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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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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罗沙摩挲着车座上的沟壑,一只手靠在车窗旁撑着脸,漫不经心地看着缓缓驰后的街道楼房。
前方的司机是个话匣子,布满突兀青筋的右手一路上不停地挥舞着,嘴巴一刻没有停歇,讲着自己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那家伙一句话吭都不吭一声,你说我是不是该说大声点?他还反咬一口说我没有礼貌?你们评评理,这人哪……”司机把他那硕大的脑袋摇了摇,感慨地笑了两声。
“少爷,还有几分钟就到了,您需要喝口水吗?”
一直坐在旁边白发苍苍的管家尽量提高了声音,一不小心就会被前方那司机的大嗓门压了下去。即使这样,那声音在罗沙听起来还是细如蚊嘤。
罗沙抬起手摆了摆,表示不需要。随后在司机自娱自乐地突然爆发出的大笑声不满地皱起眉。
——这种低等货要是在以前,早就被炒了。烦死人了,不停地说不停地说,好像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那点破事似的。
他这样想地哼了一声。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他那个无能的父亲破产,母亲又跟别人跑了,他也不会落魄到搭乘这种贫民才用的出租车去别人家。
罗沙抿起嘴,略微苍白的脸上因回忆泛起了厌恶的神色。
旁边的管家不由的叹了口气,少爷脸上阴郁的神色让他很是难过。
这个少爷是自己从小看大的,从来不哭不闹。真不知道为什么夫人会这样抛下她……唉……管家又叹了口气……到现在连房子都不给少爷一处……
时间如果倒流到十三年以前的二月二十三号,那是罗沙出生的时候。
罗沙是个混血儿。他的父亲是个金发碧眼的英国国商人,叫安东尼•朗斯沃德。
安东尼的曾祖父是朗斯沃德家族的长子,继承了子爵的名号,并且在温切斯顿有一处庄园。不过那处庄园在安东尼父亲的时候被卖给了政府。
安东尼的父亲从小就立志要游走全国甚至全世界。他拿着遗产下海从商,并在法国遇见了安东尼的母亲,生下了安东尼。由于受父亲的影响,安东尼对经商颇有天分。从加拿大的多伦多大学毕业以后,他进了父亲的公司从执行总监开始做起。年轻气盛的他很是骄傲,并一点也不掩饰出生豪贵,因此在酒吧狂欢时被罗沙的母亲看上。
罗沙的母亲是个中国的模特,叫罗米利。虽有谚语说女人波大无脑,不过罗米利的胸部却出奇地跟她的智商成正比。她的出现一下便把安东尼的七魂三魄勾去了一半。
罗米利的舞跳得极好,床上功夫也很好。尤其是在白天,她非常高超地表现出了与夜晚完全不同的一副淑女风范。安东尼越是了解她,就越是对她不能自拔。她拉的小提琴就像夜晚中优美动听的夜莺,她一字一句的阅读声仿佛唱诗班里最圣洁的歌颂,她不说话,但黑色眸子里的流光总是会表达出无数的言语。
外国人对自己的感情总是热烈又直接。安东尼认定自己爱上罗米利。立即地,他向罗米利求婚。罗米利鉴于他是未来的董事,欣然答应。
安东尼的父亲知道了这件事,很是反对。因为他已经老早就相中了与他旗鼓相当的一家企业的女儿,想要在安东尼25的时候来一场政治婚姻。他找儿子谈话,可是从小娇生惯养如安东尼,怎么会同意放弃自己所爱去遵从一场政治婚姻呢。这边不通,于是老头派人去找罗米利,不过都被她躲开了,这种家庭纠纷不涉足是最好的选择。
罗米利在枕边给安东尼咬耳朵,说要老头同意的最好办法就是威胁他断离父子关系。这招狠毒,不过被罗米利轻柔的玫瑰色的唇一解释,便成了金玉良言。老头断然是不可能和膝下唯一的儿子解除父子关系的,因为如果这样,企业便会由别人接管,他老头子一生辛辛苦苦拼打下来的江山就会拱手送人。
所以,当安东尼一宣布此威胁,老头子便立马被气地送进了医院,一个月后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三天后安东尼继承父业,升为集团总裁,半年后和罗米利结婚生下了罗沙。
