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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最难消受美人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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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姑娘?月姑娘你怎么了?”耳边急切的呼唤令神游远外的人儿恍然回过神来,洛儿脸上那密密的担忧便嵌入了月飞蓝的眼中,极其真诚。她一边问一边掏出锦帕,仔细的为月飞蓝拭去沾了满手的花汁。
月飞蓝向她展颜一笑:“我没事,刚刚走神了。”于是也顺着她的动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些花瓣此刻已不复原本的雪白柔软,变得毫无生气,残破得令人心伤。不由叹息一声,鲜花何辜?只因了人类一时的怒气,殃及自身,便伤损至此。
一个月牙白的身影自脑中缓缓闪过,定格成一张优雅俊美的脸,带着狐狸般的微笑。
知寒,知寒,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继而,脑中的影像又幻化成一个清朗俊逸的脸,脸上是令人心痛的强笑:“飞蓝,我可不用你跟去,没帮倒忙就好了,你还是乖乖呆在梅城查案吧,阴七阎有我呢,他跑不了的!”言犹在耳,人已然无踪。
倘若当时,她执意要随靳梓同去,也许,他就不会遭此一劫了吧?玄墨的目标是她,说到底,竟是她害了靳梓。
于是,月飞蓝又不死心问了句:“对了,洛儿,你可知庄中关押人的地方在哪?”此话出口时,本也是不抱希望的,哪知,洛儿头也不抬的道:“不就是离山庄不远的梅林中那间黑牢吗?以前我还奉命给关在里面的人送过饭的呢!那人也怪,身处黑牢之中,竟然还笑的出来,还跟我说了声谢谢呢!”说着,洛儿的眼神悠远起来,陷入了回忆。
“你说的可是真的?”月飞蓝急促的出声求证,止不住心中的狂喜,反手握住了洛儿执着锦帕的手,用力之大,令洛儿吃痛的叫出声来。
见自己不小心弄伤了洛儿,月飞蓝慌忙松手,手足无措的嗫嚅着:“对不起,洛儿,我不是有心的••••”
“月姑娘,你别这样说,洛儿没事的。”洛儿安慰着,对她的反常,心中虽是疑惑,却知趣的不去发问,只是有意无意的接着道:“姑娘有所不知,咱们谷中的这黑牢不但派了不少高手轮番把守,那牢中更是布满机关陷阱,除非庄主首肯,寻常人根本就不能靠近半步的。”
月飞蓝用心听着,心下明白洛儿这是在委婉的告诫她不要轻易犯险,不禁为之感动。
然而,极有可能,靳梓就关在那里,她又怎能若无其事的安坐于此?
于是月飞蓝眼珠子这么一转,便夸张的打了一个哈欠,道:“吃饱了就犯困,洛儿,我想小憩一会,你不用守着我了,自己忙你的去吧。”
洛儿担忧的看了看她,无奈的道:“那姑娘好生休息,洛儿告退了。”说完,一敛衽,便开门离去,哪知,门刚刚开了一半,洛儿的手霎时就顿住了,随即慌忙退至一侧,低头恭声道:“兰主子!”
月飞蓝见她忽然就一派恭谨,低眉顺目,连大气也不敢喘,哪里还见刚刚的活泼样子来,于是,对她口中的兰主子是万分好奇,忙睁大眼睛往门口瞧去。
只见那门被一双青葱玉手缓缓推开,接着,水绿色的裙摆荡出流波般的涟漪跨进门来,印入眼帘的是一名星眸皓齿,明媚动人的女子,嘴角的一颗美人痣平添了一丝妩媚的味道。看来也不过双十年华,只那眉目之间带了些泼辣之气,显然,不见得是个温婉贤淑的人物。
果然,那女子眄斜了眼,将月飞蓝飞快的一瞟,那脸上便多了一种叫做不屑的神气,在桌前站定,居高临下的道:“你便是那个入桩流嫣阁’的狐狸精?哼!模样也不过如此!”如果,她说这话时,声音里没有饱含了显而易见的醋意,会显得更有说服力些。
月飞蓝纳闷的摸了摸自个儿的脸,狐狸精?是在说她吗?不会吧,这也太抬举她了吧?!她要真是狐狸精,早就效法那商纣的妖妃苏妲己,也来个魅惑于世,将天下玩弄于股掌了。
只可惜,不好意思的很,她向来是胸无大志,得过且过的主,所以做个自由自在,笑傲江湖的采草大盗,闲来凑凑热闹采采草,已经是余愿足矣了。
她一向很有自知之明,不屑于耍些狐媚子手段,所以在进行采草的职业活动时,从来都很自觉的用黑巾把脸蒙了个严严实实,呃,当然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怕被采的苦主事后指认出自己。要是她这张脸被画在了官府的通缉榜文上,那可不是好玩的。
见对方高高的扬着下颚,一付盛气凌人的样子,月飞蓝心中便没好气,她向来对这种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人没什么好感,闻言,不卑不亢的回敬道:“在下月飞蓝,阁下若是要找狐狸精,还是请上青楼找去吧。另外,对别人评头论足之前,阁下还是最好先仔细打量打量自己的好!”
说着,不顾洛儿焦急的摆手示意,毫不示弱的回以一记不屑的眼神。便好整以暇的端起已然凉了的冰糖莲子羹,浅浅的喝了一口。
那气势汹汹的女子倒吸一口气,向来跋扈惯了的她,除了季红莲之外,还没人敢这么对她不敬。这一气非同小可了,她登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好个贱人!我警告你,离玄墨远点,否则别怪我莫兰对你不客气!”
