　　“孙薇，我叫孙薇，你可以叫我小薇！”我第一次向他做自我介绍时说。

　　“明天我会去凝萃阁收作业，每张练二十遍，好好写！不好看会罚你再写！直到写好了为止！”“哎！我是你救命恩人哎！你不用这么严厉对我吧？二十遍？会死人的！”我嘟囔着，他的声音依然没什么感情，“我也是为你好，不严厉才是对不起你！”
　　他教我写字时的情形......

　　“没什么，想起了个鬼故事有些害怕。不要背对着我好吗？”
　　胤禛的手试探性的搂过我的肩膀，见我没有拒绝便拥我入怀说：“胆子这么小让我怎么放心的下呢？”
　　他送被子给正在思过轩思过的我，我第一次和他同盖一条被子入眠......

　　“我不敢再爱一个人，害怕你会像胤禩一般只是利用我。但是我知道其实你不会的是吗？”
　　“我爱新觉罗·胤禛今日在此起誓，如有负于你此生将不……”我立刻捂上他的嘴说：“我相信，我相信！”
　　“这么久，你终于还是肯将真心给我了。我必定一心一意的宠你爱你一辈子！”
　　我和他经历了那么多波折，终于决定在一起了。

　　“那天晚上亲我的是你吧？”谁知胤禛竟然一脸无辜的看着我说：“哪天晚上？”
　　第一次欢好后的他竟然装失忆？！

　　“你不是自称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吗？怎么不知道自己未来的生活？我来告诉你，你未来就是我的妃子，我们一起生一堆孩子。然后我从里面找一个做太子！我们则相伴到老生同寝，死同椁！”
　　我有了孩子以后惶惶不安，他却搂着我如是说。

　　“万缕乌丝指间缠 ，千娇百媚若广寒 。
　　借君之手横素钗 ，情如青丝意如磐。”
　　胤禛看着手上卷起的发丝说：“是，情如青丝意如磐。”
　　上元夜他把玩着我的头发如是说。

　　是时候动手了，我挽起厚重的衣袖露出雪白的手臂，另一手拿出早已藏在袖中的小刀狠下心用力的在手臂处一划......
　　比嫁衣更加刺目的鲜红一瞬间涌出，温热的气息带着血腥扑面而来。我甚至看到了因着寒冷而冒出的热气......血顺着我的手臂留到轿子底，我靠着柔软的靠背闭上眼睛，嘴角露出这一生最美的微笑。
　　胤禛，我说过我永远都是你的！
　　为了不嫁给别人，我选择终结生命......

　　梦中，我终于看清了那个寂寞萧索的背影......真的是胤禛！
　　一只温热的大手在我的脸上摩挲着，点点滚烫的水溅落在我脸颊......
　　“胤禛，别哭！胤禛......”
　　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胤禛放大版的脸，这张脸只能用四个字形容——憔悴不堪！有些昏暗的烛光映照着深陷的眼窝、布满血丝的眼白、有些凌乱的发辫、很是扎手的胡渣还有那覆在我脸上有些颤抖的手掌......
　　“胤禛......”
　　我紧紧抱着他，眼前那个刚刚还布满血丝噙满哀伤的眼睛立刻放出了异样的光芒！
　　“你叫我什么？”
　　“胤禛......”我依旧紧紧抱着他说：“我是宁儿！”
　　“你是宁儿？你是......宁......儿？”那异样的光芒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饱含异常愤怒的目光向我射来，“你不是宁儿！她已经死了，我亲手埋葬了她！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再有一个宁儿了！你们都是她的替身！就像秋月（年糕闺名）说的一样！你们都是宁儿的替身！”说着，他有些手足无措的向窗边退去......
　　我坐直身子开始叙述着我们的过往......