罗沙的记忆中,最熟悉的是别墅后面的院子里一颗巨大菩提树,还有下面一小块被磨平的光秃秃的草坪,那是他最常玩的地方。
安东尼忙于工作,每年都见不上几面罗沙。罗沙之所以能知道那个男人是他父亲,是因为老管家在下午茶时间偶尔会翻出家族照片来给他看看,并指着那个有着卷卷金发的男人说那是他的父亲。
罗沙跟母亲见面的次数并没有比父亲多上多少。罗沙小时的奶水喝的是罗米利找来的奶妈的奶水,因为罗米利讨厌婴儿,更加不能忍受婴儿在自己的□□上肆无忌惮的吮吸。
跟罗沙最亲近的人是那个叫白发的老管家,叫朱利安,是个法国人,会说四国的语言,法语,英语,中国语还有西班牙语。他在很早的时候一场大火中失去了妻子儿子还有财产,那时起便跟着安东尼的父亲打理家务。他把罗沙当作自己的孙子来看待,很是心疼这个从小就没什么人在身边的男孩。
相对管家的忧心匆匆,罗沙对自己的孤单倒是不甚在意。似乎是天性冷漠使然,他对这种僻静的环境怡然自得,即使在学校,他也时刻保持着和其他人的一份距离。不过这不代表他不善交际,罗米利在他很小就请了老师来叫他交际技巧,因为她认为既然是她儿子,那么最基本的社会生存技能还是需要具备的。
那猛烈的爱情似乎没有安东尼认为的那么久。
罗米利的情人不断,她是社交场上的名人,从纽约飞到伦敦,再到巴黎,瑞典,威尼斯……华丽的群摆下匍匐着无数仆人。不过安东尼并没干涉,因为他自己也是如此。
在罗沙九岁的时候,罗米利带着他搬回了中国。罗沙很快适应了新的环境。可是他并不喜欢这的学校,老管家给罗米利打电话,没有人接听,罗莎耸耸肩,自己退了学,开始了“窝里蹲”学校的学习生涯。
他很少出门,因为人们总是很好奇的看着他亚洲的少年脸孔和金黄的软发蓝色的眼睛。有时遇到比较讨厌大胆的,还会不请自来地笑嘻嘻地上来摸两下,尖叫两声,嘴里说着好可爱好可爱之类的。
一直晒不到太阳的肌肤呈现出病态的苍白,每当管家提到此并劝他去锻炼锻炼时,罗沙都会开玩笑地说就是的贵族不是以这种肤态为荣吗之类的话,久而久之,管家也就仍由他去了。
罗沙的别墅里有三个佣人,两个厨子,一个司机,一个园丁。都是精心挑选的,机灵而且服从命令。不过自安东尼破产之后,就都把他们遣走了。
安东尼破产之前的最后一位情人是罗米利的好姐妹,叫伊莎贝尔。她对盗窃各种机密文件疯狂的热爱。这次她和罗米利联合起来,将安东尼的公司出卖给了罗米利的现任情人,克鲁斯。安东尼一生基本上都是一帆风顺,没有料到会遭遇这种背叛,重大的变故对他来说就像是世界末日,于是在消失半个月后,罗沙生日的前一天,他被人发现自尽在一所教堂的小门后。
当朱利安满脸惊恐地拄着拐杖跑进来说这个消息给罗沙听时,罗沙正在一棵他特地买来种在花园里的大菩提树下荡秋千。
罗沙微皱起淡金色的眉毛,脑海里模糊显出那个不甚熟悉的父亲的形象,这个父亲死讯对于他来说如同在电视上看到陌生人死讯的报道一样,并没有引起什么他的感情波动。
“恩……那他的遗产呢?”罗沙想了想问了一个自己能问的。
“少爷,老爷……老爷是破产了之后才自杀的,您没有好好听我说话吗?”老管家对于安东尼的死似乎很是伤心,老人总是很念及旧情。
罗沙不是很满意,他觉得难道破产了就一点钱都没剩下了吗——在这方面他充分地继承了罗米利的天性——况且这有什么好伤心的,弄得好像世界末日一样。而且居然说他没有好好听他说话。
他咳了咳,跳下秋千,不再理会管家向屋内走去。
“少爷……少爷,您干什么去?”
罗沙装作没有听到。
老人看见罗沙消失在楼道口,最终浑浊地叹了口气。
罗沙认为那个所谓他父亲的死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不过他错了。一个星期后,他两年不见的母亲罗米利出现在别墅门口。风韵尤存的脸上画着淡妆,曲卷慵懒的黑发柔顺地披在肩上,旁边的一位佣人为她打着遮阳伞。她身后的车价值不菲,车里还有一个带着墨镜线条冷硬的男人。
她来没收了房产,并且将佣人一一遣散。她给了老管家一个地址,叫他带着罗沙去那里,说那里是她的一个亲戚的住址。
老管家唉声叹气,虽然不满,却不得不服从。就这样,罗沙从他舒适的加长车换成了简陋的出租车,行驶向那个所谓的罗米利的亲戚的家里。
——希望那里的人能好好地对待少爷。
老管家在胸前画了个又宽又大的十字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