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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缠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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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年芳官娇嗔地向宝哥哥抱怨道:我吃不惯你们这里的面条子。
呜呼,真是于我心有戚戚焉!当时是鄙人恨不能跳进书里好好地拥抱一下这个小妮子。整天吃面条子,也算是折磨人的了。
李渔在《闲情偶寄》中提到了他对面的不满:以前的人都是以面入汤,但我觉得以汤入面更好。
我正纳闷什么叫“以汤入面”,李渔便在下面充分发挥了他那纯属吃饱了撑着的腐朽享受。
所谓以汤入面,原来就是用鲜汤或卤汁或你想到的一切贵贱东西来和面,把它们和进面里。李渔提到的是鸡汤还有捣成泥的鱼肉等等。而袁枚后来补充道:
“大鳗一条蒸烂,拆肉去骨,和入面中,入鸡汤轻揉之,擀成面皮,小刀划成细条,入鸡汁,火腿汁,蘑菇汁滚。
阿弥陀佛!这简直不是在做面,而是在摆阔了!
当然,从理论上讲,什么鲍鱼鱼翅燕窝鸡鸭鹅狗肉都能“入面”,但关键在于你有没有耐心把这些东西捣得粉粹,让它们和案上的面条“缠缠绵绵到天涯”。
作为一个艰苦朴素面向现代化的好青年,我当然没有尝试过这种劳民伤财的做法。而且,吃面这个举动在我们家只有是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出现。比如太忙或太懒,便滚一锅水,放一把面条,随便加点冰箱里能找到的东西,呼噜呼噜一番便是一顿了。在那些古老的港剧里,男主角深夜拜访天真无邪的女主角,那女的便睡眼惺忪地说:我煮个面你吃吧。
不过香港人“煮面”端的比我们还惨不忍睹:煮一点方便面,上面卧个蛋,加两片火腿。咳咳,这种事情发生在礼仪之邦,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无怪乎男主角最后总是泪水涟涟或怏怏离去。
广州有一种和“面”十分类似的东西,就是河粉(我至今没搞懂为什么会有个“河”字)。河粉的原料是米浆,吃起来比面条要爽滑,但不够面条“弹牙”,这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了。然而最近河粉大有不抵兰州拉面之势,仿佛一夜之间我们就被东北人湖北人河南人福建人等等除了兰州以外的人开的“兰州拉面”馆给包围了。试过一次,并不怎样,味道太重。
我最喜欢的还是自家煮的面。也是超市的细路面放到锅里煮,飞水,把茄子、猪肉切成丁,打芡以后浇在煮好的面上。味道咸鲜,但并不特别好吃。我喜欢的是那碗面带来的闲适懒散的味道。
想象在寒冷的冬日,屋外是呼啸的北风或萧萧的冷雨,用最舒服的姿势窝在沙发里,身边都是家里温暖馨香的空气。手里捧着一碗热呼呼的面,面前是乱七八糟的电视连续剧,女主角哭得稀里哗啦或笑得没心没肺。于是你在嘶嘶作响地把这碗面吃下去的时候,便会觉得自己的幸福生活就像这碗里的面一样,细细长长,热热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