　　“万缕乌丝指间缠，千娇百媚若广寒。借君之手横素钗，情如青丝意如磐。”当我念出这首诗的时候，他转身冲到床前拉着我问：“你怎么知道这首诗？”胤禛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这首诗就是宁儿留给他的锦盒里的诗，除了这首诗以外还有宁儿的一缕青丝。自己从来没有将锦盒给任何人看过，更何况里面的东西？
　　“我当然知道。因为这本来就是我写的。”我平静的看着激动的他说。
　　“还有这个。”我掏出胸口的那枚扳指给他看。
　　胤禛的眼神从怀疑渐渐变得兴奋，最后变得泪眼朦胧......一双大手将我笼入那久违的坚实的胸膛，“早就听皇阿玛说过你不是普通人，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坚定的认为小薇就是宁儿的原因。没想到你真的就是宁儿！”
　　“我是宁儿，你为我付出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可惜不管我怎样用心你都看不到。”他用揶揄的眼神看着怀中的我。
　　“谁说我没看到？！是因为......因为......”其实我想说后世对他的评价很不公正，却不忍心伤害他的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所以话到了嘴边却咽了回去。
　　“因为什么？”
　　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说：“我和以前长得不一样了，你依然确定我是宁儿？”
　　“皇阿玛说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你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你知道我们所有人的命运，却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其实，若不是这话出自皇阿玛口中，我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听到这样的解释，我内心的小恶魔猛然释放出来，邪魅的一笑道：“我就是传说中的女鬼......”说完做呲牙咧嘴状。
　　他却将我压倒在床上说：“女鬼又如何？贫道修炼多年就是为了抓住你这女鬼！”说着便在我嘴上轻啄一下。
　　虽然以前和胤禛常常有十分亲昵的举动，但是带着自己的“真身”如此却是第一次。更何况之前还有一个十四？！为什么我和胤禛之间总是会隔着这么多的是是非非？先是八爷，其次是太后，然后还有我自己失忆，到现在竟然成为了十四！想到这里，我手上明显有了抗拒的动作。
　　“怎么了？”他握着我推他的手问。
　　虽然我也知道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问出这样的东西实在很煞风景，但是我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十四怎么样了？”
　　胤禛估计也没有想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身子明显一顿后起身坐在床边说：“为什么从小到大我心爱的东西他都要和我抢？你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以前你想不起来就算了，现在想起来了还想要抛弃......”
　　“胤禛！”我听他越说越离谱立刻出声打断他，“谁说我要抛弃你们了？但是十四的事情你总要给我时间解决不是吗？”
　　他转身将我紧紧的搂在怀里，厚厚的手掌在我的后背和脑袋上加了很大力气，仿佛要将我揉进他身体里一般，感受着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从三十九年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我今年也已经四十六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我们还有多少个二十年可以耽误呢？”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任由他将我越搂越紧。
　　“答应我，从今天起一刻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那你上朝也带我去！”
　　“好！”
　　“上茅房也带我去！”
　　“好！”
　　“夜宿别人宫里也带我去！”
　　“以后你住哪我住哪！”
　　我的心里却一阵一阵的闪过十四忧伤的双眼。十四和胤禛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仔细看两个人的眼睛最为相像，尤其是饱含忧伤的眼神，我会在梦里将两人混为一谈也正是因为如此。都是我处处留情才弄得现在进退两难！不管我跟谁在一起，必定都会伤害另一个人。由此看来，我这个千古罪人是做定了。
　　“怎么不说话了？”胤禛见我一只没有说话便问我。
　　“明天陪我去看看十四爷可好？”我小心的问着。
　　“……”
　　“我想处理好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既不希望看到你们兄弟反目也不想看到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受伤。”
　　“你认为可能吗？”
　　一句话噎死我......
　　现在弄成这个样子都是我自己酿的苦果。既然是自己亲手造成的，那么残局自然由自己去收拾。因为我明白，如果将残局交给胤禛去收拾，受伤的必然是十四。纵然我心里明白他们之中必然有人受伤，我也希望伤能伤的轻一些。
　　“就想你说的，我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我们相恋将近二十年，我有什么理由离你而去？我和十四之间都是因为我的失忆造成的。我勇于承担错误去处理这件事，希望你能相信我。”
　　“还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其实早在我一睁眼的时候便很清楚这里是我与胤禛第一次相见的地方——听香水榭！
　　他被人追杀从瀑布顶端落下，我同样被人追杀从瀑布顶端落下；他落下后我不顾一切的救起他，我落下后他不顾一切的守着我……
　　这一夜他似乎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甚至比我在养心殿伺候他的时候还要安稳。而我却一夜无眠，明天我要以怎样的身份去面对十四呢？真的让他唤我一声皇嫂么？我越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该被杀千刀的刽子手！可是若是此刻我还要追随十四,又应该以怎样的态度对待胤禛呢？如果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好了，胤禛本来已经死心了的。可惜想起一切的我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睁眼便说自己什么都想起来了。而且如果那样不就是自欺欺人么？
　　这种千古第一高难度的选择题困扰我整整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我一反常态的比胤禛起的还早。他看着对镜描妆的我说：“昨夜没睡好么？”
　　我只是淡淡的推说：“我从瀑布上摔下来昏睡了一天一夜早就睡够了。”
　　他穿着单薄的明黄色中衣走到我身边顺手抄起妆台上的眉笔替我一边画眉一边说：“这里的一切都还是你离开前的样子，连柜子里的衣裳都还是当年你常穿的那几件。”
　　我看着镜子中熟悉的远山黛，从柜子中取出当年初见胤禛时的那身纯白的衣裙，袖口领口绣着的点点桃花纷飞依然如同当年一般娇艳。我迟早都要面对十四的，不是吗？那就早些面对吧！

　　“十四爷可在里面？”我堵住正端着汤药准备进去的小德子问。
　　“皇上吉祥！回皇上和姑娘的话，十四爷在里面。奴才正准备送药进去呢！”小德子看起来比前些年懂事多了，不再是一副咋咋呼呼的模样。
　　“药碗给我，你在门外候着吧。”说完我向胤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留在门外。胤禛只是向我点点头。
　　穿过层层帏幕，外面的明媚春光在帏幕的遮挡下显得昏暗了不少。我轻手轻脚的坐在十四床边道：“胤祯，该服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