月飞蓝含了一颗莲子在嘴里,细细咀嚼,满口的香甜,闻言,嗤声一笑。她月飞蓝从来都是软硬不吃的主,她想要做的事,天王老子也拦她不住!同样的,她不愿做的事,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是有死而已!
“如果我没记错,你好像只是玄墨的第二个小妾吧?就算最得宠的季红莲死了,还有个大姨太呢,何时轮到你在此大放厥词?!”说着,月飞蓝神色渐渐冷了下来,眼中万分的厌倦。
得知靳梓可能被关在黑牢,她此刻只想快点前去救出他来,哪知,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却无缘无故的跑来这里一通胡搅蛮缠,她本就不多的耐性渐渐被磨光了。
“你!”莫兰惊怒交加,愤然的出手,一道鞭影凌空自月飞蓝鼻尖划过,重重的落在她面前的红木桌上,“轰然”一声,最为结实的红木桌竟然被鞭上的劲力震得四分五裂,碎成一堆烂木块。
这时,洛儿大惊失色的扑上前,跪在了莫兰的面前,不住的求情道:“兰主子,求您千万别发火,月姑娘初来乍到,不是有心顶撞您的••••”
“滚开!”一肚子怒火的莫兰哪里肯听,顺势一脚将她踢开,便要再次动手,哪知,月飞蓝已然扔掉手中的青花瓷碗,竟走上前来,与她面对面站着,眼神冷然。
这一举动,实在出乎莫兰的预料,一时间,竟愣在当场,不知该作何反应。
“动手啊,你不是要喊打喊杀吗?”月飞蓝毫无惧意的直视着莫兰的眼,眸光泠然清澈。被她这么直视着,莫兰原本勃发的怒气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借着这股怒气迸发出来的血勇也自然无以为继。
她忽然想到,自己毁坏了这阁中的家俱,万一要是被玄墨知悉•••••那后果•••••她不敢再想下去了,手脚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玄墨生气时候的可怕之处,她是亲眼目睹过的,那是一场难以醒来的噩梦。
思及至此,莫兰的手抖得几乎连鞭子都握不住了,月飞蓝见她脸上一派灰败之色,叹了口气,便道:“既然迟迟不动手,那就请你出去!”说罢,越过她,上前扶起了地上的洛儿,仔细为她拍掉衣上的灰尘。
莫兰一咬牙,转身出门而去,临走时那一记怨毒的眼神,令人见之心惊。
月飞蓝着急的要看洛儿有无被踢伤,却被洛儿息事宁人的道:“月姑娘,我不碍事的,这点小小的痛我都习惯了,倒是你,如今一来就得罪了兰主子,只怕•••••她会挟怨报复的••••”
轻哼一声,月飞蓝毫不在意:“管她呢,我月飞蓝可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再说她也没打算在这里久待,只要是能够远离玄墨那家伙,她保证有多远就闪多远,绝不带丝毫犹豫的!
不过,月飞蓝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那堆如今只能送去柴房的碎木,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连这庄中的一个侍妾都有如此不凡的武功,那么,显然的,那些把守黑牢的守卫们也应该都绝非好相与的了。
看来,要想救出靳梓,她还得先想想如何先恢复内力才是,有武功防身,她才有足够的底气,不然,就凭一个莫兰也能将自个儿打发去见祖师爷爷咯,那可就是万分的不妙。
心里暗暗的盘算着,口里立马问道:“洛儿,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洛儿笑着道:“姑娘有什么尽管吩咐便是。”
“那好,带我去见你们庄主。”月飞蓝一口气说了出来,生怕说得晚了,自己就会立马反悔。
该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她不能再一味的逃避了,否则,那场锥心的梦魇,那密不透风的纠缠,她就怎么也无法彻底摆脱了。
是该到了结的时候了,虽然,已晚了三年。
洛儿明显一愣,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姑娘请随我来。”说着,在前边亲为引路,带着月飞蓝出了“流嫣阁”。
回廊很长,七拐八弯的,走了一段又一段简直能让人走到崩溃。自学武之后,月飞蓝就再也没体会过走路走到脚痛的滋味,一般情况下,爱偷懒的她都会以轻功代步,走得是又快又轻松,所以,在她所会的所有武功里面,以轻功最为令她自傲。
而如今,月飞蓝不得不重温脚痛的滋味,不由满口的抱怨,当初修建这座山庄的人是不是脑袋秀逗了?没事修得这么宏伟干嘛,钱多得能砸死人也不是这么个炫耀法吧?!
一路咕哝着,却见迎面走来一个梳着双髻的清秀丫鬟,洛儿一见,便笑着招呼道:“蝶姊姊,今日怎么有空,不用伺候大夫人么?”她口中的大夫人,便是大姨太阮竹影。
因庄主的正室之位悬空,因此,这位阮竹影在庄中的地位实则是仅次于玄墨的,庄中下人都尊呼其为“大夫人”。只是她向来行事低调,不事张扬,连季红莲几次三番的公然挑衅,她都再三忍让避过,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易与人结怨。
玄墨爱四处游历,挑战各地高手,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庄中,而阮竹影以一介弱女子却能将庄中大小事物处理得井井有条,色色周到,颇得玄墨的赞许,因此其第一姨夫人之位固若磐石,连那般嚣张的季红莲都无法撼动,足见她绝非寻常女人。
洛儿正自招呼,月飞蓝却心不在焉的东张西望,脑中迅速的记下周围的地势,这时,她耳中听到那位被洛儿叫做“蝶姊姊”的丫鬟朗声道:“我家主子有请月姑娘!”
月飞蓝收回四处扫射的目光,惊讶地看着眼前一脸正经的清秀丫鬟。
不知为何,她心中涌起了一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