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仙流】复苏》工尺上

8、八．Auf wiedersehen

　　这个台风降临的夜晚，天空和我一样茫然。

　　雨水顺着脸颊流下，很快就让我发热的头脑冷却下来了，却无法让我看的更清醒更长远。我不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我只知道应该先去找流川。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像小孩一样的吵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们需要的，是冷静地坐下来好好谈谈，谈谈未来，谈谈我们。

　　电影里面，每当寻找所爱的人时，男主角总是要不停奔跑，东找西找，很矫情，有时甚至矫情到了让人怀疑日本没有交通工具和手机的程度。

　　我没有那样做。我没有必要那样做。因为我知道流川会去哪里。

　　深爱着流川的仙道，又怎么会不了解他。

　　入夜的街心公园一角，小小的露天球场。这里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天黑了之后连篮框都看不清。

　　我就站在路灯下，静静地等待。流川不在，但我知道他一定会来这个地方。这个球场，能治愈他所有的创伤，就像码头能够抚平我的忧愁一样。

　　我只需要耐心等待，我的流川，一定会来。

　　风很冷，我裹紧了湿透的衣服，仍然有些发抖，于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与流川相拥时的温暖。

　　流川的脸冷冰冰，流川的气质冷冰冰，可是流川的身体，有我依恋的温度。

　　我就这样等着流川，想着流川，想着流川的一切，从头发到脚趾，从第一次见面到数十分钟前的争吵。

　　想着流川运球时的手腕，想着流川射篮时的跳跃，想着流川奔跑时的喘息，想着流川眼中时刻燃烧的求胜的火焰。

　　属于篮球的流川，是多么美丽。

　　而我，竟要将这耀眼的光芒从他身上剥去么？

　　我的心隐隐绞痛。流川说的对，我是自私的。既想包裹住自己脆弱的心，又贪婪地想要占有流川，哪怕让他失去最珍贵的梦想也在所不惜。

　　我口口声声对偏执的父母深恶痛绝，自己又何尝不是同样的偏执。

　　我口口声声说我爱流川。可如果流川选择了我放弃了篮球，他就不再是我所爱的流川了。如果他会被我的爱毁掉，那我就根本没有爱他的资格。

　　痛苦地掩面跪地，深深无助。

　　为什么爱情如此美好，却又如此艰难？

　　为什么爱情如此艰难，却仍然值得放弃一切去追求？

　　昏黄的灯光在风雨中更加惨淡，却始终温柔地陪伴着我。

　　我把手按在胸口。有什么在寂寞地跳动。

　　那是我决定再最后赌一次的决心。

　　我爱你，流川。我可以为了你放下自尊放下骄傲放下过往放下伤痛放下我所有的原则，陪你一起去美国，去过未来的未知生活。只要你此刻出现在面前，我就会这样做。

　　我愿意给爱情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现在走过来，再一次拥抱我。

　　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后的让步，仅此一次。仅此一次。

　　所以，求求你快点来吧……

　　我靠在路灯上，看着风雨渐渐弱下去了，看着天边渐渐亮起来了。

　　而流川，一直没有出现。

　　早上我全身湿透地回到了我们共有的家，饿了一夜的小白围在我的脚边咪咪叫。我坐在沙发上，木然地看它欢欣鼓舞地埋头吃猫罐头，直到玄关传来流川开门的声音。

　　他很憔悴，嘴唇发白，眼圈发黑，身上一样是湿漉漉的。

　　——我等了你一整夜，在球场……你去了哪里？

　　流川的眼睛闪了闪，一瞬间无数复杂的语言划过眼底。然后，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

　　——码头。

　　他淡淡地笑了，傲然的坦然的苦笑。

　　——我本想，再赌一次的。

　　这一刻，风暴停息，唯有窒息的静谧。

　　我缓缓松开紧攥的手心，心中有种苦涩的释然。原来我们都赌输了。

　　我无言。我无力。我无可奈何。我们究竟还能怎么样呢？

　　流川就是流川。仙道就是仙道。好强的流川和散漫的仙道可以相爱，但他们永远都是不同的。即使他们愿意作出牺牲，拼命想向对方妥协，最终也只会彼此错过。

　　这是我们为了相互妥协而做的最后也是最大的一次努力，就这样，无疾而终。

　　这还真是个喜剧般悲哀的世界。

　　我已经筋疲力尽。我知道流川也是。为了挽救爱情，我们都耗尽了全部的力气。现在力所能及的，只有为这份爱负最后一次责任了。

　　——分手吧，流川……

　　那天流川对我说了许多。我从来不知道他能连贯地说这么多。他的语速很慢，仿佛平稳流动的海水，缓慢，却又迫不及待，似乎仅靠眼睛已经无法满足他倾诉的渴望，似乎他想把余生所有的话都说完。

　　他的每句话都像锤子一样击打我的心。流川不算绝顶聪明，但是流川不笨。他常常睡眼朦胧，可他的眼神比谁都锐利。他总在睡觉，可他什么都能梦得到。他说的每句话都是对的，关于他，关于我，关于我们，关于这个世界的普遍真理。

　　我帮他简单地整理了东西，然后我们开始□□，一直不断的做，像两头野兽一样翻滚着，纠缠着，彼此噬咬着，泪水和汗水混杂在一起，又被滚烫的体温烤干。

　　就用这种方式，为彼此留下一点纪念吧……

　　醒来的时候，流川已经离开了。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残留着他的一丝余温，在新的一天的阳光里，缓缓地消散开来。

　　再无痕迹可寻。